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奴

方如栖从进入古堡以后就觉得不对劲，太黑了，这个古堡太黑了。

        她有些后悔一收到那个据说是自己姑妈的律师的遗产转让书，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奥西莱斯。

        但是想想，她又释然了。任谁穷了大半辈子，在快穷疯了之际收到一份价值千万的遗产，那怕只是一栋被废弃的古堡，也会想不顾一切都来看看。

        方如栖想着，顺便拉开了城堡里捂的严实的窗帘。光从外面透进来，灰尘在光的缝隙里跳舞，但无论形容的多么优美，这里就是单纯的脏。

        方如栖其实与那个所谓的姑妈不熟，只是从已经过世的父母那里听见了只言片语。她只是了解到，她那个姑妈长的美若天仙，令人心动。

        她的手指划过长长的楼梯扶手，指尖隐隐触碰到了什么污迹，方如栖没有在意，随意的用指甲扣了几下。

        那个姑妈去世了，把遗产——这栋城堡，留给了她方如栖。

        方如栖笑了笑，她从小到大，连个干脆面都吃不到再来一包，运气实属逆天，非出天际。但她转念一想，心里有点美滋滋的。区区不才在下，刚好长的和姑妈年轻时很像，想来能和姑妈美若天仙沾上一点，便疑心是姑妈知道了这件事，把遗产留给了和她相似的自己。

        总归自己没吃亏，方如栖便不在多想，她一路走来，将城堡的窗帘全部拉开，光线照进来后才觉的心里舒服了点。

        根据自己多年的小说经验，这种阴森森的，年代久远的古堡，不是闹鬼就是吸血鬼居住地，如果不是被贫穷压弯了脊梁，方如栖也不会命都不要的过来了。

        她暗戳戳地思考着怎么变卖古堡，不知不觉间装上了一扇门，一扇建在楼梯拐角稍不注意就会撞到的门。

        看房间的大小，应该是个卧室？

        方如栖想着，却并没有打开看看的想法，二十年的社会经验告诉她，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害死猫。她揉揉撞疼的额头避开了那扇门。她刚走两步，手机在裤兜振动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方如栖吓了一跳。摸出手机看了看。破旧的手机上那个显示新信息的页面空空如也。

        她耐心的刷新了一遍又一遍，信息才显示了出来。方如栖只瞄了一眼，脸就黑了。

        她无奈转身去研究卧室的门。好奇心的确会害死猫的，但长期的赤贫生活，会害死人。

        古堡一时半会出不了手，方如栖无法，只能期待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变现。

        只能看看卧室了，她叹息一声。

        她转动把手，发现门没锁，而且常年无人居住，落了满地灰尘的这里，门把手居然光滑如初。方如栖捻了捻手指，心里已经确定了屋里绝对有她对付不了的东西。

        方如栖心道:“还有什么会比贫穷更可怕。”她推开了门。

        金的，全是金的。金的酒杯，金的座椅，金的桌子，金的墙壁，金的棺材……

        卧槽，棺材？

        方如栖目瞪狗呆:？？？

        还是个被打开的，空的棺材？

        方如栖觉得事情不对，果然一回头，一个近乎赤裸的干巴巴的骷髅站在她身后。

        方如栖昏倒前心道:“果然即使心里有了预料，非自然事物还是非常令人害怕啊。”

        隐隐的，她觉得脖颈一痛，那丑东西凑上来吸她的血。

        再次睁眼，方如栖已经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了。

        她摸了摸脖子，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伤口，刚想松口气，又想到小说里吸血鬼可以消去自己咬出的伤口，那口气便甭到胸口，不上不下，憋的她难受。

        “醒了？”方如栖头顶一亮，一个十分美丽的妇人正探头看她，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那个她看见的，金棺材。

        难怪鼻腔里全是金钱的气息。

        “你可真有意思，难怪他们写信告诉我，你很像我。”

