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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墙头马上遥相顾


第一章墙头马上遥相顾

        1919年春末,早早起床的小宝月一如往常那样背上书袋要去学校,一推门却发现自己住的西跨院被锁住了。不用问,小宝月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哥哥们上街游行烧房子,惹怒了阿玛,所以连带着自己也被禁了足,不许出门。笑话?她瓜尔佳宝月要想出门岂是一把铜锁可以阻拦的?偷偷瞄一眼还在瞌睡中的小荷,小宝月把书袋勾到脖子上,又把两条长辫子交叉噙在嘴里,后撤几步,一溜小助跑连冲带攀的爬上了院子里的柿子树。柿子树在空中左摇右晃,像是河道上的摆渡船,一来一回间,小宝月瞅准了时机跃上墙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顺着墙头,踏上屋瓦。宝月脚底打了下滑,险些顺着瓦片滑到房檐之外。她索性脱了鞋,轻手轻脚的犹如一个梁上君子,飞檐走壁好不潇洒。西跨院旁边是碎玉湖,就是翻过去了也走不到大街上,只有哥哥们住的东跨院临着宝产胡同。巧了嘿!刚到东跨院就看到二哥魁星吭哧吭哧骑在树上欲翻墙,墙头还骑着大哥哥景泰。真不愧是一母同胞,兄妹三个翻墙溜号都是如此的整齐划一,心有灵犀。

        宝月手脚并用灵巧的像一只小奶猫,完全无视哥哥们阻止的眼神,呲溜一下就从房瓦骑上了外墙。这外墙不似内墙好翻,檐高壁滑本就是防贼用的,九岁的小宝月骑在墙头傻了眼,这是不是就是先生讲的骑墙难下呢?大哥哥在墙头上艰难的挪着屁股,一点点向小宝月靠近,低声训道:“人不大,胆挺肥,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还敢往外跑!”

        闻听此言,小宝月努力瞪着那双一点也不大的眼睛,学着哥哥的语气,朗声训了回去:“是啊!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还敢往外跑!”

        话音刚落,墙外传来一阵窃笑声,宝月寻声望去,灰突突的墙根处一少年骑着白马孤独的立在晨光中,他逆光而立,她迎光而望,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惊艳,他却牢牢纂刻了霞光中这惊鸿一瞥。此时的墙头马上遥相顾,注定今后的一见知君即断肠。

        只是小宝月的声音穿透力太过强大,老管家寻声而来,立即喊人来捉,兄妹三人谁都没能溜出去,结果哥哥们结结实实挨了一顿鞭子,小宝月老老实实跪了一天牌位。小宝月天真的以为这不过是平凡的人生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早晨,但在这风雨飘摇的年代,“世事无常”终究成了她挥之不去的阴霾,她也终于懂得什么叫做“当时只道是寻常”。

        1926年,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奶团子一样的小宝月已经出落的如花似玉人见人爱,这要放在逊帝溥仪退位之前的年月,以宝月的家世品貌早就选入宫里了,就是争一个正宫娘娘也是有可能的。如今这旧日富贵早就灰飞烟灭,自家的院子在坐吃山空中日渐萎缩,阿玛满院子的莺莺燕燕逃的逃,散的散,渐渐人去楼也空。额娘总说人生一世有失必有得,虽是失去了宽宅广院,但也免去了繁花乱眼,总算还有太平日子过,这也是一种幸福。宝月一直对额娘充满了崇拜之情。额娘不同于寻常后院的妇人,当年阿玛身边有那么多的美人,不论初入府时有多嚣张,要不了三天就乖乖在额娘面前服了软。不说别的,镶黄旗作为上三旗之首,谁家不都是兄弟姐妹一大串。唯独宝月只有嫡亲的两个哥哥,再无其他长大成人的兄弟姐妹。宝月作为老来幺女更是如珠如宝的被阿玛捧在手心里长大。即便是家道中落,再也不能成群结队的呼奴唤婢,就连额娘都没了贴身侍女,唯独宝月身边依旧留着小荷。

        自古以来,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的姑娘家极少是养在后院无人识的,宝月又是这镶黄旗里出了名的美人,来给宝月说亲的媒人络绎不绝,把年久失修的二门槛都踩凹了一个豁口。可在宝月额娘看来,她瓜尔佳氏怎么说也是沾了皇亲的人家,就算现在落魄了,那也是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哪能让哪些个商贾之流挑挑拣拣啊!宝月虽不懂额娘百转千回的小心思,但她十分高兴不用早早就被定亲嫁为人妇,能永远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更好呢!

