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王妈妈的职业高光时刻

秦瑜虽然风流，却很是拎得清。后院那一众莺莺燕燕，没有一个生下一儿半女的。毕竟是生意人，玩归玩，脑子却极精明。儿子才五岁，女儿也不过七岁。在儿子十二岁之前，秦瑜是不会让那帮美妾通房生下孩子的。十二岁之后，便能看出自家儿子能否支撑住这偌大的家业。到时候自己也不过才三十多岁，想要孩子，再生便是了。有钱就会有女人，有女人就能有孩子。

        可谓是，渣的清醒，渣的明明白白。

        当然在唐忆柳眼里觉得渣，在古人眼里，却再正常不过。人不风流枉少年，秦瑜的所作所为虽然有点肆意，在这个时代，却还传出了许多郎情妾意的风流佳话。

        对此，唐忆柳再次表示，呸!

        秦瑜的女儿秦惠娘大概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人儿，两眼便亮晶晶地盯着唐忆柳看。秦瑜的儿子秦寒柏更是跑到唐忆柳面前，指着她，笑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俩孩子都是活泼好动的性格，奈何唐忆锦腼腆乖巧，唐忆柳又懒得出奇，竟没人陪他俩玩耍。用过午膳，唐忆柳自然还是去睡自己的午觉，唐忆锦也被林默娘带走午歇。秦惠娘和秦寒柏却精力充沛，从没有午休的习惯。唐征和秦瑜去了书房，不知道在谈些什么，两个孩子便觉得甚是无聊。

        秦寒柏眼珠子转了转，跟自家姐姐说：“姐姐，我看那个小胖墩就挺好玩，咱们去把她闹起来吧。”

        秦惠娘欣然同意，俩人便一前一后，走进了唐忆柳的院子。

        按说唐忆柳还小，没必要这么小就单独睡。但是唐忆柳自打两岁多，便缠着母亲给自己分了院子。林默娘一度担忧这孩子一个人住一个院子，会不会怕黑，会不会怕鬼。事实证明，唐小同学既不怕黑也不怕鬼，因为太阳刚落山，余晖还没散尽的时候，小胖墩往往就已经开始酣睡了。黑夜和鬼魅，都没有机会出现在唐小同学的世界里。

        为此唐忆锦还很是伤心了一阵子，她一直期待着妹妹长到三岁左右，能来自己的院子和自己同吃同住，一同刺绣玩耍。到时候姐姐妹妹一团和气，她也能拿出做姐姐的派头来，好好教导教导自家胖墩墩的妹妹。把妹妹一手带大，收获一枚小迷妹，想想这情景都觉得开心。谁知道妹妹才两岁，这个美好的梦就破灭了。

        唐忆柳的院子，就叫柳园。

        当初分到了这个小院，唐征和唐忆柳便兴致勃勃的想帮唐忆柳取个颇有深意又有诗意的名字。唐征和林默娘的院子叫做墨远轩，墨谐音默，远取自唐征的表字慕远，没错，赤裸裸的秀恩爱。唐忆锦的院子叫做绣绮阁，皆因唐忆锦喜爱刺绣，故有此名。唐忆柳的院子，唐征和唐忆柳给她取了好些名字，譬如环翠阁，永春园等等，暗合唐忆柳的柳字。但这些名称最后被唐忆柳尽皆嫌弃了，执意就取一个柳字。无奈之下，唐征只好着人细细做了一个“柳园”的牌匾，好生给自家二女儿安上去了。

        秦寒柏和秦惠娘进了柳园，便高声喊叫：“柳儿妹妹，快出来迎接客人！”

        正守在门口做针线的王妈妈吓了一跳，赶忙迎上来，却并不让他们进屋，只陪笑着小声说道：“哎呀，原来是两位小贵客到了。只是二小姐每天午膳之后都要午睡，恐怕无法陪秦小少爷和秦小姐玩耍。”

        秦寒柏打量着柳园，随意走到一丛竹子旁边，掏出一柄小刀开始劈砍竹枝：“这院子真寒酸，就种了这么几根破竹子，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看来你们家二小姐，也定是个无趣至极的人。”

        王妈妈连忙想阻止秦寒柏，却也不敢硬上前拉扯，只能在一旁劝道：“秦小少爷，我们二小姐从小就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玩意儿，却独独钟情这丛竹子，还请您高抬贵手……”

        秦惠娘往屋子里望了望，外面如此喧闹，内室却依旧寂然无声。

        秦惠娘撇撇嘴，拉住秦寒柏：“果真无趣极了，我们走吧。”

