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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不起的冰山室友:10晚会


  “云集市。你也是云集市的?”沈瞻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还能遇到同乡校友,说不欣喜是假的。
  “嗯,我是云集市的。”纪小小本来还想说自己也和他一样,也在历城上的大学,小他一届。只不过他在名校北清大学,而她,一字之差,在北信大学。但这些她都没有说,她那些幽微的心思,不与人言的情愫,早就随时间一同封存了。再提及,她不想让人感到不适。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对面沈瞻十分绅士,带着点中国人特有的谦谦君子意味,永远以女生的意向为主。
  “我叫纪小小。”纪小小早已对过去释然,淡淡道。
  “纪小小……”沈瞻念着这个名字,记忆中的画面展现在他面前。
  “嗯,我叫纪小小,也许,学长你对我没印象。高中的时候并不突出。”纪小小笑着说,并不像他这样,全校的风云人物,过去的自己尽管平凡,但平凡的也是她最独特的时光。
  “我知道你。高二那年的兴洲地震,是你在广播站念新闻稿。”
  那是纪小小高一的时候,刚加入广播站,一方面为自己能加入广播站感到自豪,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离普通话标准还差得远,说话时刻意而造作,常常舌头打结。
  初入广播站,就遇到兴洲地震,一时间全国人民万众一心抗震救灾。作为学生,只能从校园广播站里得到最近的灾情。
  那是她第一次在广播里面说话,“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这里是云集中学。欢迎收听《时政热点》栏目,我是纪小小。下面为大家播报兴洲地震最新灾情,截止到……,兴洲地震已有…人罹难,其中妇女…名,儿童…名……”她念着念着,声音哽咽,哭出来了。
  学姐吓得赶紧调下广播,放起轻音乐,责问她怎么能在播音时代入自己的情绪。
  纪小小也不知为何读着这些触目惊心的数据,却忽地鼻头一酸,少女时的心是敏感而脆弱的,她流着泪点头,广播站的学姐绕是再气,也只是叹一口气,帮纪小小把剩下的内容播完。
  沈瞻在堆成山的书册试题集里抬起头,听着广播里哽咽的轻柔女声,动情地念着:“地震无情,人间有爱。我们新时代的青年,要以民生为己任,认真学习,造福社会。”最后,因为她哽咽得实在太厉害,中间插播了一段轻音乐,后来就换了一个播音员。
  “别说,前面这播音员有点意思。”苏竞语焉不详地对沈瞻说了这么一句。
  沈瞻没有答话,只是第一次记住了一个女生的名字——纪小小。
  后来,沈瞻走在学校里,有时候能听见她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绵延不绝如缕,余音袅袅游丝曳。
  那是高二下学期,他们班基本上已经杜绝了一切干扰,开始高考倒计时。只是这声音轻慢而柔和,教人忍不住驻足停留,声音带着山涧泉水的气息,有风的清凉感。不是吴侬软语般的绵软,而是,沁人心扉的清爽。
  “沈瞻,干什么呢?”苏竞不知这学神怎么会在去食堂的路上停留,他虽然学神,但向来分秒必争。
  “在想刚刚课上老师说的题,好像有更简单的办法解。”沈瞻听到那句“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聆听,我们下周二同一时间,再见。”复又抬步走着。