        大哥景泰早两年被阿玛强行送到了天津卫,守着那个被赶出紫禁城的逊帝做什么天子亲卫,虽是与迁到天津卫的国公府喻闵格格定了亲,但喻闵格格福太薄。成亲前说是划破了手,没几天就感染了破伤风一命呜呼。大哥顶了个克妻的名声,好姑娘不愿嫁,差一点的额娘又看不上,就这么耽搁了。二哥则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不见人影,额娘为此头疼不已,生怕二哥跟着哪些学生总会的人闹出大事来,无法收场。这日,二哥又趁阿玛不在家,熟门熟路的翻墙溜了出去,宝月紧随其后,像一只灵巧的燕子,一开一合间,也翻出了死气沉沉的庭院。

        熙熙攘攘的大街一如往常般车如流水马如龙。宝月却发现每个胡同口都站着有警察,肯定会有大事要发生了。这段时间,京城乱糟糟的,就没有过太平日子,二哥虽不肯和她细说,她也从报纸上看到了洋人明着暗着的欺负人,偏偏总统府里的老爷们跟得了软骨病一样,真是怒其不争啊!

        二哥魁星本和同学们约好了在皮库胡同会合。但阿玛今日出门出奇的晚,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估摸着时间,魁星直奔铁狮子胡同跑去。宝月呢,就是好奇心作祟,只想溜出来看看二哥天天在干什么?所以魁星去哪她也跟去了哪。到了铁狮子胡同,宝月基本明白二哥要干什么了,这里不就是总统府的后身儿吗?难不成二哥他们又要……仿佛印证宝月的猜想一般,远处传来群情激昂、令人热血沸腾的口号“反对八国通牒…驱逐八国公使…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撤退外国军舰…”

        年轻人的热血最是容易被共情被传染,宝月虽不太懂他们反对的八国通牒是什么,但这样的氛围、这样的激情很快感染着她,吸引着她,好像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要烧尽欺辱,要毁掉霸凌,彻底改变这灰蒙蒙的天与地,这团火叫做希望。宝月有些明白为什么二哥总是记不住打的原因,她曾纳闷为何每次二哥刚挨完揍,又想着法儿的往外跑,就好像被勾住了心魄。她现在懂了,是希望给了二哥理想和信仰,亦或是说因为有了信仰和理想,二哥才会去相信希望。总之,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儿都会为这样的激情所燃烧,宝月像一只被火光召唤的飞蛾,一头扎进队伍里,融入火焰中。额娘的警告,阿玛的鞭子全都不存在了,从不敢言的想法脱口而出,压抑在心的愤怒终是爆发出来。“这是我们中国人的土地,凭什么让这些洋人撒野,就应该把他们赶走,还我们一片朗朗晴天!”宝月举起拳头喊着口号,从最后排走到了最前排,打小被就被拘在后院的少女兴奋的双眼冒红光,原来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是如此的痛快惬意。这么多的青年男女不分学校,不论家世,彼此间甚至素不相识,但却因为共同的目标被历史纂刻在同一篇章。

