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唐二小姐救人未遂

在她们的马车离开捡到玉牌的那处小路后不久，就有一个蒙面黑衣人提着刀去到那里，翻翻捡捡很久，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然后，黑衣人放弃了寻找，先是查看了一下小路上的车辙以及脚印，然后直起身子顺着小路望了望，之后便离开了那里。

        黑衣人来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里，里面有另外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正随意地坐在一块大石上。只是这人的胳膊上缠着布条，鲜血不断地从布条上渗透出来。

        “主子，没找到。”

        “无妨。”那人站起来，走出山洞，“回去吧。”

        “可是……”蒙面黑衣人有些犹豫，“主子，玉牌可能是被去上香的香客捡走了，不如我去……”

        那人脚步不停：“不用了，走吧。”

        蒙面黑衣人只好追上主人的脚步，仍旧有些担忧：“可万一有人认出玉牌的来历，岂不是会给我们月冥阁带来很多麻烦。”

        他的主人嗤笑一声：“一块玉牌而已，你回去通知月冥阁所有人，如若玉牌一旦现世，就马上连人带牌全部抓来见我。”

        黑衣人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是，主人。”

        两人脚下不停，往下山的路走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唐忆柳一家人当然不知道这一切，待马车走到福光寺门口，唐忆柳被王妈妈抱出马车，一起去上了香。之后，唐忆锦就兴致勃勃的开始到处玩，一会看看杂耍，一会买个糖人。唐忆柳四处看了看，觉得热闹归热闹，但比后世还是差很多。福光寺规模不大不小，门口和寺庙院子里的空地都用青石砖铺就，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但周围更大的空间，都是土地，各个商贩就在土地上面摆摊。尽管因为庙会的原因，寺里的僧众仔细打扫过，还泼上了净水，以减少扬尘。但是在唐忆柳看来，比起到处都是柏油路面的前世还是相去甚远。

        唐忆柳怕尘土，看着有舞龙舞狮的以及杂耍的弄起一片尘雾，并飘扬到旁边的糖人摊子上，就死活也不吃姐姐给她买回来的糖人。前世稀奇古怪的玩意和玩耍的花样多的是，何况现在拖着这个短胖的三岁小身子，唐忆柳完全找不到任何乐趣。

        她恹恹地萎在王妈妈怀里，实在提不起精神来，两只小眼睛无神地盯着某处，眼神散漫，没有焦距。

        偏偏唐忆锦非要让唐忆柳下来走路：“柳儿，你陪我去那边的清湖玩罢！听说湖里有金色鲤鱼，见到的人都能有好运呢！”

        唐忆柳根本不想去，但是王妈妈却把她放下来了：“二小姐，您就跟大小姐一起去玩吧，奴婢在后面跟着你们。”

        唐忆柳的小短胳膊紧紧搂住王妈妈的脖子不撒手，谁知道唐忆锦转了转眼珠，伸手就挠唐忆柳的咯吱窝：“我看你下不下来！”

        唐忆柳忍不住痒，只好撒开手，就这么被强行拉去看什么金色鲤鱼。呵呵，前世哪个公园里没个湖，湖里全都是锦鲤，胖的像小猪一样，早都看腻了好吗？！

        尽管唐忆柳每一个细胞都写着抗拒，还是被姐姐拽去了湖边，王妈妈和香巧笑眯眯地跟在后面几步远。林默娘见状也笑了，嘱咐王妈妈和香巧照看好两位小姐，便和古妈妈一起去找寺里捐香油钱。

        清湖边也有好多人，这边山清水秀。尽管春寒料峭，草木未兴，波光粼粼的湖面依然令人心旷神怡。淡定如唐忆柳，也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该说不说，古代的空气的确好，水质也很好。自然形成的湖泊，和公园里那种绿绿的湖水，水质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许多大人小孩都在湖边的石头上或站或坐，忍不住拨弄着清凌凌的湖水玩。

        唐忆柳和唐忆锦也找了一块干净的干石头，俩人都坐上去。唐忆柳马上靠在姐姐的身上，吐出一口气。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可怜了唐忆柳的小胖腿，今天走了比平时多许多的路。唐忆锦爱恋地摸摸妹妹黑漆漆的头发，搂着小胖墩，眯着眼看着波光闪闪的湖面。

        谁知道没过一会儿，不远处突然出来一声大叫：“救命啊！我儿落水了！快来人哪！救命啊！救救我儿！”

        唐忆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顺着声音望过去。

        唐忆锦也没有留意到自家小妹那圆溜溜的眼睛竟比平时大了一倍似的，只站起来拉着唐忆柳也朝喧哗的地方走去。王妈妈和香巧急忙护着自家两位小姐，和许多人一起呼啦啦都跑到了一处。

        只见一个年轻妇人正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声嘶力竭地朝围观的众人喊着：“快，哪位好心人救救我儿！我儿掉进去了！”

