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和亲

三人各自散了，唐忆柳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都是大神，哪个也不能惹啊！

        延庆公主拿帕子捂着嘴，不免笑了一回：“你这丫头，素来嘴上不肯吃亏的，如今也变哑巴了。”

        唐忆柳哀叹：“小命要紧！”

        翌日，延庆公主破天荒主动去见了自家皇帝哥哥，提出要去自己的封地住些时日。

        皇帝很是吃惊，一番思虑之后，倒是支持妹妹出去散散心。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延庆公主一直深居简出，鲜少提什么要求。又担心自家妹妹身体柔弱，且从未出过远门，怕会水土不服。还有安全问题，也甚是令人忧心。

        延庆公主柔柔地说道：“皇兄不用担忧，妹妹虽未去过江南，却看了不少有关江南的书籍，对那边的风土人情甚是了解。另外，妹妹的贴身嬷嬷常嬷嬷就是江南人，皇兄再帮妹妹挑选几位南边来的宫女或者侍从便是了。若是还不放心，皇兄可再派些人保护我，也就是了。”

        皇帝思虑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正想答应，内侍忽然来报，说是皇家宗室的几个女儿，已经在皇后的坤宁宫中等候了。

        延庆公主好奇地问道：“皇兄和皇嫂召见宗室的女儿们了？”

        皇帝点点头：“是。前些时日，突厥派了使臣过来，愿意对咱们大周朝俯首称臣，年年纳贡，岁岁来朝。但他们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能够同大周朝和亲。”

        和亲？

        唐忆柳心中一惊。

        她不禁看了一眼延庆公主。

        大周未出嫁的公主，就只延庆公主一人了！

        延庆公主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皇帝见状，不由失笑：“放心，朕怎么会舍得让你去那蛮夷之地和亲呢？朕召来这几个宗室女，就是为了解决此事。朕先去坤宁宫，你自去做你的事，无须担忧。”

        延庆公主就开始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沉思了一路，回到了琼华宫，还在琢磨着什么。

        唐忆柳忍不住问道：“公主，您还在想和亲的事情么？”

        延庆公主这才回过神来，看了唐忆柳一眼，说道：“你说，既然咱们已经打败了突厥，为什么还要和亲呢？”

        唐忆柳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突厥之所以不断侵犯中原，为的无非是中原的粮食布帛，金银财宝。他们常年在草原上放牧为生，逐草而居，连吃饱穿暖都是问题。到了天灾之年，甚至只是寒冬，都不知要有多少牲畜和人因冻饿而死。若是和亲成功，咱们大周朝少不得要对他们多多照应。不说别的，单是北疆的互市，以及皇上每年赠送给他们的粮食布帛金银器物等等，就能为突厥人带来了无数便利和好处。最起码，能给他们在战后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安全的时间，是一个很好的休养生息的机会。

        而对于大周朝来说，收服外邦，除了武力征服之外，更重要的则是对他们思想上的统治。比如公主看到新都里就有许多异族人士，他们在新都居住时间久了，无论吃穿住行，婚丧嫁娶，依照的都是咱们大周朝的风俗。等到数代之后，他们同咱们周朝人还有何异？

        突厥人皆披发左衽，野性难驯，且风俗习惯，文化信仰等同咱们中原一概不同。咱们即便征服了他们，又不可能全部杀光所有突厥人。那将士们浴血奋战打下来的庞大草原，圣上该如何统治？若是派遣咱们大周的官员过去，恐难以服众。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依然交给他们自己人来统治。但是，要把咱们大周的一切习俗，一切文明礼仪尽量都教给他们。等到几代之后，教化完成，那才是真正的大一统！

        想是圣上英明，高瞻远瞩，才筹划和亲一事罢。

        不过，公主无须担忧，圣上都已言明了，要寻一个合适的宗室女，封为公主，送去和亲也是一样的。”

        延庆公主摇摇头：“皇兄怜惜我，我自是知晓的。可别的女子也是锦衣玉食，金尊玉贵长大的。我去了不适应，她们又如何能在那苦寒之地久待……”

