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长大了烦恼真多

在惠娘和寒柏达到鸣凤镇的前一天，唐忆柳终于拿到了关于方家和方恒的详细的调查报告。不得不说，银杏确实是个人才，或者说，银杏所在的组织，果然强大。

        满满三页纸的蝇头小字，详细记录了方家的一切。只不过五六日的功夫，方家就被银杏查了个底朝天。

        唐忆柳皱着眉头仔细看着，一边看一边跟银杏说：“这方家看起来普普通通，属实是乏善可陈。方家世代务农，从方恒的祖父那一辈，才开始经营针头线脑的小本生意。一直到了方恒的父辈，买卖才算是壮大了一些，正儿八经开了一件铺子经营绣品。就这，还是靠着方恒姑父，才有了稳定的货源，并扩展了生意场上的人脉。可即便如此，也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生意人，买卖也并不起眼，怎么会同什么黑衣人扯上关系。”

        刚说到此处，唐忆柳忽然看见一行字，小眼睛一亮。

        银杏察觉到了，这才笑着说：“乖徒儿，看出来了？”

        “嗯。”唐忆柳点点头，仔细瞧着这行小字：大约三个月前，方悦突然买下城郊一处生意经营极其惨淡的小酒肆。

        “小酒肆？”唐忆柳说，“方家向来经营绣品，怎么突然买下一间小酒肆？”

        银杏随手抓了一个苹果啃着：“不光如此，那间小酒肆我去过了，方悦入手之后，没有经过任何变动。如今已经三个月了，外人只知道原酒肆老板老王头回乡养老去了，却根本不知道那间酒肆的新东家是方悦。方悦重新雇佣了一个掌柜，日日守在那里。可三个月的时间，店里的流水怕是还不到十两银子。那真的就是一个惨淡经营的小酒肆，里面卖的是品质最差的烧酒，都是行脚的或者做苦力的人们，间或花一两文钱打上一壶解解馋而已。”

        “那，方恒呢？此事和方恒有无关系？”唐忆柳懒得管其它的事情，只关心方恒。

        “方恒，”银杏说道，“自打方悦买下酒肆之后，隔三岔五就会去一趟。我怀疑，这间酒肆，也许隐藏了什么秘密。”

        唐忆柳琢磨了半天，也想不透这里面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方恒在小酒肆金屋藏娇？可那又和黑衣人有什么关系呢？银杏可是说过，那黑衣人的武功不弱，不像是寻常江湖人士。总不能黑衣人是女的，就是方恒的情人，然后方悦助她躲在小酒肆里？

        唐忆柳觉得自己这个脑洞实在有点缺乏想象力，便摇摇头，把那几页纸收了起来：“罢了，你再去查探吧。”

        银杏撇撇嘴：“二小姐，你这一千两银子，花的真值。”

        唐忆柳没理会她，径直躺在床上睡了。开玩笑，一夜累的要死，白天还要调查方家，很不人道的好么？脑子这东西，能不用的时候尽量不用才好，长在脖颈上就图一好看，怎么了？

        这真不是唐二小姐想要的人生，还是抓紧时间，能睡则睡的好。睡着了，梦里啥都有。

        长大了烦恼真多，唐二小姐如是想。

        古人早熟，七岁就都已经俨然小大人的样子了。尤其是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孩子三岁启蒙，七岁已经熟读许多诗书，行止早早就开始变得成熟起来，一举一动都要合乎规矩。唐二小姐所想要的自由散漫，躺平混一生的梦想，变得越来越难以实现。

        内里怎么也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了，虽然这一世秉性凉薄，可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家人跳进火坑。只要还在这家中一日，有些事情就无法视而不见。往最自私了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自己羽翼未丰，还要靠着唐家呢。

        又想，解决完唐忆锦的婚事，没几年就要轮到自己的婚事了。唐忆柳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又琢磨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财产。银子是够了，关键每日还有进项，这个就很令人踏实了。银杏给自己的宅子和铺面在新都，到时候，住也好，卖也好，总归是不会亏的。新都，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唯一棘手的事情，可能就是银杏所在的那个组织，至今唐忆柳也不知道是扁是圆。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会有办法可想的。

        唐忆柳迷迷糊糊的想了半天，就又睡着了。

        只是睡到晚膳时分，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唐忆柳又听到一个闹心的消息：秦家惠娘和寒柏姐弟俩，明日或者后日，就要抵达鸣凤镇了。这一次，怕还是要住上不少时日。