        那妇人拢了拢自己长卷的发丝，把手递给方如栖。

        “抱歉吸了你的血，我太饿了，你现在可能有些虚弱，我刚刚煮了猪肝粥。”

        方如栖的内心是懵逼的，她仔细看了看那妇人的脸，和她自己的有几分相似。

        “姑……姑妈？！！”

        “唔？你应当是这样叫我的吧？睡的久了些，有点迷糊。”

        姑妈用力一拉，把方如栖从那金棺材里拉了出来。

        方如栖的头猛然晕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力气，站都站不稳。

        姑妈扶着她，要带她下楼喝粥，方如栖恋恋不舍的看了那自己躺过的金棺材一眼。

        “就猜你喜欢，人类好像都喜欢这个，你喜欢，便送你了。”

        方如栖很高兴，她本来还是又些害怕这姑妈的，现在却一点也不怕了。

        管她是人是鬼，抱紧姑妈大腿。

        “你真有趣，不过是啊，我都快忘记自己以前是个人了。当吸血鬼太久了。”

        方如栖一脸讶然。

        姑妈笑了笑，道:“嗯，我能听到你心里说什么。你刚走进这个古堡，心里话就把我吵醒了，我知道你想问我事情经过，等下楼，你喝粥，我告诉你。”

        姑妈有合上了方如栖拉上的窗帘。

        “吸血鬼怕光的。”姑妈笑了笑。

        方如栖在楼下餐厅落座，喝了几口粥，姑妈才把一切娓娓道来。

        “我来到这里也的确是个意外，我本来是想挣钱的，唔～像你一样，可惜不知为何被抓来这里当了血奴。”

        “这个古堡的主人很残暴，他喜欢撕扯下人类的躯干，从伤口处吸血。

        这个城堡原本到处都是血肉。”

        方如栖想起了什么，她低头看向指尖，果然，指甲缝隙里，藏着暗红的污迹，是她那时在楼梯扶手蹭上的。

        姑妈的声音有些哑，神色茫然，像陷入了回忆里。

        “我的这张脸终归有些用处，他喜欢我的脸，便会对我怜惜些。

        我不断讨好他，最终杀了他，他灰飞烟灭在阳光里。

        可惜我变成了吸血鬼，一定时间后便需要饮用一次亲人的血。”

        方如栖知道，姑妈隐瞒了很多东西，但这段记忆定然惨痛，她到也不必硬要把姑妈的伤疤揭起。而坚强的姑妈，应当也不会愿意看到她的心疼怜惜，她的力气也恢复了些，所以方如栖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略有哽咽的道:“我……去卫生间。”

        她之前看到过，还记得位置，应该是吸血鬼为血奴留下的。

        方如栖离开庄园时，想起姑妈最后温柔的脸。她当时温柔的请求她可否每过十年便为她提供一点血，她愿意用古堡里的金子来换。方如栖没有拒绝。

        坐上了离开奥西莱斯的轮船，方如栖被拉进了一个包厢。

        “九号，你怎么答应了给她供血，她是好的吗？”

        方如栖笑道:“她把自己的故事编的很简略，又预言又止，将一段话说的模糊不全，引导我往凄惨的方向想，和我说话也没有直接告诉我她想吸我血这样直白的话。还进行利益引诱，温柔攻势。想来是只武力不强的吸血鬼，擅长话术。对了，她应当极其通晓心理学。”

        方如栖想着她告诉自己她会读心时的表情，有些想笑。

        当时的自己心里笑的那么大声，若不是演技好连自己都骗过去了，说不定她还真信了姑妈会读心术的鬼话。

        “行吧，九号。现在吸血鬼都得好好学习了，对了，那碗粥有问题吗？”

        “当然有了，不过我不是假装感动去卫生间里吐出来了嘛。而且我的血怎么样你还不清楚？那要是喝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他们肩并肩的背影远去了。

        城堡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阴暗的房间里，棺材又重新盖了起来，只是这次，不会再被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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