        这回唐忆柳没再接话。

        因为她觉得公主说的很对……

        另外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这样地位低微的奴婢能置喙的。

        延庆公主暂时延缓了去封地的计划，一面缓缓收拾行装，一面派人时时关注着和亲一事。

        没过两天，传来消息说，皇后留了皇叔的孙女张静瑶在宫中，陪伴左右。

        这位皇叔，是太上皇张兴的堂兄弟。

        当初太上皇登基之后，自家亲兄弟姐妹一概已没有了，剩下两位堂兄弟，皆封赏了爵位。

        这两位堂兄弟，同太上皇是同一个祖父。他们的父亲就是太上皇的叔父，是皇室宗亲里，血缘关系同皇帝这一支最近的了。

        因这叔父当初有从龙之功，太上皇登基时已战死，被追封了一个亲王。兄弟俩人则被封了一个康郡王，一个瑞郡王。并有皇帝恩旨，准许两位郡王的爵位能承袭三代。

        瑞郡王依然健在，家中三代单传。

        而老康郡王几年前早已过世，其世子袭爵，人称小康郡王。

        如今的小康郡王膝下子女众多。除了几位嫡子嫡女，庶子庶女更是多达十几位。

        此次皇帝一表露出想要在宗族里加封一位公主的意思，大多数人自然也是不乐意的。北疆那种蛮荒之地，谁能舍得自家娇滴滴的女儿过去受苦？听说他们还有共妻的习俗，兄死弟娶嫂，父死儿娶继母等。这等罔顾人伦的野蛮风俗，大周朝人光是听了便浑身发麻，不寒而栗，遑论要送自己女儿去经受。

        但自来都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自然也有那等惯会审时度势，阿谀谄媚之辈，盘算着自己女儿若是加封了公主，一则家族荣耀，二则解了皇帝燃眉之急，总少不了封赏。

        便有几家，挑挑选选的，送了几个女孩儿来。

        其中却有一个姑娘，与众不同。

        她就是张静瑶，是康郡王家中一位不受宠的姨娘所生的庶女。

        虽有皇上的恩赏，准许他们家的爵位承袭三代，可如今便已经是第二代了。等到第三代之后，康郡王府又该何去何从呢？康郡王心里打着小算盘，就开始琢磨自己家的庶女们了。

        嫡女们是能不送尽量不送的，毕竟她们留在新都，将来的婚事也能成为康郡王府的助力，为自己的儿子们谋取利益。

        庶女们么，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而张静瑶虽然只是个庶女，但自小便心有成算。她如今已十五岁了，冷眼看着自家父亲把一个个女儿都待价而沽，内心早就冰凉一片。

        她的姨娘姓冷，碰巧还真是个清冷的性子，人如其姓，不争不抢。即便貌美如花，也因平日里太过无趣，不是那等知情知趣的人儿，因此上进府后没两年，很快便失了康郡王的宠爱。

        冷姨娘也不在乎宠爱不宠爱的，只守着张静瑶这唯一的女儿，关起门来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冷姨娘本是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因家族犯了事，阖家成年男子被流放或充军，女眷则全部被发卖或被充为官妓，军妓。

        是康郡王把她买了下来，免去了她即将到来的悲惨的命运。

        她本想一死了之，绝不愿意与人做妾。

        可当初那康郡王一味地甜言蜜语，自小便养在深闺，鲜少见到男人的冷姨娘还以为总算终身有靠了。

        谁知等到进了郡王府，亲眼看着后院那么多美人儿，看着康郡王流连花丛乐不思蜀，冷姨娘逐渐就寒了心。

        好在那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有孕在身，便咬牙生下了张静瑶。

        孕中她因无法侍寝，便彻底失了宠，她也不在乎。待张静瑶生下来之后，她更是一心一意地抚养自家女儿，再也不愿看康郡王一眼。

        康郡王庶子庶女众多，冷姨娘提出要亲自抚养女儿，郡王妃和康郡王便也答应了。

        左不过一个庶女么，这母女俩存在感太差，以至于康郡王甚至都不大记得张静瑶的名字和样子。

        直到圣意下达，其他女儿们全都千方百计地找借口推拒，张静瑶却在冷姨娘的支持下主动站了出来。

        康郡王这才注意到，冷姨娘把张静瑶养的真不错！

        这些年来，冷姨娘把自己的才学倾囊相授，悉数都教给了张静瑶。

        冷姨娘来康郡王府之时，手下没有半两积蓄。进到郡王府之后，因其孤傲，又从不屑同康郡王索要什么进项。即便如此，她依然省吃俭用，硬是用她们娘俩那点不多的份例，把张静瑶打扮地端庄大气。

        冷姨娘本就冷艳非常，康郡王也生就一副好皮囊。如今看来，张静瑶这容貌，通身的气派，学识谈吐等等，竟不输新都绝大部分的嫡女们。

        康郡王喜出望外，连忙重重赏了冷姨娘娘俩，便把张静瑶送去了宫里给皇帝和皇后过目。

        其余女子尽皆都是被逼无奈，唯有张静瑶落落大方，进退有度，胸有沟壑。

        是以，她很快便得以被单独召进宫来，名义上是陪伴皇后，实则是要让教习嬷嬷加紧教她宫中礼仪规矩，做足了和亲的准备。只等时机一到，一道圣旨降下，一切便都尘埃落定了。

        与此同时，皇帝和皇后的赏赐，也如流水一般送进了康郡王府，可谓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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