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b市又下雪了，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

        站在落地窗旁的乔汐，毫无心情欣赏雪景，耳边回荡刚才连续几次听到的电话无人接听提示音，烦躁得皱起眉头。

        察觉背后有两道视线盯着自己，她不禁转身。

        只见，本来坐在地毯上玩积木的她哥和她女儿，不知何时改坐到沙发上，并且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气氛似有一点尴尬。

        她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扬起笑容，准备说话。

        岂料，她哥抢先一步开口：“我来你们家，快三个小时，期间，起码见你打了不下十次电话！你一直给同一个人打？那个人是江怀行？”

        乔汐确实是给江怀行打电话。

        她不想打那么多次电话，是江怀行不回她微信。

        白天的时候，她已经发微信告诉江怀行，她哥今天会来他们家，叫他早点下班回家，大家一起吃顿饭。结果现在都快八点了，不见他回家，他电话还打不通。

        她没来得及回答，又听到她哥说：“我没见过他接你电话！你们夫妻俩闹矛盾了？”

        乔汐沉默了会：“他最近工作很忙，估计……”

        “估计什么？你在为他找借口？”乔风低头看了看要到自己怀里坐的外甥女，“既然你打不通他的电话，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不等他了，先吃饭，免得饿着伊伊。”

        说罢，他抱起外甥女，熟门熟路地往餐厅走去。

        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乔汐不得不快步跟上。

        晚饭是厨师早就准备好的，由于重新加热过，味道不如刚出炉的好，在场的三个人，只有对食物不挑剔的伊伊吃得开心。

        视线扫向不需要大人喂、仅需大人帮她夹菜的女儿，乔汐想给女儿夹几块肉，然而她哥把她女儿的碗塞满了。

        这时，她哥穿透力极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乔风放下筷子，缓声问：“你还没回答，你和江怀行是不是闹矛盾？”

        女儿刚满两周岁不久，对许多东西懵懵懂懂，今天发生的事情，可能明天就忘记，乔汐还是不喜欢当着女儿的面，跟别人聊她和江怀行的一些事，避免影响到女儿。

        转移话题的念头刚升起，奈何她哥用‘你最好不要糊弄我’的眼神看着她，思来想去后，她无声承认自己和江怀行闹矛盾。

        最近，他们的关系愈发僵硬。

        不对，准确来说是冰冷。

        尤其这几天，江怀行差点当她是透明人，极少理睬她。

        不说话，不否认，相当于是默认，乔风理解乔汐的意思，眉头不由紧皱：“因为什么闹矛盾？你们一闹矛盾，你就联系不上他？”

        两个问题同时抛来，乔汐想要回答，却想不出该回答什么。

        乔风接着问：“一个和妻子闹矛盾就失联的男人，今晚不会不回家吧？”

        乔汐摇摇头：“不会。”

        按照以往的经验，江怀行和她闹矛盾，再生气，再不满，除非他出差在外地，否则不耽误他天天回家。

        说曹操曹操到，不远处出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看见父亲，伊伊暂停吃饭，含糊不清地叫了声“爸爸”。

        乔风上下扫视往这里走近的江怀行，含有些嘲讽地道：“江总的架子真是越来越大，我妹妹今晚打你那么多通电话，没见你接一次，我们等你吃饭，还等了一个多小时。”

        江怀行神色不改，走到女儿的面前，轻揉一下她的头顶，随即在乔汐的身边坐下，朝将近一年没见的乔风说：“抱歉，我今天工作非常多，手机静音，没留意乔汐打我电话。”

        乔风嘴角微抿：“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不是和你长期生活的人，你怎么样，我无所谓，你该道歉的人是我妹妹！”

        一时之间，空气中隐隐散发着火药味。

        眼看场面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乔汐忍下立刻问江怀行为什么不接她电话、不回她微信的冲动，打圆场：“菜要凉了，吃饭吧。”

        乔风环扫四周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乔汐的脸上，淡淡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家，下次见。”

        桌上的饭菜没动过多少，乔汐自是不相信她哥说的话。

        何况，她哥大学毕业后，便到s市发展，平均一年回b市两三次，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这次她哥难得来探望她。

        她想挽留她哥，可是她哥话一说完，当即大步离开。

        目送她哥消失在餐厅，乔汐正面对着江怀行，忍不住问：“你今天忙些什么？忙到连一分钟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吗？手机真静音吗？”

        “我公司今年上市，我忙早期的准备工作。”江怀行拿出手机，交到乔汐的手里，“你要是不相信，你看我的手机，看看有多少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手机有没有静音。”

        乔汐本不想看江怀行的手机，奈何习惯成自然。

        确实有静音图标、n通未接来电和n条未读消息，微信还显示他没打开过她发的新消息。

        也许是她的疑心病犯了，这一切不足以他说的是真话。

        追问下去，会有新答案吗？

        仔细想想，他给不给新答案，区别不大，无法改变他们当年的冰冷，而不停的追问，只会引来他的厌烦，说不定，他会彻底不理睬她。

        乔汐把手机还给江怀行，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食欲欠佳，她味同嚼蜡，余光不时扫过江怀行。

