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父亲的冤种好友

唐忆锦和林默娘一干人不知道自家二小姐的这些暗搓搓的心理活动，只看见自打福光寺回来之后，二小姐又开始了吃吃喝喝睡睡的躺平生活。

        林默娘同古妈妈说：“柳儿前几个月似乎倒开始喜欢和锦儿出去逛逛，怎么这几日又闷在卧房。”

        古妈妈给林默娘倒了一杯茶：“夫人，二小姐虽生就这副泰然的性子，可毕竟是小孩子，风一时雨一时的时候也是有的。”

        林默娘点点头，也便不再关注唐忆柳。

        她也没有精力关注了，因为给唐征纳妾的事情，终于还是被提上了日程。

        林默娘眼看就要三十岁了，男丁无望。且经过陈大夫的诊治，得知林默娘不光是未生育男丁，而是再孕都极其艰难，唐征纳妾也在情理之中。林默娘起初心里很难受，但这两年竟也渐渐想开了。原因是唐征发现，许多生意伙伴都开始带着儿子出来应酬。有年岁大一些的，甚至都开始把铺子尝试着交给儿子打理。唐征今年三十有五，却无接班人可以培养。更让人恶心的事情是，唐家主支那边，看着唐征打拼下来的家业，不少人心中暗暗起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没有儿子，那就可以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唐征呀。

        总不可能将来唐忆锦唐忆柳嫁人的时候，把唐家的钱财都带走，总归是要有个儿子来继承的吧。

        于是，唐家一族里，这两年渐渐有不少人开始来鸣凤镇走动，话里话外把自家子侄往唐征家里塞。

        最可笑的是，还有人竟然把自家十八岁的儿子强行要过继给唐征，说什么“那些小屁孩还要费力培养，我儿子不用培养，直接就可以帮你打理生意，你们夫妻俩就等着享福吧！”

        唐征气极，林默娘更气。

        林默娘思来想去，不如就给唐征赶紧纳个妾。

        唐征不同意，回回听到林默娘此言，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借口有事，匆匆离去。一来二去，林默娘从最初的宽慰，变成了无奈。

        她只能跟古妈妈诉苦：“你说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不在意香火吗？”

        古妈妈说：“老爷待夫人一心一意，这是好事啊，夫人怎么还想不开。”

        林默娘叹息一声：“话虽如此，可这样下去，总也不是个长事。你也看到了，族里那些人……更何况，将来锦儿和柳儿出家后，若娘家无人撑腰，怕是也不好过啊！”

        古妈妈就出主意：“再不行就让大小姐或者二小姐将来招赘个夫婿进来，不一样给唐家传宗接代，继承家业。”

        林默娘摇摇头，心里说那怎么能一样。

        古来便是痴心女子负心汉，锦儿乖巧善良，柳儿又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懒得连路都不想走。招赘夫婿，太老实的怕是受不住这份家业。太精明的，就这样的两个女儿，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银子。

        还是要自家多生几个好儿郎，总能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自家虽没有皇位，也不愿意让外人白白得了这偌大的富贵。这可是老爷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业，怎么能拱手让给外姓人！

        林默娘不知道唐征到底在想什么，自家老爷难道真的不在乎有没有儿子吗？唐征不知道夫人正在腹诽自己，此时他正在书房里看信，一边看一边紧紧皱着眉头。

        唐忆柳趴在爹爹怀里，光明正大的瞄着信纸。

        于是，唐忆柳看到了一些了不得的内容。

        “慕远兄，见字如面：

        数年未见，甚为想念。近日吾将携家眷前往鸣凤镇，一为访友，二为避祸。慕远兄千万救吾一救，千万，千万！

        秦瑜”

        信写的不但仓促潦草，内容和格式也很简单随意。可见这个秦瑜，和唐征的关系很是亲密。慕远是唐征的表字，这个秦瑜，究竟是何许人也？最重要的是，他说要来避祸，什么祸？难道不怕累及唐家吗？唐忆柳看看爹爹，却见爹爹拿着信摇头失笑，并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

        “这个秦瑾德，定是又闯了什么祸，被他老子给撵出来了。”唐征把书信放到一边，笑眯眯地捏了捏唐忆柳的小鼻子，抱着唐忆柳就去找林默娘。

        “夫人，瑾德近日要来鸣凤镇，劳烦夫人收拾两间客房，他定是要在咱家小住些时日的。”唐征一边说一边看林默娘的脸色。

        果然就见自家夫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有点黑了：“他来做什么！”