  “还让不让人活了啊!”苏竞哀嚎着跟上沈瞻的脚步。
  往日的风穿过时光拂拭而来,手机那头沉默许久。
  “是,是我。”纪小小有些尴尬,毕竟那时,她念着稿子哭起来了,这事对于播音员来说,是不专业的表现,虽然她们只是一个中学广播站的小小播音员,但学姐始终以专业播音员的素质要求她们。
  “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有空再聊,我朋友等了一会儿了。”
  “哦,抱歉。耽误你的时间。”纪小小不知自己怎么的和他一来二去聊了有十几分钟了。
  “不会,记得打给我。”沈瞻的话语里,有不容拒绝的意味。
  纪小小在电话这头回他:“好。”
  沈瞻嘴角上扬,染上一丝笑意。
  “怎么,看起来心情不错。春天都过完了,才开始荡漾?”苏竞向来吊儿郎当,两人从小就是邻居,与沈瞻家文学世家不同,苏竞家三代从商。门前屋后的,苏竞的妈妈干脆让孩子跟着沈瞻的路走,他考哪里,苏竞就去哪里。专业什么的看自己兴趣。也许是被沈瞻耳濡目染久了,苏竞竟然也一路跟上了沈瞻的步子,考大学、申请国外研究生,倒是在一起十多年了。
  沈瞻是个好脾气好性子,苏竞的妈妈因着对他的感谢,隔三差五的往学校寄东西,凡事都是双份。沈瞻倒也不拘着客气,多年来的感情,拘也拘累了。
  他最记得高中时,苏竞的妈妈就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台电脑。那时候电脑是稀罕的东西,何况是高配版的笔记本电脑。
  平常倒没什么,这么贵重的东西,沈瞻不愿意收。
  “你就当保姆费,我都不客气你客气什么?我爸妈有钱,有的是钱。你不说李老师有时候讲题讲的太浅,用这个,网上找找,邻域内的论述文章都有。对突破你成绩瓶颈期有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苏竞说这话的时候,正找着网线连接口,弯腰处理的专业样子,倒不像他平日纨绔的风格。
  “保姆,带一个18岁的孩子?”沈瞻笑着,看着电脑屏幕亮起来。
  “嗯,男人至死是少年,哈哈哈。”苏竞拉来一张椅子,坐在沈瞻边上。
  两人由此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一科能打破校园的壁垒,在网络上找到慕课。
  两人底子都好,一时间成为全校第一第二的常驻玩家。一般就是一两分之差,苏竞不如沈瞻的文学底子,总在语文上吃亏,但也足够他们一起上北清。
  日影西斜,在灰白的教学楼上留下淡淡的一层金雾。
  沈瞻想起她柔和而清冽的声音,如同四月的春风略过山涧,带起草木的甘甜和润泽,温和而坚韧。
  苏竞见沈瞻不答,他也就不再打趣他,与他在聊了些专业课程上的事情。
  沈瞻没有等过人,不知道等人是这样的心情。仿佛这一件事迟迟没有落地,他的心思便总是停留在这里。
  他虽看着书,整理着数据,但总是有一丝心思不在这里。她的声音似乎若有若无地飘来,登上“梦魂”,她的头像也是灰暗的。
  纪小小这边结束语音,就心急火燎地去收衣服,这边一起风就扬起沙尘,衣服都不能晒,起风铺满一层灰。
  衣服刚收回来,桌上那张纸条也随风疯狂飞舞,最后飘向窗外,不知飞向何方了。
  纪小小没来得及伸手去抓,那写着沈瞻号码的纸条就飞走了。
  纪小小呆立一会儿,只得把衣服收好。
  这时,同寝室的袁荔走进来,神色暧昧地说道:“今天有迎新舞会,一块去呀。”
  “迎新舞会是什么?”迎新好懂,舞会也理解,迎新舞会是一个什么玩法?
