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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栀子


  七月快结束,御花园里的栀子又开了一茬。

  洁白的花朵在日光映照下,泛着柔光,像是恬静的美人。

  穿着宫装的宫女走动着,脚步匆匆。

  栖凤阁里,重重帷帐下,年轻的帝王愁眉紧锁,悲伤地看着昏睡不醒的人。

  床上之人,正是当今皇后——花木梓。

  虽是昏睡多日,除了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

  萧琅握着花木梓温凉的两只手,捂在手心里。明明是盛夏,那双手却怎么也暖不热。

  低声呢喃,“阿梓,我已经把她遣送回宫了,你不要再睡了,好不好?”

  素来威严强势的帝王忽然红了眼,声音沙哑,“阿梓,太子今日行了满月礼,他抓了玉玺和《论语》,太傅说,他会是一个好太子。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阿梓。”

  低沉的声音喑哑,萧琅忽然有些无法忍受地松开那双手,掩上被子,大步离开。

  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离开后,床上的人微动的手指。

  萧琅走后,一旁方才一直隐身着的应夭夭这才显现了身形。

  走到床边,应夭夭探了探床上人体内的生机。

  树之一族,根植于土地,沐浴阳光和雨露,上乘天,下于地。

  因此,应夭夭对万物的生气很熟悉。

  床上的人……应夭夭有些奇怪地发现,似乎并不是很没有生气的样子。

  但是,又确实没有醒。

  应夭夭不禁犯了难,但又不好轻易退却。

  为此次任务,她已经在月老跟前出过几次糗了。

  所以,她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又多待了一会儿,应夭夭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索性先离开,回到租住的园子,再想办法。

  “会不会,是心病?”

  傍晚几人坐在庭院里,金黄的夕阳在清冽的龙泉瓷杯里镀上一层暖红的光,小五听着应夭夭陈述的情况,猜测。

  “怎么会?她怎么会有心病呢?”小四第一个反驳。

  “为什么不能有心病?”小五反问。

  “你看啊,她是一国之母,天下最尊贵的的男人的女人。这个男人,还为了她遣散了整个后宫,只留她一个。”小四瞪大了眼睛反驳。

  “还有啊,她的儿子,未来也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羡慕她啊。”

  小五听着小四的话,不住摇头。

  “怎么了?”小四反问,看起来有些不服气。

  “可是,萧琅之后娶了魏瑾。”小五道。

  “不是已经休了吗?”小四反驳。

  小五摇摇头,看向应夭夭。

  应夭夭是赞同小四的,但也有些赞同小五。

  所以,对着两人的目光,她有些不好开口。

  “其实,我觉得……都好。”看着两人带着不高兴的神色,应夭夭斟酌着道。

  “左右,现在萧琅喜欢花木梓,现在萧琅身边,就只有她一人。”

  “我不赞同你的。”身后,顾深的声音响起,吓了应夭夭一跳

  “你回来了?”应夭夭满了一杯水,递给他。

  “嗯。”顾深一口喝完,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赞同?”应夭夭问。

  “喜欢是自私的,很私人的。若是我忽然有了其他人,夭夭你会生气吗你会”

  “……”应夭夭奇怪地看他一眼,只见顾深一脸老神在在,对上她的目光,不移动分毫,看起来,竟然有些坚持。

  “你何必拿这个做假设?”应夭夭脖子仰得有些酸,揉了揉脖子垂下头,无奈。

  “难道,你真的外面有了人?”应夭夭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捏了捏顾深的脸。

  手感略好,禁不住又用指腹蹭了蹭。

  “没有。”顾深看了看她,笑了笑,摇头。

  “怎么?吃醋了?”顾深看起来有些高兴。

  “……是啊,所以,你做什么拿着个假设?”应夭夭有些生气。

  “只是想到了,便说了。”顾深看她,眼中晃着细碎的光,似是有些感慨。

  “你说得也没错,只是看得多了,便觉得这样的事,似是平常。”往前走了一步,应夭夭伸出手抱住顾深,心下满足地喟叹。

  揉了揉她的发,顾深看着花前树下,闭上眼摩挲了下眼前人的发顶。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幸好,他们终于是走在了一起。

  这几日,顾沧的心情有些不大好。只因为顾小玥小盆友闹着要回家,要回去见娘亲。

  “啪”地一声。

  书房里,不知是第几次顾沧拍了桌子。

  恰逢顾北掀了帘子进来,看着战战兢兢捡笔的下人,不禁出声相问。

  “今日,她又闹着回去?”