        饭后，临近女儿的睡觉时间，乔汐看女儿有犯困的迹象，赶紧叫来照顾女儿的保姆吴阿姨，让她带女儿去洗漱。

        和吴阿姨说几句话的功夫，她发现江怀行不见了。

        住独栋别墅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空间足够广阔，缺点也很明显，不方便找人，乔汐懒得每一个角落都去找。

        出于第六感，她直接坐电梯到她和江怀行住的三楼，然后到他的书房。

        果然，门一打开，见到他坐在办公桌前。

        发觉她的到来，他目光往她这边移动，却没有理睬她的意思，仿佛她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不是和他日日夜夜在一起的枕边人。

        她讨厌他不理睬她，更加讨厌他看她是用看陌生人的眼神。

        乔汐抿了抿红唇，来到江怀行的身旁。

        冰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他们之间必须有人打破僵局。

        关于谁主动的问题，她永远是主动的一方，若她不主动的话，天知道他猴年马月才愿意像往日般理睬她。

        其实，一周前她就该主动了，但她忙着带女儿到各大医院做检查，是否患有语言发育障碍，或是其他问题，担心和焦虑使她无暇顾及到他。

        与他对视片刻，她酝酿好要说的话语，开声道：“老公，我……”

        江怀行打断：“我在开视频会议。”

        乔汐下意识地扫一眼江怀行面前的电脑，页面上满是人脸，他们都不说话，显然在等待江怀行发话。

        她唯有走出书房，到旁边的卧室待着。

        女儿有保姆照顾，江怀行没时间搭理她，她无事可做，发了几分钟的呆，便拿上睡衣，进入浴室洗漱。

        半个小时后，她从浴室出来，外面响起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是吴阿姨抱着她女儿到三楼来。

        吴阿姨不好意思地笑道：“夫人，伊伊说了几遍‘妈妈’，我猜她今晚是想和您一起睡。”

        儿童房是在二楼，平常由吴阿姨陪女儿睡，有时候她和江怀行陪女儿睡，乔汐不作多想，把女儿接过来。

        呆在母亲的怀中，伊伊眉开眼笑，埋首在她的脖颈。

        女儿一岁半起，不怎么爱喝奶粉，身上依然有一股浓郁好闻的奶香味，乔汐将女儿放在床中央躺下后，爱不释手地揽着。

        小孩子入睡的速度极快，在女儿睡着前，她挑了个简单的童话故事说给女儿听，希望女儿能互动，但女儿除了叫“妈妈”，不说别的，没听完故事，眼睛一闭，便和周公会面了。

        轻戳女儿肉乎乎的小脸蛋，她无奈道：“让你说超过两个字的话，太难了吧！”

        和女儿同龄的小朋友，有不少说话流利的，而女儿目前只会说几个叠词，假若不是经过顶尖医生的检查，叫她先放宽心，多观察女儿，她担心和焦虑会加重。

        帮女儿盖好被子，乔汐坐起来，背靠床头，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发微信问她哥：【哥，你到家没？】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忍受江怀行这种德行？】

        一分钟没到，她哥发来询问，乔汐指尖微微卷缩。

        回复的话，翻来覆去地删除和编辑，她最终选择不回答，改说：【要睡觉了，晚安！】

        发送键一按，余光扫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进来，来人正是江怀行，乔汐马上暗示性地指了指熟睡的女儿，提醒江怀行不要弄出动静，防止吵醒女儿。

        不料，江怀行像没看到她的提醒，径直地走过来，抱起女儿。

        乔汐不解地小声问：“你干嘛？”

        江怀行抱稳怀中的女儿，视线朝乔汐一扫：“我不想和她睡。”

        不带温度的一句话，乔汐光是今年就至少听到过三次，而今年仅仅过去一个多月。

        明亮灯光下，近在咫尺的男人，神色淡漠，浑身充满旁人不要靠近的气息，跟她说完话，便头也不回地去二楼的儿童房。

        这一刻，乔汐身体如是僵住，动弹不得，定定地注视门口的方向。

        女儿睡觉很乖，不会吵闹，不会乱动，不会打扰大人的休息，夜里也不用喝奶粉，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偏偏江怀行不想和女儿睡。

        以前他是口头上说说，这次竟然把女儿抱去二楼。

        想到这几天奔波在不同的医院，除开第一次以外，江怀行有陪同，剩下的全是她一个人带着女儿做检查，他从未问过检查结果，丝毫不担心女儿检查出问题的样子。

        一丝苦涩悄悄从她心底冒出，快速蔓延至全身。

        纵然万般不愿意承认，残酷的现实也在向她证明，江怀行不爱她，好像……也不爱她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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