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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吧!废柴皇子07:心慕


  春日花簇簇,新绿破尘土。
  齐映雪往猎场望去,只见一道目光直直的射过来,毫不遮掩。
  齐映雪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仓皇失措地低下头。那人仿若得逞的猎人看着无处逃遁的猎物,嘴角上扬,好不落拓。
  齐映雪心里一片寂然,乍见之欢终是抵不过父母之命。
  她凝眉的模样落在齐夫人眼里,她关切道:“映雪,你是不是不舒服?”
  齐映雪点点头:“可能昨夜贪凉,受了风寒。娘亲,我回去歇歇就好了。”
  齐夫人对一旁默默站着的小月说道:“小月,陪小姐回去歇会儿,熬点去风寒的汤药。”
  小月闻言上前扶起齐映雪,两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猎场。
  细雨绵绵,打湿了场上众人的衣襟。但所有人都对春狩结果翘首以待,气氛十分热烈。
  “春狩的结果依次排序为……”徐进顿了顿,所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三皇子季珩、四皇子煊赫、大皇子聿璋、二皇子应霁,除去皇子典选,春狩魁首是骠骑营统领林啸、女将中朱雀司副统领连城玦夺得魁首”。
  现场一片热闹,齐夏歌为表姐夺得魁首开心不已,齐夫人则纤手虚虚一指,语气带着满意道:“夏歌你看,站在你表姐身旁的,就是映雪的未来夫婿了。”
  那大皇子果然英姿勃发的模样,但看起来似乎年纪大了些。齐夏歌嘟囔道:“可是这大皇子看起来好像年纪挺大的。”而且还那么壮硕,他打人肯定很疼吧!
  齐夫人笑她人小鬼大:“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对于你这种小丫头来说当然大了。但比你的姐姐也不过才大了五六岁而已,正好合适。夫君大一些,会疼人。”说完,齐夫人自己倒掩嘴轻笑。
  齐夏歌一头雾水,但想着只要姐姐喜欢,就好了。
  除去四五个大男人,猎场上技压群雄的一抹艳色,便是这安国公府连城玦。她14岁参军作战,虽如今只是碧玉年华,却在年初与戎之战中立下军功,擢升朱雀司副统领,加之今日春狩夺魁,一时间风头无两。
  春狩结果报完,六人各自领走了赏筹。其余男子皆是尚司局花三个月打造的锦盒装着鎏金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连城玦锦盒里装的则是赤金嵌翡翠束冠束。
  她今日穿浅灰色劲装,女性玲珑曲线被紧身的衣料包裹着,使她并不突出的身材一时间竟有些惹眼。
  应霁走上前:“连城将军,我有步摇,你有束冠。我们交换,岂不皆大欢喜?”他今日一身墨色窄袖交领织银丝锦袍,显得风流落拓,洒脱不羁。
  连城玦却不领情:“末将少有女子装束,用不上如此贵重的物品。二皇子殿下,您可以送给心仪的女子。”
  应霁则恹恹道:“我送给她她不要。”
  “那您可以留着,日后若有需要的,再赠予她。”说完,连城玦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可是,我就想送给你。”应霁这句话飘散在风里,他不要那些温室里的娇花,他想要的是她这样刚折不移的风骨,她这样驰骋沙场的坚毅,她这样孤独决然的风华。
  连城玦走到季珩面前,季珩一身缁色锦袍,略低头与永安侯慕河说着什么。大周朝有她这样刚直的女子,就有慕河这样文雅的男子。
  “三殿下。”连城玦唤季珩名字,季珩看她。
  “我得了赏酬无人可送,就送你吧!谢你一年前的救命之恩。”连城玦语气淡然自若,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这赏酬坊间传闻皆是赠予心仪之人。
  纪小小看她,连城玦鬓间一层薄汗,目光十分澄明。
  “连城将军,战场上你我同袍,救你是责任使然。若是其他人,我也一样会救。你无需记挂。”季珩淡淡说着,墨色的眼却看着那个认真打量连城玦的慕河,她双眼闪着粼粼的微光,带着敬佩和好奇。
  这人,莫不是看上了连城将军。也是,这两人,一个男生女相,一个女生男相,倒也十分般配。
  “我听闻三殿下在此次春狩中拿下第一名,能否告诉我,如何做到了?卑职也好长长见识。”
  连城玦说着,微上翘的凤眸里尽是探寻之意。
  “这个连城将军要问问永安侯了,都是他的功劳,我只是站一边看着。”季珩轻轻一笑,罢了,帮他一把。如此想着,看向一脸茫然的纪小小,脸上“成就一番好姻缘,别忘了我”的意味十分深长。
  纪小小的确喜欢英气的女子,但这也仅限于女子对女子的同性欣赏。季珩不会以为她喜欢连城玦吧!