  上前行了礼,顾北先汇报了北原化冰的情况。

  “还在化?”

  听了他的汇报,顾沧皱眉反问。

  “是。”顾北点头,脸上也现出担忧。

  挥挥手让人下去,顾沧忍不住两手按在了桌案上,手指轻点。

  “最坏的情况?”

  “最坏,靠近化冰之地的揽族人要移。”

  “雪蓝花呢?”顾沧问。

  “问这个做什么?”顾北被他跳跃的话题惊到。

  顾沧知道顾北在想些什么,无非是堂堂族长,居然带头不务正业。

  顾沧也奇怪,明明在外人面前,顾北很能掩藏自己的表情的,在自己面前,想表达什么,单从脸上就能看出来。

  也算是一项技能了。

  “我就问问。”顾沧声音懒洋洋。

  “这个时候问这个?”顾北咄咄逼人。

  “顾小玥喜欢这个。我让人采一些到她房间。”到底是败给了顾北,顾沧还是道出了实情。

  只是,面上到底是有些不自在的。

  “她算是我女儿对不对?”顾沧越想越烦不是滋味,开口问顾北。

  顾北点点头,应道,“是。”

  “那她怎么老是想着她之前的家里人,到底是谁告诉她的呢?”顾沧有些郁闷地靠在椅凳上,满满的不高兴。

  手指大不敬地指了指顾沧,顾北凉凉地道,“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顾沧低头看了眼自己,实在想不到。

  “像是只吃了醋,被占了地盘的雄性生物。”顾北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评价。

  “你就那么喜欢她?”顾北问。

  “……喜欢,父亲对女儿无微不至的喜欢。你说,都已经来到这里大半年快一年了,怎么忽然就……所以,到底是谁告诉了她这个,到底是谁?!”

  摇摇头,顾北暗暗觉得,也许,自己方才进来,就是一个美妙的错误。

  这人,现在心里应该只装了小姑娘吧。

  出了帐子,顾北招来人去采雪蓝花,自己则在一片雪花纷飞里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

  宫里栖凤殿里,听了小五话的又来了。

  依然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站在床边,应夭夭看着似乎只是睡一觉的人有些怅然。

  又一个深情的人。

  为了让她醒过来,应夭夭需要入花木梓的梦。

  但是,入梦有个前提,是做梦的那个人一直睡着,不能被打扰,不能身边有人。

  以花木梓现在的情况,做到身边没有人有点难。

  比如现在,应夭夭没在床边站多久,就有自小陪在花木梓身旁的大宫女进来,为花木梓擦手擦脸,净身换衣。

  没有多久,又有下了朝的皇帝过来,一坐便是坐了一两个时辰。

  隐着身的应夭夭:垫了垫脚尖,有些脚痛地那身体重心换到左脚,再换到右脚。

  终于,应夭夭终于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一点点机会。

  至于把花木梓唤醒,还需要努力。

  至少,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和理由,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栖凤殿。

  回到租的住宅,应夭夭把此事告诉了顾深,颇有些纠结。

  “我要怎么出现在萧琅面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吗?”

  应夭夭比了个手势,看起来竟然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把她的手拉住,顾深把人揽在怀里,躺在床上。

  “这个不急吧?”顾深问。

  点点头,应夭夭又摇摇头,“还是挺急的。”

  “或许,我有办法。”顾深思考了一下,道。

  “你有?”