        “哎呀，夫人。”唐征竟然对着林默娘一揖到底，哄着自家夫人陪笑，“夫人多担待些，瑾德本性并不坏，只是性子有点跳脱罢了。等他来了，夫人不必理他，只管让丫头仆人伺候便是了。夫人不要管他，也不要看他，免得气着你。”

        唐忆柳觉得好玩，咬着手指看看自家爹娘。

        娘扑哧一声笑了，伸手轻轻拍了爹爹一下：“我是怕老爷跟他学的也不正经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唐征忙扶着夫人坐下，给夫人倒杯茶，殷勤地端到夫人面前：“我就知道夫人刀子嘴豆腐心。夫人放心，夫君我是什么人，夫人你不知道吗，定不教夫人失望。”

        林默娘笑着接了茶，喝了一口。

        唐忆柳就知道，所谓的什么祸事，八成只是个秦瑜在他自己家惹恼了家里人而已，断不会给唐家带来什么灾祸。搞不好是做了什么“不正经”的事情，被自家媳妇赶出家门了。于是，她松了心之后，就又觉得困倦了。

        林默娘和唐征看着自家二女儿在爹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瞬间又睡着了，不由得无奈地摇摇头。

        林默娘唤来丫鬟，把二小姐抱回自己卧房去睡。之后便问唐征：“几时到呢？”

        唐征说：“新都离鸣凤镇也不过一日车程，若是瑾瑜发信后便即刻启程，最早今日，最迟明日便到了。”

        林默娘站起来往外走：“我这就去安排客房，老爷放心。”

        唐征点点头，林默娘便带着古妈妈走了。

        看着自家夫人的背影，唐征略略有些发怔。

        想要儿子吗？必然是想要的。可是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家夫君怀里搂着别的女人？别人不提，就是即将到访的秦瑜。秦家在新都，也是颇有名望的商人。不说是新都首富吧，排前三是绰绰有余的。秦瑜此人，平生不爱金银不喜珠宝，也没有旁的吃喝赌等恶习，经商也是颇有天赋。但只一样：秦瑜爱色。

        秦瑜今年二十有七，成亲九年，便已经纳了三房美妾。再加上婚前府里原本就有的两个通房丫头，内院共六个女人了。这也就罢了，有钱有权的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常事。但秦瑜娶妻之前眠花宿柳便已经是常事了，再加上秦瑜这些年也在各地跑生意，说是处处都有红颜知己大概也不为过。那些个露水姻缘，数也数不清。至于妙龄女子找上秦家，想要登堂入室，也不是没有过。

        秦瑜的父亲秦老爷子经常为此大发雷霆，奈何秦瑜除了爱色，名声倒是还好。那些女子竟没有一个对他有怨恨，可见秦瑜在男女之事上，果真是好手段。若不是有秦老爷子的约束，怕是府里养着的娇妻美妾不止这几个。

        正因如此，林默娘才极不喜欢秦瑜，生怕唐征也跟着秦瑜学那些风流的勾当。

        而秦瑜的妻子，就在嫁给他的第八个年头，也就是去年，郁郁而终。个种缘由，耐人寻味。将来秦瑜免不了要续弦，秦瑜的夫人留下了一儿一女，没有了母亲，倒不一定会怎么样。有秦老爷子护着，诚然失去母亲很可怜，但那帮地位低贱的妾室却谁也不敢欺负到他们头上来。妾室的地位，怎能比得上嫡出的少爷和小姐。现在他们是小主人，将来长大了，少爷和小姐可就是府里的正经主人。

        可一旦有了继母，那便不一样了。古人以孝为先，即便是继母，也一样要恭敬孝顺。府里既已有了主母，老爷子便也不能过于干涉儿子的家事。万一有那心怀不轨的，再生了自己亲生的孩子，便把两个继子女千般磋磨万般算计，那才是真的可怜。

        唐征不愿纳妾，既是生怕林默娘和自己从此以后心存芥蒂，乃至心生怨忿。微末时相濡以沫的情分，以及岳家的恩情，唐征永不能忘；又有如秦瑜这样的许多前车之鉴，怕带累自己的两个女儿。

        且看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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