  “晚上去了就知道,穿得辣一点,面具一戴,谁也不爱。今夜,我要做一支迷离的野玫瑰。”袁荔夸张地做了一个拉丁舞动作,这样子确实挺“辣”的。
  整个班就她们是中国来的,寝室另外两个,一个典型的美国甜姐玛丽莎,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热情如火。另一个,来自南非乍德——一个遍地黄金的非洲国家。她叫西娅,浑身都是鸡血的姑娘。
  “去不去嘛?”袁荔一脸期待。
  纪小小不好拂她的意思,再加上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生活确实挺无趣似的。
  “好吧,可是我没什么很辣的裙子。就随便玩玩。”纪小小如是说着,实际上,她并不富裕。
  虽然留学有公费、奖学金,但日常的开销还要自己去赚,所以也就没有过份打扮自己。一般就是棉麻的裙子,或是宽松白衬衣配牛仔裤。
  “我有啊!看我的。”袁荔说着,展开她的造型设计。
  一番操作下来,纪小小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化很大。她说不清,但始终不愿意穿她那件高开叉加这个裸背的亮片短裙。
  “你说你,身材这么好,要亮出来呀!”袁荔恨铁不成钢,气得咬牙切齿。
  最终,和“辣”完全没关的纪小小,把白衬衣往腰上系了个结,露出盈盈纤腰,配上浅蓝色水洗牛仔裤就随她一块去了。
  袁荔路上还直呼浪费,浪费,纪小小不理她,在月色中把面具带好。Central
plaza
的灯光换成了迷人眼的霓虹,期间走来走去的都是身材火辣的外国美女。
  纪小小眼花缭乱,直觉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许总有人觉得这种氛围很嗨,但她,始终无法融入似的,找了个理由,就坐到一旁的吧台上喝点小酒去。
  被苏竞拉来的沈瞻同样对眼前的一切不是很感冒的样子。
  苏竞倒是来劲的很,他性子野,玩得也开。一张嘴张嘴就是嘻嘻哈哈的,招女孩子喜欢。系里已经好几个学妹明确表达了喜欢,不答应、不拒绝、不负责是他一贯作风。
  沈瞻见他自己玩开了,也就懒得凑热闹,默默坐到吧台上喝点东西。
  他拿出手机,登录梦魂。纪小小竟然也在。
  “终于等到你上线,你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一直在等你。”沈瞻从来没等过什么人,这一次,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对与她联系期待,也有她没有联系他的淡淡失落。
  “不好意思,写着电话号码的纸,被风吹走了。”纪小小在这句话后面加了一个抱歉的表情,沈瞻看着,就仿若看见了一个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表情。
  “哦,那我重新发给你。你存下,这样就不会被风吹走了。”
  “好。”
  一只涂着晶亮指甲的手拍了拍沈瞻的肩膀,他回头去看,来人把他的面具扯下来,嬉笑道:“zhan,我找到你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我们一块去跳舞吧?”
  眼前的女子有一头栗色的干练短发,眼睛细长颧骨略微有些突出,莉娜来自佐治亚州,长相颇具西方少女的韵味,身材高挑,同时,她直来直往,性子火辣,有不少男朋友。
  沈瞻看向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扭动着身体,热情大胆的已经抱在一起了。沈瞻虽不像中国古代那样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但这样的开放,他还是接受不了。
  沈瞻礼貌拒绝,可莉娜却不依不饶的缠着:“你怎么老是拒绝我?走嘛!一起!”
  说罢,藕荷色的手臂就要缠上来。
  沈瞻厌恶地抽出手臂,压抑住内心的烦闷。都是同学,说得太难听又不好。他忽然看见右前方有一位中国留学生坐在那玩游戏,便朝她指了指:“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不好意思。”说完便朝那中国女生走去。
  莉娜讨了个没趣,无所谓地摊摊手,他不玩,多的是人玩。她只不过想了解一下中国男人是什么样的,果然,古板的很。
  沈瞻在那个穿着白衬衣的女生身边坐下,似乎是为了迎合派对的热辣气氛,她带着白色的蕾丝面具,露出一双幽黑的瞳,她把白衬衣卷起,挽了个蝴蝶结。露出一段瓷白的腰身,纤细而白皙。浅色的水洗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身形线条,低调处的调皮,带着一丝活泼的性感。
  沈瞻并不说话,低头看手机。
  信息显示一个问号,沈瞻解释道:刚刚,被打断了。我的号码是……
  “好。”纪小小回复完就合上手机,抿了抿眼前的鸡尾酒,酸涩中带着点苦味,她赶紧拈了一粒樱桃放进嘴里,才勉强压下涩意。
  她看着舞池中央扭得兴奋的袁荔,发信息给她:吵得我头疼,先撤。
  纪小小抓着手机就想走,谁知灯光晦暗,她撞进坚实的胸膛。手机也被撞到地上,她弯腰去捡,见到梦魂的界面还没关,就匆匆捡起来。
  “对不起,太黑了看不清。”纪小小诚恳道歉。
  “是我起得突然,没有撞疼你吧?”沈瞻捡起手机,轻声问道。
  “没,没事。”纪小小打算走,手机却铃声乍响,纪小小下意识划过接听,对面传来苏竞“沈瞻,你在哪里”的呼吼。
  纪小小发现自己拿错了手机;另外,也知道了自己撞到的就是“梦魂”里重逢的沈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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