        唐忆柳倒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这姐弟俩，她主要是嫌麻烦。以她的性子，最好一辈子不见生人，省去所有的人际交往，那才是真的清净。

        唐忆锦倒是很高兴。

        整日在这深宅大院里呆着，无非就是绣绣花，没有别的任何乐趣可言。自打及笄之后，更是养在深闺，足不出户。唯一的亲妹妹唐忆柳，又是那样一个懒怠动上一动的性子。这两年，自家妹妹索性连饭后消食都不愿意了。而弟弟唐泽才不过一岁多，就已经被娘宠的无法无天，唐忆锦可不敢带他玩。不能说也不能管，且万一有一点点磕碰，就是破了一点油皮，母亲都要心疼好几天。

        如今秦惠娘要来，唐忆锦想着，终于有个玩伴了。

        至于秦寒柏，唐忆锦还记着当初秦瑜总是开玩笑说要和自家妹妹定娃娃亲，于是乎也甚是不喜。自家胖墩墩的懒妹妹，做什么就要嫁到他们家去？秦家连个女主人都没有，嫁过去之后，就要面对秦瑜后院里一群上不得台面的通房小妾。妹妹又懒得出奇，性子也耿直，说不得要受那些女人的欺负。再者说，万一那个秦寒柏有样学样，将来也在屋里放一堆妾室，那可不是要妹妹伤心一辈子吗？就这样的家风，绝不能让妹妹嫁进去！

        要是唐忆柳知道唐忆锦想了这么多，肯定要笑她多虑了。嫁么是不可能嫁的，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的家业，自己一个人混吃等死半辈子都可以了，做什么作死去嫁人？还别提要操心那些通房小妾，还要伺候种马男人，妄想！

        不管唐家姐妹有多少小心思，翌日临近中午，秦家姐弟到了。秦瑜不放心他们，除了随身伺候的丫鬟小厮，两个人倒是跟了五六个仆从保镖。

        唐征把他俩接进来，四个孩子站在那，相互打量。

        论年龄，唐忆锦最大，十三岁。其次是惠娘，十一岁。然后是秦寒柏，九岁。最小的就是唐忆柳，今年七岁。不，最小的应该是林默娘怀里一岁多的唐泽，此刻正咬着大拇指，流着哈喇子，俩小眼睛张望着新来的客人。唐征看着看着就笑了：“你们几个孩子站在一起，倒是有趣。”

        可不是有趣么，唐忆锦虽然比惠娘大上两岁，俩人身量却差不多高。惠娘甚至比唐忆锦还要结实许多，不似唐忆锦那样弱风拂柳的样子。唐忆柳喜好淡色的服饰，五官也淡淡的，顶多算是清秀，皮肤白嫩，发色带一点微黄。惠娘则是喜欢浓烈一点的颜色，经常穿各种红色衣衫。她的五官偏明媚，浓眉大眼，尤其那乌压压的头发，发量令唐忆锦无比羡慕。

        唐忆柳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长得越来越像林默娘，就是那种容貌并不出众，但却看起来很贤惠的长相（唐忆柳：你才贤惠，你全家都贤惠！）。

        且因为这一年多的暗中锻炼，身材看起来倒不那么胖墩墩了，而是显出一种健康的壮实（唐忆柳：你才壮实，你全家都壮实！）。

        此刻，唐忆柳正不耐烦地瞪了一眼一直打量她的秦寒柏。

        秦寒柏已经比唐忆柳高出一头，也就比惠娘矮上一寸的样子，样貌是长得越来越像秦瑜，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流。

        唐忆柳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脚步，让自己站在秦寒柏身后，阻止了他的目光。

        几个孩子，本来也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友情。秦瑜带他俩来过两次，一次是“避难”，一次是唐泽满月酒的时候。每次都没住几天，且还闹出来许多不愉快。如今乍一见，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不同的是，唐忆锦和惠娘两个小姑娘，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手拉手一起去看唐忆锦的房里看刺绣了。而唐忆柳则依旧吃完饭就带着银杏回了柳园，谁也不理。最后，只剩下秦寒柏，和窝在林默娘怀里还在流鼻涕的唐泽，大眼瞪小眼。

        唐忆柳懒得应酬任何人，自顾自地按部就班查着方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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