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杏林阁走水了

这一回，唐忆柳长了个心眼。她问辛从文，知不知道有关月冥阁的事情。辛从文说，是知道的一些的。但是银杏不想让他和月冥阁有过多的牵扯，因此从没带他去过月铭山庄，也没有让月冥阁的人知道他的存在，除了阁主和竹破。

        无论是他做江易川的时候，还是他做辛从文的时候，一切应该都是瞒不过竹破的。竹破又对阁主忠心耿耿，必然早已汇报上去了。因此，赵彧铭对于唐忆柳这里的一切，应是了如指掌。

        唐忆柳哀叹，真是人如刀俎，我为鱼肉。自己在赵彧铭面前，只是一个小小蝼蚁罢了。就这样得过且过吧，蝼蚁尚且偷生呢，自己总归还算过的可以。将来无论出了什么事，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

        谁想人在倒霉的时候，命运总会让它雪上加霜！

        一天深夜，唐忆柳正在酣睡，就听见余姑姑和燕娘在外面焦急地敲门：“姑娘，姑娘，不好了，杏林阁走水了！”

        唐忆柳一个激灵，脑袋轰地一声，腿就有些软了。

        她快速调整了一下心态，赶紧胡乱穿上衣服，开门出来：“怎么回事？怎么会走水呢？”

        燕娘急慌慌地说：“是辛从文刚才报的信儿，报完就又赶紧回去救火了。幸亏巡夜的士兵发现了火情，不然不光杏林阁，怕是周围的那几个铺子都得烧个干净！”

        她马上就要出门，却被余姑姑拦住了：“姑娘，我们现在过去，也于事无补。何况您一直都是以男装示人的，别人并不知道姑娘就是杏林阁的老板。您突然出现在那里，被人发现了，恐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咱们不如就在家等待消息，姑娘您也赶紧化好妆。等到天一亮，辛从文必定会回来再次报信，到时您再跟他一起去杏林阁。”

        燕娘也劝：“是啊姑娘，辛从文说里正已经赶过去了，并且已经着人上报了武侯铺和县衙。武侯铺应已赶过去灭火了，等到天亮的时候，火情必定已经得到了控制。到时姑娘再去，也就是了。”

        唐忆柳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你们说的有道理。”

        反正也不可能再睡了，看看现在，大约已经到了四更天。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她让燕娘去做早饭，自己盥洗完毕，便开始化男妆。

        余姑姑一边给唐忆柳梳头发，一边纳闷：“怎么就能走水了呢？辛从文隔三岔五就留宿在那里，后院也有两个伙计住着。我记得辛从文有一回还特意说过，他给那俩伙计立了规矩，既然要住在书肆里面，便要负责书肆的安全。他自己便是个很仔细的人，在家也时时注意着咱们院子里的水缸。只要水缸不满了，他必定立即挑水倒满，还亲手做了几个水囊，前院内院后院都放了几个。”

        正端着清粥小菜进来的燕娘闻言也说：“就是！余姑姑说的有理！”她放下托盘，手脚麻利地把粥盛出来三碗，“难不成，是有人故意纵火？”

        唐忆柳心中一动：“故意纵火？”

        燕娘说道：“是啊，姑娘。做买卖难免会得罪人，姑娘想想是否和别人有什么过节？那些人不知道姑娘的真实身份，便拿咱们家的铺子撒气也是有的。”

        唐忆柳一下子就想起来楚子阔。

        可是，无论他再尖酸刻薄，总归还是个读书人。难道他真能想出这种歹毒的计策，来害自己么？

        唐忆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若果真是有人纵火烧我铺子，我绝饶不了他！”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把这买卖开起来了，若真是被人这样针对上，不把他揪出来，日后在新都怕是难以立足了。

        唐忆柳忙忙地换装完毕，草草吃了几口饭。等待的过程极其煎熬，期间她便同余姑姑和燕娘说了楚子阔的事。自然她只是说自己和辛从文一起去西郊竹林雅集玩，无意中得罪了楚子阔，之后，那人每次相遇都会为难自己。

        不过，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人真能有这样的歹毒心肠：“我只是同他有几句口角，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就放火害我吧？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读圣贤书的人……”