        果然，离岸边不远处的湖面上有一个小胳膊依稀还能看得见，但眨眼功夫就沉下去不见了，只留下水面的一圈涟漪。

        唐忆柳下意识地向前走，却被唐忆锦和王妈妈紧紧拉住：“二小姐，危险！”

        香巧也说：“大小姐，咱们回去吧。怎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况且这儿到处乱糟糟的，万一您和二小姐再被挤到就不好了。”

        唐忆锦看着撕心裂肺哭嚎的妇人，纤细的小手抓紧了手帕。但是她知道香巧说得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倒是人聚过来的越来越多，可能会把妹妹挤到。唐忆锦听说过庙会上甚至还会有拍花子的，到时候万一妹妹被趁乱拐走了，那可就完了。

        唐忆锦和王妈妈以及香巧达成了一致，就要抱着唐忆柳离开。

        可一向万事不关心的唐忆柳，却突然执拗地挣脱了她们几个，小小的身子一扭身就钻进了年轻妇人身边去。

        唐一锦大惊失色，王妈妈也惊慌不已，连忙也往里面挤。奈何她们身量有多大，唐忆柳的身量才有多大。唐忆柳能钻过去，她们却都钻不过去。

        正焦急万分的时刻，忽然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脱了衣服鞋子，跳进了水里。过了片刻，果然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湖里捞了上来。

        年轻妇人嗷的一声扑了过去，那救人的男子忙把小男孩面朝下放在自己膝盖上，使劲控水。控了一会，把孩子放平了躺下，却见他早就停止了呼吸。年轻妇人扑在男孩身上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马，有没有马！”救人的男子焦急地环顾四周。

        就见真有人牵了一匹马过来。

        幸好是庙会，马车有许多，骑马来的人也有许多。

        男子把小男孩面朝下放在马上，牵着马小跑了几圈。

        只可惜，等把小男孩放下来之后，孩子依然双目紧闭，一丝呼吸也无。

        周围人全都黯然摇了摇头，看着痛哭的年轻母亲，无比怜悯同情。

        这厢小唐忆柳却攥紧了胖胖的小拳头。

        心肺复苏，唐忆柳会做，前世的许多人，都会做。虽然她只是师范毕业，但这些急救知识，在现代早就普及了。恰巧唐忆柳前世是个非常认真好学的人，接触过之后，别人都是草草应付了事，偏她还跟学医的老同学还认认真真请教过。心肺复苏，海姆利克急救法，地震，火灾逃生知识等等，孩子们可能时刻都会用得到。前世作为一个老师，唐忆柳很是尽职尽责。

        可是，如今唐忆柳望着自己三岁的小肉身子，三年来第一次心脏揪成了一团。

        人非草木，尽管唐忆柳从投胎过来之后，就打定了主意要躺平，随波逐流。但是一条人命就在眼前消逝，且唐忆柳自己还能试试去救，甚至应该还有很大的存活几率，她就实在不能淡定了。

        但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能做什么呢？

        唐忆柳咬着小嘴唇，看着那妇人还趴在儿子的身体上痛哭，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她摇摇晃晃的走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妇人，两只小胖手手背朝上，十指交叉叠在一起，使劲按着小男孩的胸口开始哇哇大哭：“你赔我，你赔我！你抢了我的糖人，就躺在这里装死！你赔我！”

        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状况惊呆了，以至于唐忆柳按压了好多下，人们才反应过来。

        不光按压，唐忆柳还一手伸到男孩脖颈下面用力托起来，试图使气道打开，然后扒开小男孩的嘴，哭喊着说：“你一定把我糖人吃了，你吐出来！”她装作往男孩嘴里吸糖人，实则打算偷偷给男孩渡气。

        唐忆锦的腿都软了，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王妈妈也目瞪口呆，没想到素来最乖巧的二小姐，竟然会发了疯，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唐忆柳却顾不上这许多了，她用尽全身力气进行这一番诡异的操作，可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即便吃得多，胖了点，力气大了点，但是又怎么可能真的能救活溺水的男孩。

        也容不得她再多做什么，很快她这徒劳无功的所谓急救，就被王妈妈强行制止了。王妈妈面无血色的抱起她，冲着年轻妇人一个劲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孩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妇人缓过神来，哭得更加伤心，可此刻也顾不上去为难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天老爷啊，造孽呀！我可怜的儿啊……”

        王妈妈只好讪讪地抱着唐忆柳就要走，唐忆锦咬了咬嘴唇，解下自己的荷包，塞进妇人的手里，这才跟着王妈妈火速离开了。

        唐忆柳小脸煞白，趴在王妈妈的肩膀上，露出两只眼睛，绝望地盯着湖边小男孩那冰冷的身体。

        一行人惊魂未定，很快找到林默娘，汇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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