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八朵云

从某种程度上讲，安真的很佩服马尔科。

        自打那天推心置腹的谈话过后，她浑身带刺的刺头哥哥便突然消失了一段日子，她发现哥哥不在了还是在那天晚上照常去他的房间做老妈子替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安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可能这就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吧——然后待他再次归来的时候背后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白胡子标志。

        对此安毫不意外，反而很自豪地对艾斯说道：“我就说哥哥总有一天会知道老爹是个好人的吧！”

        艾斯无话反驳，“嘁”了一声别过脸。

        安才不会告诉哥哥他脸红了呢！

        不过自打那天之后，马尔科和艾斯的友善交流仿佛从未存在过，二人虽然不至于像是第一天见面那样碰面就恨不得拔刀却也不算十分热切，平常见到面的点头致意也只是不冷不淡的，这就让安略有失望。

        反观艾斯同其它队长相处地便正常化了许多，没过多久他就完美地融入了这个庞大的家族。

        他们二人短促的友善让安仿佛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如果不是艾斯背后的标志提醒着她哥哥真的已经加入了白胡子海贼团的话。

        随着艾斯单枪匹马收服了多玛一伙又接踵不断地干了一票又一票，【白胡子麾下新加入的新人“火拳艾斯”】这个消息也逐渐传到了世界各地，二番队队长的位置也因为其出色的表现而被敲定下来，意料之中的，这个提议一经发出便全员通过，在确定了这件事的当天，去餐厅拿樱桃派的安遇到了曾是队长候选人之一的蒂奇，带着好奇，她开口问道：“蒂奇哥哥不会对此表示不满吗？明明你也是老资历了呀。”

        而蒂奇对此十分宽容，他只是温厚地笑了笑说道：“别在意——我没有那样的野心。”

        这倒是在安的料想之中。

        她接过蒂奇递给她的樱桃派，温温软软地笑道：“蒂奇哥哥还真是个和善的人呀。”

        蒂奇笑而不语。

        艾斯的就任庆祝宴会就定在第三天，为了不扫老爹的兴致，任劳任怨的护士长洛妮只能略微放宽了老爹喝酒的限制，但还是再三嘱咐道：“——只能喝三桶！不能再多了！！”她叹了口气，略微抱怨道：“老爹也真是的…怎么能把酒当成水喝呢。”

        “洛妮姐姐别生气，”坐在栏杆上晃着双腿的安扯扯她的袖子，软软地安慰道：“就这一天嘛。”

        看着替自己说话的安，白胡子咧了咧嘴角，笑道：“库啦啦啦啦…不愧是我贴心的小女儿啊，”他略带嫌弃地扫了一眼甲板上以艾斯为中心的儿子们，道：“——女儿就是好，不像臭儿子们，有了新兄弟就忘了爹。”

        洛妮看了一眼白胡子，转头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安的眉心，嗔道：“真是的…怎么连你也替老爹说话，算了…就这一次。”她将视线转移到气氛正热的人群中央，递给安一个眼神，道：“…不去祝贺一下？在一千六百人之中想要被选为能够独立率领一百人的队长可不容易，”她微微感叹道：“没想到曾经嚣张的新人小子这么快就被这群人认可了。”

        “唔…”安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模糊道：“不着急啦…有很多时间去庆祝的，他现在正在被大家祝贺着呢。”

        “喔～”洛妮舒展蛾眉，将老爹喝酒的不愉快抛在脑后，附身凑到安的耳边，笑道：“不急在一时呢…也是，安和艾斯确实有很多私下接触的时间吧～”

        “都说了不是洛妮姐姐想的那样了！”安被洛妮在耳边呼出的热气弄的脸颊微红，她反驳道：“我们真的不是…”

        洛妮促狭地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就被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整齐划一的惊讶声所打断——

        “诶——睡着了？！！”

        随着船员震惊的感叹，安和洛妮也投眼望去，坐在上方的一手拿着酒杯，同样饶有兴致地侧了侧头——在人群中盘腿坐着黑发的少年单手拿着吃了一半的腿骨肉，居然在吃饭的过程中睡着了。

        安忍不住轻笑出声。

        ——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呀。

        她舀了一块萨奇为她做的芒果乳酪送进口中。

        不过…也是件好事吧？至少证明哥哥真的有把这里当作家来看待呀。她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白胡子——老爹给了她和哥哥他们最渴望却最不可及的“父爱”，真是的…他们兄妹居然被同一个人所拯救了。

        如此的幸运啊。

        自那之后，日子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转眼便到了年末。跟四海不同，伟大航路的时间、季节都没有规律可循，新年的伊始在四海之中普遍是踏着雪花而来的，但是在新世界中此时此刻却宛如春天一般温暖，半分感受不到寒冬的凛冽。

        一月一日，新年的开始。

        同时也是安和艾斯的生日。

        在这艘船上除了艾斯之外没有人知道安真正的生卒年月日，他们把捡到安的那一日当做她的生日，每年安都会在那一天收到各式各样的生日礼物，礼物多到足够她拆一天一夜——毕竟船上的哥哥们实在是太多了。

        平常的一月一日安总是会自己一个人在屋子中悄悄许着生日愿望，可今年不一样——艾斯来到了这里。

        在那天安恳请萨奇为她做了蛋糕，并且拉着一脸不耐的艾斯一起吹了十九岁的蜡烛，如今距离她来到莫比·迪克号正好十年了，相对于安的热切，艾斯对此倒是兴致缺缺，他本就不怎么在意生日这东西，自打安被掳走之后就更是没有庆祝过，如今看着妹妹满脸的期待，他本想拒绝，最后却还是别扭地陪她一起吹了蜡烛。