  第二天,应夭夭知道了顾深发办法。

  “我不想。”用早饭时,应夭夭一边用着早饭,一边拒绝地道。

  “可是……”

  “说,你和魏瑾是什么关系?”应夭夭问。

  “普通朋友关系。”顾深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偷听的两人竖着耳朵,看起来很欢乐的样子。

  吃过饭,应夭夭来到街上闲逛。

  来了这路之后,这还是应夭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四下走走。

  淮安的街市与桃花小镇上的似乎没什么不同,除了人多一点,地方大一点,卖的东西也多一点……

  踩着青石板路,应夭夭一路走马观花,颇有些眼花缭乱的感觉。

  也因此,看花了眼的应夭夭,居然一路上也没有买什么东西。

  直到,应夭夭看到了小摊贩上的一只泥塑小灰狼。

  看起来弱兮兮,可怜巴巴的小狼泥塑。

  应夭夭一眼就喜欢上了。

  小五给应夭夭付了钱,看着她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地拿着小泥塑,不禁有些好奇。

  “是因为这个像少爷吗?”小五问。

  毕竟,在众人眼里,顾凉才符合这个形象。

  但没想到的是,应夭夭摇了摇头,嘴角漾出一丝笑意。

  小五看着应夭夭颇有些“慈爱”看小可怜的眼神,不禁有些惊骇。

  任是谁,也不能想象吧?

  跟在应夭夭身侧,小五忽然想到早上两人用饭的情形,不禁好奇地问。

  “夫人,先生是想到什么好办法吗?关于进宫面圣?”

  说及此,应夭夭不禁有些愠怒。

  “不要提这个。”应夭夭冷声道。

  “——哦。”

  那看起来很严重了,小五想。只是不知,到底是因着什么事情。

  “不知道青栀去了哪里?”

  走着,小五看着繁华的街市,不禁想到之前与青栀一同牵着手,在街市上散步欢闹时的情形,心有所感。

  伸手接过被扔过来的一颗葡萄,应夭夭有些高兴。

  “问她?大概在忙些自己想什么事情吧。有什么事情吗?”应夭夭道。

  其实,事实是应夭夭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话已然出口,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应夭夭自己,也没打算收回。

  “想她了?”应夭夭笑着问。

  小五点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放心吧,会回来的。只是,需要些时间。”应夭夭道。

  青栀,若你真的想回来,愿意回的话。我这里,欢迎你。

  应夭夭在心里祈祷着。

  某次,应夭夭早上用过早饭后,不知道怎么忽然想到了些事情。

  是她和顾深结婚前的一段时间,她好像,央着顾深买了许多东西。

  记忆里,她买了某样东西。

  事情发生在一个春日晴好的下午。

  桃花繁多,空气里似乎都是花香。

  烂漫的桃花在春风里纷纷扬扬,细嫩的花瓣飞舞,卷起,像是一场梦一样。

  只是,梦里人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

  她看到他想要伸出的手顿在空中,面色有些不太好地看她,又看了看那铺子老板。

  ……

  顾深纠结了两下,还是决定自己早一点经过那里,但是遗憾的是,真的是很容易遇到,很让人有些不适呢。

  是流动的摊贩,顾深想,早一点经过,自己就可以为她学习一下了。

  之后的几次,顾深想要给应夭夭制造一些惊喜,但遗憾的是总是失败。

  事先猜到或发现的应夭夭,因着自己次次成功假装不知有些无奈,想劝些什么,又不好意思说。

  但是不知哪次起因为,顾深非常讲究这个,怎么也不愿意将就。

  试了几次,应夭夭果真在顾深的帮助下真的把东西移到自己家里。

  只是,每次看到的时候,都忍不住叹气。

  那可是,他们两人在一起后,买的第一份那么大件的东西。

  “会不会有些太大?”

  偶尔,应夭夭会问起这个,夫君一方出于对乐器的喜欢,特意买了放家里打算学。

  小五还记得,夫人知道先生不会玩这个时的极其震惊。

  “夫人,您真的也不会这个吗?”

  小五记得自己曾经真的有问过这个问题。

  夫人当时好像说的是没有。

  于是,那是夫人房里第一个那么那么昂贵而看似无用得东西。

  之后,夫人就像是解锁了什么奇异技能一样,买了各种东西。

  就像是,先生亲自不小心点了什么了不得的按钮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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