  夜幕冉冉升起,一盏圆月高悬,银光披撒。华灯都点亮了,一时间如同白昼般明亮。
  前院一众官员围着明德帝和皇后陈氏,后院官员的女眷们热络地闲聊着。同桌的官员夫人皆夸赞齐映雪生得貌美,小小年纪十分大方。齐夫人则客气地一一谢过,觥筹交错间云鬓花颜,一团和气,好不热闹。
  在坐的夫人们皆是心中有数,这齐府未来是要出王妃乃至皇后的,单看昨日春狩后皇上单独留下齐大人便心照不宣了,趁着此次廷宴坐在一桌上,可要好好经营着。
  明德帝因此次春狩众皇子皆不负所望,各个都表现不俗,心里头愉悦,也就喝了不少酒,席间觥筹交错、畅谈尽兴,把酒言欢,好不快意。
  聿璋也浅酌了些酒,心里却浮起了一抹身影,明明蒲柳一般柔弱的身姿,偏生一双倔强坚韧的眼,那双眼转瞬间却又秋水一般潋滟生辉,教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聿璋不可察觉地扬起了嘴角,走神好一会儿,竟差点没听见父皇提议举杯祝酒,怔忡间举杯饮尽杯中酒。
  他不知屏风后齐夫人拉着齐映雪来看准女婿来了,齐映雪匆匆一晃便拉着母亲回去后院,教人发现了该多窘迫。
  齐夫人对这准女婿还是满意的,大皇子今夜身着玄紫色回纹联珠长袍。乌黑长发玉冠束起,愈发衬得天颜俊美无俦,清贵无双。退到后院时,齐夫人问道:“雪儿,如何?”
  齐映雪只记得自己生怕被发现,匆匆看了一眼,内院十分热闹,她只看见一团锦衣华服,她们站在大皇子右后方,只见后脑勺和他偏头听人说话的模糊侧影。
  齐映雪答道:“女儿不知”。齐夫人当她害羞也没再多问,拍拍她的手便又去和女眷们话家常去了。
  齐夏歌可要被闷死了,今天的宴席上的主角是姐姐,一桌子女眷轮番变着花样夸姐姐,姐姐生的美,这还用说。当她小孩子,拼命劝她吃,她肚子都要炸了好嘛,只得借口肚子疼逃出来透气。
  在院子里选一僻静之处揉着肚子消化着。好不容易消化了,抬头看天,竟是一轮圆月高悬长空。她起了玩心,搬来梯子,爬上屋顶去看月亮。
  谁知那里早有一抹鸦青色身影,圆月高悬,银辉遍洒。风猎猎作响,吹起他的衣袂。男人仰头躺在瓦上,她从未见过这么白的男人,月光倾洒,他的皮肤好像透明的一般。他微阖的双眼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听到声响,他睁开微阖的双眼,侧目看她。
  齐夏歌有一瞬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直到一声“何人”打断她的思绪,她忙回道:“我上来看看月亮,不会打扰你的。”
  明明这屋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自己却感觉打扰了别人。
  只呆了一会儿,她就实在尴尬地跑了。心里暗道:真是怪人多。
  垅继续关注着琉璃瓦之下的宴席,他八岁时与季珩在豫都的贫民区巷口打了一架,季珩问他想不想堂堂正正地靠本事吃饭。他并不像其他矜贵的小公子,看见狼狈的他避之如恶鬼。他有迫人心魂的震慑力,却用与你平等说话的寻常语气。
  他无父无母,反正都是为了活下去,何不一试。
  这一试,就是十年。
  他陪季珩度过了最难挨的低谷,经历了那次使他痛彻心扉的变故,他看着季珩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但他始终相信,季珩依然是那个有着迫人心魂的震慑力,却不高高在上,不欺压不强求,与你平等说话的少年。
  齐夏歌回到席间,她看齐映雪马上一抹嫣红,连眼神都迷醉了。她问道:“姐姐,你不会是喝酒了吧?”