        …这感觉倒也不赖。

        “十年了，终于又见到哥哥了。”在灯光的映照下，安格外剔透的眼眸笑盈盈地看着艾斯说道：“我去年许的愿望就是早点见到哥哥，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艾斯抿抿唇，垂眸看着她的眼睛片刻，而后错开目光开口道：“…生日愿望这种白痴的东西也就只有你和路飞会相信了。”

        “路飞？”安眨眨眼，有些疑惑道：“那是谁？哥哥的朋友？”

        “啊。”一提到这个令人头疼的弟弟，艾斯的嘴角便忍不住扯起，语气带有浓厚的怀念道：“他是我弟弟，在你离开之后遇到的，也是个麻烦的家伙——跟你一样是个哭鼻子鬼，等你们见了面之后大概会有很多话题吧，比如怎么样才能哭的更有感情之类的。”

        “我才不是哭鼻子鬼！”安鼓起小脸，气呼呼地反驳道：“我可一点都不爱哭！还有，是哥哥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弟了！我可要在他面前树立光辉的榜样！”

        天知道做了万年老幺的她多渴望有一个比她小的同龄人——曾经萨博年岁虚她几个月，但是仗着身高优势硬是不喊她“姐姐”，差点给她气哭了，如今终于有一个弟弟，安心中格外期待与那个名叫“路飞”的男孩相遇的那一日。

        到时候就能成为姐姐了～

        “诶诶。”艾斯极其敷衍地摆摆手，将橙黄色的牛仔帽盖在她的脸上，顺嘴重复了一遍道：“你一点都不爱哭——哭鼻子鬼。”

        ！！！

        她的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对她不是很好。

        兄妹相见的第一个生日，尽管艾斯满脸写着“不耐烦”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陪着安把小时候的流程都走了一遍，傍晚分别之前安习惯性地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艾斯伸手将她的长发揉乱作为回礼，兄妹二人互道了“晚安”之后便为这个只存在于一个小空间内的生日宴画上句号。

        临别时，她站在门口看着艾斯摁着帽子矫健地单手撑着栏杆翻过旋梯，两三步便消失在黑夜之中时，突然想到是时候该告诉大家自己和哥哥的关系了。

        主要是再不作出解释的话，莫比·迪克号上的热门刊物——“火拳少年与萝莉少女”的爱情故事就已经快要连载完结了！！

        …可是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时机比较好呢？

        安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上床睡觉比较实际一点。

        优渥的生活总是过的格外的舒适，在艾斯成为二番队队长的十个月零二十七天时，安终于眼巴巴地盼来了到岛屿上补充物资的珍贵时刻——距离上一次补充物资还是在一年前。

        莫比·迪克号船只容纳量极广，并且船上居住着一千六百多人，对于物资的需求量极高，正因如此，每次他们补充物资都尽可能地将耐贮藏的东西塞的满满的，安平时喝的牛奶都是靠着老爹旗下的海贼团路过时大发慈悲所捐赠的。

        此次补给物资的靠岸岛屿名叫“萨尔斯德”，萨尔斯德又被称为“新世界的香波地”，作为商业贸易极为发达的商岛，与之同样繁荣的还有人口买卖，也正是因为其高度繁荣的商品经济才有能够使得莫比·迪克号装满其空虚粮仓的商品储存量，这也是老爹选择这座岛屿进行补充的原因。

        在这次的物资补给之中，白胡子海贼团准备在此停歇一个月，作为船上最没有安全保障的安被至少教育了十遍“出行一定要找一个人陪同”，在她乖顺的点头下各路人马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教育——所谓“各路人马”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艾斯。

        “人贩子”一词似乎成为了他的逆鳞，只要提到一句就会立刻炸毛的那种。

        由于人口买卖是支撑这个岛运转的强大动力之一，为了攫取巨大的经济利润，世界政府对其的人口买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久之来，海贼们便纷纷捉住了政府的刻意忽视，在这里进行长期的盘踞，因此整座岛上有四分之三都属于不法地带。

        不过对此白胡子倒是不以为意：“…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对老子的女儿出手…这座岛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此话得到了白胡子海贼团一致的赞成。

        艾斯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在安和他的手上绑上一个绳，他走到哪把安牵到哪，后来听到老爹的发言转念一想倒也是，毕竟只凭借着“四皇”的顶顶威名，敢来在他们面前转圈的海贼也寥寥无几，于是便放心地打消了这个一开始就得到了安极力反对的想法。

        登岸的前一天，小姑娘兴奋地站在甲板上吹风——然后她就遇到了同样来吹风的马尔科。

        这段日子马尔科出任务的频率稍微多了些，因此像这样二人私下里享受平静时光的次数也不是特别多，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马尔科抱着双臂倚在船舷上，挑了挑眉道：“去岛上住一个月而已，至于这么开心い？”

        “因为很期待嘛～”

        “期待い？”马尔科抓抓头发，耷拉着眼角道：“啊…你很久没有上岛了吧。”

        “是呀…”安点点头，眼睛里满是璀璨的光芒，轻声道：“已经一年多了呀。”

        “是吗…”

        马尔科眸光微暗，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睁着亮闪闪的眼睛望向天边，澄澈的赤色眸子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眼眸中清楚地映出面前的光景：夜幕下落，视线尽头的天际，泛着赤焰的火烧云撕扯着淡下山峦，饱含紫意的黑暗席卷了整片天空，光束尽数抽回与遥远的天边。

        他垂眸看着她渲染上淡淡一层光芒的侧脸。

        安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眨眨眼睛，偏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甜软的笑。

        嘶…

        马尔科不动声色地滚了滚喉结。

        安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有些紧张地揪弄着裙摆，不时抬起眼扫一眼马尔科，犹豫道：“那个…马尔科哥哥，明天可以陪我去逛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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