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章齐秦

漏洞百出，一群连内力都没练出多少的孩子，被武林梦冲昏头脑来送死，还是回去练上七八十年，跟那些老不死的一样多心眼再说吧。裴疏站在原地，没有动自己的发辫，只是一脚踹飞一个小朋友，看着他们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有的眼泪都疼出来了，这就是小小年纪不学好的下场。

        实在丢人，各门派围圈商量了一会儿，决定派实力比较好的徒弟去挣回脸面。七个人代表了七个门派，被称为七君子，他们是新一辈的中流砥柱，也是老一辈武功传承的骄傲。

        其中就有那个少年，“师兄加油！”小师妹捏起胖嘟嘟的小手给少年鼓劲，少年深吸一口气，郑重朝自己的师父鞠了一躬，“师父，徒儿去了。”

        师父搭着他的肩膀低声嘱咐道：“别把命搭上，不值得。”什么意思？是不用全力以赴的意思吗？少年想追问，但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推了他一把。

        少年往前踉跄了几步，抬头便对上了裴疏的眼神，并不可怕，反而平和恬淡，很是好亲近的样子，就像返璞归真的前辈……怎么可能？裴疏今年也才三十不到，虽然有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高深内力，但师父说他十五岁成名的时候，无论是心境还是内力都浮躁紊乱得很，没有二三十年绝对调整不过来，现在十年不到就？

        七个人包围了裴疏，各样的兵器对准了他们唯一的敌人。

        裴疏却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卸下了自己发尾的弯刀，插在了木门板上。现在只有一根绑着红绳的辫子，他有点如释重负地甩了甩，拖到了地上。他的身高已经超越了一大部分人，但头发却超越了他自己的身高。

        少年拔出自己的长剑，他练的是逍遥剑，剑法心法都讲究随心而动，没有大悟性的人连门槛都入不了，越心思通透越精妙。少年把刚刚繁乱的思绪摒弃出去，手中剑冰冷而熟悉，飘絮般的细雨落在剑锋上，四周的轻风拂来，雨珠沾惹在睫毛上，微微模糊了视线。

        被包围的人如一颗青松伫立，小臂挽着过长的发辫，不得不承认，世家大族养出来的贵气和仪态就是不一样，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的玉观音都略逊一筹。

        一道剑气挥出！少年上前几步，熟练地使出剑法的第一招，“逍遥剑？不错。”裴疏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手中长辫甩出，越过剑锋缠住了少年的手腕，冰凉的发辫比绳索还要结实，裴疏侧位后退了一步。

        少年被这么一拉，顺势向前刺出，手腕上的发辫落下，蛇行一般游回主人身旁，又如鞭一般甩出！这一次缠住了少年的脖子，裴疏握着发辫划出一个圆弧，少年便像流星般被甩到了空中，柔顺的发辫脱开脖颈，自空中落下。

        在空中翻腾的少年还未反应过来，腰间一阵冰凉，伴随着一股劲气，在空中又被甩了出去，砸在人群后的一颗大树上。乒乓一声，长剑被砸脱手了，落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

        有一个算一个，七君子全都被砸飞回了人群中，看来这些年轻人还需要多加历练。有些门派掌门人对视一眼，已然心生退意，他们可不是热血上头的二愣子，讨伐银尾蝎重振武林这个口号虽是北蛮刀王提出的，但其他六个天下第一没有一个站出来，是个傻子都能猜出来这里面有问题。

        “成何体统！”前辈喝骂一声，那些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乌合之众前来探路罢了，要是七位天下第一出手，哪里还有他们的份。“到底是小辈，就让老夫来领教一番！”前辈以身作则站了出来，看上去大义凛然，“哈哈哈！有生之年得见齐老前辈出手，也算一大幸事！”说话的人拱手抱拳，话语中满是敬佩，却只字不提同进退共生死的事。

        “肖掌门不如一起？”

        “不敢不敢，前辈请。”贪生怕死之辈，身边看笑话的其他几位掌门都是这个想法，但要叫他们上去应战，怕是一个都不敢。

        裴疏把挂在门板上的弯刀重新装上，一边打量着这位所谓的前辈。没有点明身份的武器，说的话有些官味，而且一上来就抬出百姓大义，大概是什么贵人养的高手，像和之前的蒙面人是一路货色。

        “前辈不妨报上名来。”裴疏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前辈的步法，像是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前辈心里一紧，面上却半分不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夫齐秦。”

        裴疏微微一笑，缓步逼近，“晚辈见识浅薄，竟从未听过前辈大名。”

