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赐婚（六）

出了乾清宫，杨道济便直奔坤宁宫，只是他到坤宁宫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同康王妃致歉，闻言便怒道：“不见，叫他在外头好好等着吧！”

        康王妃虽同皇后交好，可也不愿明着得罪杨道济，虽然这回这事严格意义上来说杨道济的不对，但康王妃怎敢埋怨皇子，便劝皇后道：“娘娘，您还是叫大殿下进来吧，毕竟外头人多眼杂，您这样行事，未免落人口实。”

        皇后却怒气冲冲地道：“康王妃，今日是我对不住你，本来十拿九稳的事，谁知道还有人半路截胡。本宫至今还气得头晕，管她们怎么说！”

        程思菡也劝道：“娘娘，您大人有大量，无谓置气，实在不值当。”

        康王妃又劝了两句，皇后才有些消气的样子，叫传了杨道济进来了。

        杨道济进了坤宁宫，先向皇后行礼，又见过了康王妃，程思菡又同杨道济行了礼，皇后才道：“大郎何事来我宫中？”

        杨道济便再次拜倒在地，道：“今日乾清宫中，儿臣行事有失稳妥，特来向母后请罪。”

        皇后冷笑道：“大郎何错之有，倒是本宫这做母后的，竟不知皇儿已心上有人，过错大矣。”

        杨道济却只道：“千错万错都是儿臣之错，请母后原宥。”

        皇后却扭过头去，显然不准备“原宥”，坤宁宫中一时间鸦雀无声，康王妃和程思菡并宫人看着皇后同大皇子别苗头，全都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虽然皇后和杨道济不合已久，但明面上从未起过冲突。

        皇后初入宫时，还曾扮过贤惠，要将杨道济养在自己宫中，不过那时太后还在世，杨道济一直养在太后宫，骤然挪出，还是婴儿的他日夜啼哭，太后知道了，心疼不已，便将杨道济又抱了回去。

        后来皇后有了自己的孩儿，便顾不上扮贤良了，只一心养育自己的皇子，待杨道济也就是不好不坏，当然，这也只是表象。

        皇后的心中，自然是恨极了杨道济的。

        若没有杨道济在前，她的业儿便是嫡长子，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如今，业儿却一直不尴不尬，皇帝不表态，杨道济便仍旧是东宫首选。

        哼，不过是一个废人，还要同旁人争女人，即便娶来，他消受得起么！

        皇后恨恨地想着，终究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她素来都是贤良宽厚的，正要叫杨道济起身，不想外头宫人却报说，夏公公来了。

        夏冬春作为皇帝贴身近侍，在皇宫之中向来是地位超然的，况且他一般都是带着旨意而来，皇后不敢犹豫，抛下杨道济连忙叫传。

        夏冬春随着坤宁宫的大宫女宴柳走了进来，虽杨道济跪在正前，他却低垂着双眸目不斜视，只在杨道济身侧跪了下来，向皇后行礼。

        皇后连忙叫起，之后便道：“夏公公，可是陛下有旨意？”

        夏冬春点点头，这才看了一旁的杨道济一眼，宣了皇帝的旨意：“陛下口谕，大郎生性倔强，望皇后多多包涵，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皇后一听，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怒气再次翻涌而起，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杨道济顶撞自己，目无尊长，皇帝不加责罚已有失公允，如今他来认个错，皇帝还巴巴的叫人来说情，难道她会因杨道济顶撞自己，就置他于死地么？

        自然了，她的确是很想将杨道济置于死地，可不是现在！

        今日乾清宫之事，想必如今前朝后宫都在瞩目，这样的时候，她又怎会伤了他的宝贝儿子！

        真是气死了！

        而且，皇后不甘地想，方才她本已打算叫杨道济起身了，偏这夏冬春就来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坐实了她心胸狭隘、不恤继子的坏名声？

        皇帝真是添乱！

        但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不管皇后心中怎样想，都不能抗旨不尊。

        “臣妾领旨。”皇后娘娘的声音，虽然优雅一如往常，但像康王妃这样熟知她的人，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恼恨。

        这夏公公也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据康王妃观察，方才皇后娘娘脸上已经有了缓和之意，只怕下一刻就要将大皇子叫起来，然后再苦口婆心地劝诫一番，大皇子本就犯了错，皇后宽宥了他，他自然就不能再耍脾气，母子握手言和，皇后既下了台阶，又得了美名，里子面子两不误，多好的结局，全被皇帝这横插一手给破坏了。

        大概天下间做父亲的，对儿子们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疼爱吧。

        康王妃是有庶子之人，庶子继子，总之都不是自己的儿子，康王还对那些庶子疼宠有加，每每庶子们犯了错，康王妃要管教他们，侧妃们总能及时地搬出救兵康王，最后都会不了了之，所以康王妃很能理解皇后娘娘现在憋屈的心情。

        而今日这事又全由自己而起，康王妃等杨道济起身后，忙道：“皇后娘娘，殿下，唉，说起来都是臣妇的不是，因渝儿大了，臣妇实是心急，听说叶家姑娘好，未打听明白便来请婚，行事太过草率，倒连累皇后娘娘白操持一番，又叫殿下急难，都是臣妇的过错，还请娘娘和殿下大人大量，莫怪臣妇鲁莽，臣妇以后定当稳妥行事，以此为鉴，再不重蹈覆辙了。”

        康王妃说着还要下跪，皇后连忙将她扶起，道：“王妃莫要自责了，若非今日大郎亲口说出这番缘故，别人又怎会知道？也怪不得你。”此话虽是在劝康王妃，言外之意，却是在怪杨道济了，不仅如此，皇后还转过头来问杨道济：“大郎，你说是不是？”

        这是要杨道济亲口承认错误啊！

        坤宁宫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程思菡更是缩在一边，就连康王妃也低垂了头，只有夏冬春的眼神闪了闪，但也没说什么。

        一片寂静中，杨道济抬起了头，幽深的双眸望了皇后一眼，道：“不是，王妃娘娘行事的确欠妥，以后，还是仔细些吧。”

        ……

        康王妃懵了，皇后也懵了，旋即气得脑袋发晕。

        平日里杨道济虽然桀骜，可也没这么明目张胆地反驳她，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那叶姑娘还的确是他的心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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