        两个小祖宗终于肯走了，王妈妈目送着他俩走出柳园，心道：果然这有钱人家的孩子，大约是没有几个像大小姐和二小姐这么懂事的，偏偏自己又得罪不起。

        她看着被砍地乱七八糟的几个竹枝，无奈地叹口气，连忙找来剪刀，尽力把竹丛修剪地平整一些。

        王妈妈说谎了，其实二小姐也并没有多喜爱这丛竹子。只不过，这竹子已经是柳园里除了人之外唯一的活物了。二小姐无欲无求，老爷夫人又宽厚，王妈妈总觉得自己这个下人当的太过清闲了，实在不像一个在主家压榨下努力求生存的奴才该有的样子。王妈妈危机感还是很强的，尤其是每次遇到同样在别人家做下人的老姐妹，对比一下境遇，王妈妈就会陡然生出不现实感。于是，王妈妈尽力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干，努力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比如，养一丛竹子，修修剪剪，浇浇水施施肥。其实王妈妈一度还想再养点别的，比如兔子，猫儿，狗儿什么的。但是二小姐不同意，嫌吵嫌脏，王妈妈也只能作罢。

        积极努力上进的王妈妈，仔仔细细修剪着竹丛，忙忙碌碌干了一个多时辰，直恨不得把每一片竹叶都用清水洗地纤尘不染，二小姐才醒来。

        王妈妈忙丢下剪刀和清水，伺候二小姐起床。

        快到晚膳时分了。

        唐忆柳出了房门，一眼就看到竹丛干净地仿佛发出了圣洁的光辉。

        她就看了一眼王妈妈，后者连忙解释道：“您午睡的时候，秦家小少爷和小姐来过。秦小少爷不小心把竹枝弄断了些，不过奴婢都精心修剪过了，二小姐放心就是。”

        唐忆柳点点头，只说了三个字：“很好看！”

        王妈妈一愣，继而激动地差点热泪盈眶！

        三年了！

        三年时光，王妈妈尽心伺候二小姐，虽然从未被刁难，被苛责，但其实也似乎从未被在意过！这种感觉，你懂么！你懂么!

        无论你做了什么，做的好与不好，都没有人责备，但也没有人夸奖，因为，压根就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在意！

        这是第一次，二小姐对自己说：“很好看！”

        二小姐，夸自己修的竹子，很好看!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王妈妈简直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如果不是她大字不识，也有可能会著一部《论一个妈妈的自我修养》，来纪念自己职业生涯中的这一高光时刻。

        唐忆柳奇怪地看了一眼王妈妈诡异的脸色，看她貌似并不打算带自己去吃晚饭，只好勉为其难又说了三个字：“去吃饭。”

        王妈妈这才醒过神来，红光满面地牵着二小姐的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膳堂。

        二小姐这个老板，诧异地看着自己手下唯一的直属老员工，此刻似乎莫名怀揣了满满的工作热情。

        唐二小姐照例是出现在餐桌上最晚的人，当然也没有人会责怪她。唐忆柳一向都是自己默默的干饭，吃完就回去接着酣睡，今日却有些例外。秦瑜，包括秦小公子和秦小姐，似乎都不知道什么叫做食不言寝不语。秦瑜一边吃，一边历数自己这些年吃过的山珍海味，俨然一副老饕模样，对主人家的饭菜评头论足。唐征皱着眉同秦瑜互损，林默娘则摇头叹气，也不插言，自顾自进餐。

        秦小公子和秦小姐则饶有兴趣的盯着唐忆柳和唐忆锦，问东问西。

        唐忆锦偶尔礼貌回应一下，唐忆柳则相当不喜，也懒得回应一句半句。

        平心而论，有秦瑜这样一个风流倜傥的爹，秦小公子和秦小姐的样貌，端的是极其出色。但唐忆柳虽只有三岁多，内里却是一个已经三十岁的老阿姨了。在她眼里，这俩就是妥妥的缺少家教的熊孩子。

        依然沉浸在职业生涯的高光中的王妈妈，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敏锐的感觉到自家二小姐难得的情绪波动。二小姐似乎连汤都少喝了一口，眉头少见的有点皱，王妈妈很是心疼。她连忙有条不紊的按照二小姐平日里的分量，为二小姐布好饭菜，利索地伺候自家小主子吃完。

        唐忆柳也极其配合，沉浸式进餐模式迅速开启。

        眼看即将功成身退，秦瑜这厮忽然看着唐忆柳，冒出了一句话：“慕远兄，嫂子，我看你家二小姐甚是有趣。我家这个臭小子今五岁，和你家二小姐年纪正相当，不如咱们两家定个娃娃亲，亲上加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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