        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三声震天动地的枪声,就像将炮仗扔进了游行队伍里那般,瞬间炸开了人群。不大的小巷里,学生和军警从推搡,到互殴。枪声越来越频繁的响起,血雨腥风瞬间笼罩在宝月身边。宝月被慌乱的人群挤乱了方向,她被迫裹夾在人群中,进退不得,想逃又无路可逃,浑身是血,却又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她的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宝月扭头一看原来一个军警正用力举着枪托在砸她,砸完了刚刚那一下,又高高举起准备对着柔弱的宝月再来上一下。宝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毫不示弱的用手挡住枪托,抬起右脚就向军警的下腹踢去。可她毕竟是女子,力气有限,踢了跟没踢一样,枪托再次高高举起,这次直奔宝月的脑袋砸去,刚刚的反抗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似乎只是更加激怒了军警,眼看自己要被开瓢,宝月猛的蹲了下去。军警用尽全力砸下来,却生生扑了空反而被突然蹲下的宝月拌住脚,以极其难看的狗吃屎姿态扑倒在地。宝月刚站直了腰,又被人扑倒在地,几乎是同时,子弹穿过她站的地方,打中了刚刚她身后位置的另一个女同学。宝月惊慌的低头看着垫在身下的男子,可是距离太近只看见一双被怒火烧灼的黑眼仁,几乎贴着自己的眼眸。那里面雷电交加,喷射着灼人的光芒。看得宝月竟有些惧怕,军警砸她时,她都没有怕过,可是这双愤怒的眼睛中那噬血的气魄却让她胆怯,令她恐惧。宝月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混乱中,有一群人围过来,把两人包围在中心,隔开了混乱,一个留着平头的年轻人轻轻扶起宝月,其他人一拥而上绑住了扑倒她的男子。宝月挣脱扶起她的人,冲上去欲给救她的男子松绑,平头男子再次拽住宝月,这次手上用足了力,宝月挣扎着对着平头男子又踢又打,可依旧像只被揪住翅膀的小鸡仔似的毫无招架之力。平头男子完全无视宝月的捶打,沉声说道:“少爷,督军让我们把您绑回去,得罪了。”话音刚落,宝月呆住了,原来这些人不是抓他坐牢是抓他回家的。那男子吼道:“你们今儿敢把我绑回去试试,赶明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平头男子淡然自若的拿出手帕堵住男子的嘴,几个大汉扛起绑的结结实实的男子快速朝巷口走去。

        宝月被这一浪接一浪的意外打乱了思考能力,跌跌撞撞的被平头男子拽着远离了混乱,走出了小巷。巷口停着不少军车警车。他们一出巷口立刻有三辆车开过来接应。平头男子回头看向宝月,冷漠的问道:“你是少爷的朋友?”

        宝月摇了摇头。

        平头男子松开宝月,一言不发,头也不回,上车离开。扔下宝月一个人呆若木鸡的目送车队绝尘而去。好半天宝月才回过神来,茫然的目光从烟尘中缓缓回到脚下,地上静静躺着一枚徽章,大概是从被绑走的男子身上掉落的吧。宝月捡起徽章,擦掉灰尘,露出徽章上熠熠生辉的“辅仁社”三个字。

        身后的喧嚣随着宝月逐步加快的步伐越来越遥远。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那个平头男子手劲儿还真是大,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宝月揉着青紫的手腕,快步向家走去。不同于出门时的满脑子问号,此时她是一肚子烦闷和愤怒。刚刚游行时迸发出来的激情被残忍的现实狠狠的拍了回去。也不知道二哥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抓走,那些被打伤的学生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能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呢?…学生们不过是喊了喊口号,警察怎么能够开枪呢?有这么多子弹为什么不去打欺负同胞的洋人,外敌当前,只会自己人欺负自己人算什么英雄?这叫什么世道啊?中国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海晏河清,朗朗乾坤啊?宝月抬头望天,一群鸽子鸣着鸽哨掠过灰蒙蒙的天空,那些热血青年多像这群鸽子啊,寄期望以悲鸣唤醒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希望,然而天空虽听见了悲鸣,却依然灰霾不散,沉默以对。

        宝月回到家没多久,二哥也回来了,还好,兄妹二人只是狼狈了些,都没受什么伤。阿玛回家后竟然破天荒没有收拾二人,只罚了二人对着祖宗牌位罚跪,接着和额娘关起门来密谋。出去打探消息的小荷回来告诉宝月兄妹,总统府前那场混乱不但打伤了上百个学生,还当场打死了47人,这哪里是一场混乱,根本是对手无寸铁的学生进行屠杀。有的遇难学生家人都不在北京,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军警还把他们身上值钱的衣物搜光了,就那样直挺挺的横尸街头,别提多惨喽。魁星一听小荷的话,热血顿时涌上脑门子,还跪什么祖宗,他只想翻墙出去为这些有着相同的理想的,却不曾相识的遇难学生做些事情,总之不能这样任其曝尸一夜啊。万一街上跑来流浪恶狗那岂不是连个全尸都没有了。宝月也想跟出去帮忙,但魁星无论如何不肯宝月跟着去做这样的事情。

        宝月只得留在家里给二哥打掩护。刚过午夜子时,额娘派人来告诉宝月,立即回去收拾细软衣物,天一亮他们就去天津卫,等把这院子卖掉,就送魁星出国留洋,这北平是不能再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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