        齐秦暗道不好，手臂一伸，内力汇聚双拳之上，龙虎之势不可阻挡。步法精妙，有踏叶行花之飘渺，确实是位有本事的。

        裴疏低稳下盘转身一甩，无论是往哪个方向变换的步法，只需要轻飘飘地转一圈，都难以近身，跟不用说使拳法的了。齐秦看一道银光闪来，立刻倒退几步，袖中滑落一颗烟雾弹，彭的一声！视野快速被一阵烟雾遮挡，可惜天气不好，雨中雾气会散得更快一些。齐秦抓准机会，什么公平对决此刻都不重要，他接到的命令只是杀了裴疏，不择手段！

        齐秦收敛了气息，把轻功运用到极致，手腕一抖，三枚涂了剧毒的银针极速射出！内力汇聚手中，五柄蝴蝶镖微微震动，紧随银针之后，贴着倒葫芦状的弧度飞出！必杀的暗器一并使出，除非有七十年的内力，否则必不可挡！

        裴疏没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他挡不下，那不挡便是。他轻巧地一跃，跃出了烟雾的范围。叮当作响，是蝴蝶镖在空中交汇后二度飞出的声音，范围是一个结成圆形的八字连环，这只是三柄蝴蝶镖的威力，能使出五柄的人，江湖上也就只有两人能做到。

        齐秦发觉裴疏位置的变化时，已经晚了！一道银光已经到了面门！齐秦下意识伸手去挡，眼睛被一片血色覆盖，怎么回事？割到眼睛了？不，不对，擦去眼里的鲜血，是手！整条手臂落在了地上，喷洒的鲜血沾在了眼睛里。后知后觉的疼痛终于出现在伤口处，齐秦一边拉开距离，一边点下伤口附近的几个大穴止血。

        叮当，蝴蝶镖三度交汇，就在裴疏的位置，好机会！齐秦暗道一声好，左手抽出短刀灌注内力，全力掷出！

        裴疏挑起自己的发尾，以弯刀为近战的武器，击开了左侧和中间的蝴蝶镖，短刀和右侧的蝴蝶镖同时袭来，弯刀划过，右侧的蝴蝶镖也被打落，短刀！其中内力太过强劲，到底不是裴疏能抵挡的水平！

        裴疏全力击中刀身，只稍微变换了一个角度，弯刀内刃缺口几乎碎裂到中间，再用几分力便能彻底断掉。短刀本是瞄准的心脏，现在贴着裴疏的肩膀划过，割破衣衫留下一道血痕。

        另外两柄蝴蝶镖没有给丝毫间隙的反应时间，从身后的左右两侧袭来！裴疏侧身抵挡，只挡住了一柄，弯刀断裂！闷哼一声，剩下的一柄深深扎进了裴疏的手臂，蝴蝶镖顾名思义，不仅飞行的弧度形如蝴蝶，整体雕刻的形状也如同蝴蝶，布满了放血的暗纹。

        可惜了，没有涂毒。齐秦暗叹。涂上之后会改变蝴蝶镖的重量，导致飞行弧度的偏移，这也是蝴蝶镖的缺点之一。

        挂在发尾的残刀依然无比锋利，裴疏拾起地上被打落的蝴蝶镖，他只能使出三柄，足够了。

        手腕一抖，局势瞬间反转，齐秦现在应该庆幸自己没有涂毒，唯一一把可以抵挡的短刀已经被掷出，钉在了远处的树干上。齐秦用一只手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抓住蝴蝶镖交汇的时机，就能一次打落，这便是三柄镖最大的缺陷，只需要看准时机！石子打出！

        一条冰冷滑腻的长条状物在脖颈间划过，如同蛇一般，引起一阵恶寒的战栗，这个触感，难道？齐秦转头看了一眼裴疏，他的手臂上缠绕着还在不停摆动的发辫，发尾的残刀沾满了鲜血，哪来的血？这是留在齐秦脑海中最后的一句话，头颅随着他的转动缓缓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被石子打落的蝴蝶镖也同时落地。

        裴疏看向那群呆愣愣的乌合之众，仿佛还没有杀够一样走去。

        “银尾蝎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是啊，哈哈哈哈！”

        “今日天气不好，不如改日再战。”

        “有道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江湖再会。”

        几位掌门这时还不忘挽救门派的面子，要不是他们下山的步伐像逃命一样，还以为他们是来这里开武术交流会的呢。短短半分钟，这里拥挤的人群一哄而散，只剩下潮湿的泥土上凌乱的脚印，被如杂草一般拔起的花植，还有地上这具尸体。

        “来人。”几个暗卫从高大的树冠上跃下，跪在裴疏跟前。

        “回收一下，把这颗头带回去做一张人皮面具，所有短刀都带上。房间里还有几个，埋的时候翻一翻身上有什么标识物，我先回去了。”

        “是！”暗卫领命。

        裴疏转身下山，背影逐渐被山林的雨雾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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