        燕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便冷笑道：“读书人又能怎样，道德败坏的读书人，我可见得多了。想当年……”

        她没有再说下去，毕竟那些不光彩的往事，她也不愿意再提起了。不过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余姑姑也赞同地点点头：“燕娘说的没错，有些人读的虽是圣贤书，却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们要做起坏事来，比那大字不识的人更出奇！”

        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天渐渐就亮起来了。果然，辛从文很快也赶了回来，浑身都是烟熏火燎的样子：“姑娘，火已经扑灭了，我同里正一起也已报了官。铺子的损失不小，幸好没有人伤亡，不然的话……”

        唐忆柳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银钱还是小事，万一真出了人命，那可真就麻烦了。

        她急匆匆地同辛从文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你可看清楚到底这火势究竟是如何起来的么？”

        说道这个，辛从文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姑娘，怕是有人故意纵火的。我在书肆的院墙外，发现了一些火油的痕迹。”

        唐忆柳闻言，脚步停了下来，看了看辛从文，辛从文便又仔细说了几句：“我已把那些火油指给武侯铺前来灭火的人看过了，这事定是不能轻轻放过的，姑娘放心。”

        唐忆柳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急急地出了角门，和辛从文一起坐马车去了杏林阁。

        一看到火灾现场，唐忆柳立刻觉得眼前一黑。一旁的辛从文连忙扶住她，她才稳住了身形。

        周围已聚过来不少人，许多还都拿着木盆水桶一类，一看就是帮忙灭火的邻居。辛从文和唐忆柳俩人连连向众人鞠躬致谢，众人也都极同情这俩小公子。书肆被烧毁了一大半，里面的书基本上全都被烧成了灰。后院也被烧透了，几间房子全部都倒塌了。可以说，杏林阁如今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废墟。

        便有人于心不忍，安慰着辛从文和唐忆柳：“两位小公子莫要太伤心了，好在人都平安无事，钱以后可以再慢慢赚。”

        也有人连连摇头惋惜：“说的容易呦，这一场大火，损失少说也有四千两吧……”

        武侯铺的人还在四处检视余火，见辛从文回来了，还带来了另一个人，就有一个金吾卫走上前来说：“两位老板这是都到齐了吧？那在下便跟你们说一声。”他伸手指了指损毁最严重的一边，“你们看，那里应该就是最初起火的地方。我们在那发现了火油的痕迹，因此初步断定此次火情是人为纵火！”

        人群闻言一片哗然：“人为纵火？谁这么狠毒？”

        众人皆心有戚戚，尤其是差点被殃及到的邻居。

        有人就大喊：“哪个天杀的这么害人？若不是这片铺子没有连着，怕是这条街都要被烧光了！一定得把他抓起来，千刀万剐才行！”

        的确，这片建筑比较奇特，每一间铺子都是独门独户的，不像其它地方，都连在一起。大约是因为当初这里还是一片荒地，被批准建立泓博书院之后，才慢慢发展起来。泓博书院建成之后，官府没有强制统一规划这片区域。于是许多商人立刻抓住了商机，各自买下了周围的土地山头建商铺。为了迎合学子们的品味，吸引客源，他们便都各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想在自家铺子里凸显一些特色。于是，大多都依照此地原生的自然景色，分散建成了许多形态各异的门面，的确显得错落有致，雅致非常。

        若非如此，古代的房子都是木制的，更有竹制的家具用品一类。经常是火势一起来，救火都是来不及的。这片若是像别处一样，铺子与铺子尽皆相连，昨夜怕是就要火烧连营了！不光房屋尽毁，怕是连人都会死伤无数。而且书肆离树林不算太近，否则林深叶茂，瞬间形成熊熊山火都是很有可能的。

        众人都后怕的很，此时一听竟是有人刻意纵火，自然更加群情激愤。

        那金吾卫连忙抱拳大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请放心，这事我们定会尽快查清，给大家一个交代！”又转向辛从文和唐忆柳说，“两位公子也请放心，一旦查出纵火之人，必会让他赔偿你们所有的损失。”

        唐忆柳勉强笑了笑，客气地同那金吾卫说：“多谢官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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