  “大小姐直说这米酒甜香软糯,不觉多喝了几口。这米酒也是酒啊,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今夜连喝了几盅,就变成这样了。”小月站在一旁答话。
  齐夫人也十分担心她,齐映雪脸上一片不正常的红晕,着急道:“小月,你赶紧付小姐回去休息。”齐夫人总觉得她这听话乖巧的女儿有心事,她只把这心事当做姑娘家将要嫁人的惆怅,想着春狩结束后,回到府里好好找她聊聊。
  春夜微凉,寂静无云。
  一场雨随风而落,雨点细密,给屋棱披上了蝉翼般的白纱。
  待春狩以后,一切又会回到从前。
  齐映雪还是那个最守规矩、最懂礼数的齐府千金。有着如火般炙热眼眸、坦荡率真性子的那人也如梦般,在最深处消匿无踪。
  齐映雪望着窗外丝丝缕缕的细雨,不知不觉就站着出神许久。凉意爬上脖颈,齐映雪拢了拢领口,作势要关起门窗,谁知忽的一道玄色身影飞进来,慕映雪轻声惊叫,却在看见来人模样后噤声。
  门外小月听到小姐动静,问道:“小姐,怎么了?”齐映雪看着眼前笑得粲然的人,微皱眉道:“没事,刚窗前飞进来一只鸟,吓我一跳。我睡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平日里齐映雪在房间里读书习字,小月在院子里修剪花草或是打扫前院,夜晚休息时,齐府有护院看守着。
  听到齐映雪仿佛,小月应了句“好”便走了。
  “我可不知自己何时会飞了。”聿璋发间染了些湿意,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炙热。
  他笑起来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一双眼却无比澄净,让人无法将他与登徒浪子联系在一起。
  “聿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齐映雪虽心里涌出丝丝欣喜,面上却还是一派端雅。
  “你脚踝可大好了,想着上次送的草药约摸用完了,再拿了些给你。”聿璋言语稀松平常,不想齐映雪听出关心和挂怀,他知道,他逼紧了,这小兔子会跑的。
  齐映雪真当他如朋友般关心她,心里一阵感动,心底里细细密密的情愫也不敢去细想,只觉得他也许就是这样,热心肠。
  “感谢聿公子挂怀,映雪好多了。”齐映雪眉眼低垂,说不出的柔顺娇媚。聿璋只觉得这世间美好大抵如此,是无垠草原的辽阔,也是江南烟雨的柔婉。
  他心里蔓延出千丝万缕的情思,也只是把手中的草药放下,起身准备离开,末了说一句“蛇毒向来寒凉,大夫还开了些暖身子的药方,我也一并带来了。你记得吃。”本来是一片真心,想来她千金小姐什么补身子的名贵草药没有,自己倒是献拙了,一时无言。
  齐映雪见他要走,也顾不得大小姐的矜持,道:“外面下着雨,聿公子歇会再走吧。”她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但想着别人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若还守着迂腐拒人千里之外,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聿璋闻言心里一阵欣喜,嘴角忍不住上扬,这是他坚毅的五官染上了柔和的意味。他应了声“好”便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桌上还有她扉页展开的《神农百草论》,边上是她摘选誊抄的记录,字迹端秀、温雅大方,亦如她。
  他想起两人初见时,她采那白术,他还误以为她已嫁作他人妇。谁知……一点点,一步步,心里住进去一抹怎么也拂不去的倩影。
  他常在梦中梦见十里红妆,掩面的烫金丝团扇后面,是她姣好的容颜。醒来,他还是很欣喜,心满得仿佛要溢出来似的。
  春夜的风入窗,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聿璋温柔看她,像是要把她刻进脑海里一般。
  齐映雪教他看得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聿公子,喝茶。”
  聿璋喝了一口茶,两人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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