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咒术引恶鲲

如浑厚古钟的声音响起自远而近，外面的岛民终于意识到出了事，有四散逃离的，也还有在洞外坚守叫嚣的。

        夏浮白在靠里面的地方，选了一块薄弱的石壁，抽出飒沓，靛青色的花纹随着刀花转动显现，猛地挥向石壁，轰隆一声便破开了一个口子。

        一旁的童燃明和云妙空已经将小孩子一一抱到金乌背上，也将钟袅劝说了上去。

        童燃明的弯刀无法御器飞行，只好借助金乌，此刻已经载了几个孩童，无法载上所有人，最后决定云妙空和夏浮白二人御器飞行。

        决定之后，童燃明坐在鸟背最前面，抚摸了一下鸟儿脖颈处的羽毛，只见金乌展翅引颈，一道金光，飞向天际。

        “你当真不管这些岛民了？”怀刑出鞘，云妙空望了一眼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人。

        “他们要是挨过这一下，他们做的恶就算一笔勾销了。总比一个一个被杀掉强吧？而且我也确实没那么大本事了。”夏浮白此刻在飒沓上施飞行咒，无所谓道。

        巨浪将至，云妙空下了决心一般，点点头，唤出怀刑，和夏浮白一起升空去追已飞向远处的三足金乌。

        两人刚刚御器至上空，就见一条几乎无法窥探全部身形的黑鲸，呼啸而来，撞向彩贝岛，从迷蒙的海浪之中隐约可以看出，那大小绝对有十个彩贝岛都不止。浪花升腾之间，已经看不见小岛与岛上人的惊呼逃窜了。

        二人没有再接着看，直直追向三足金乌，片刻便到了金乌左右。

        金乌背上，之前被推倒的女孩子一直脸色惨白，眼底也有些乌青，狂风猛吹之下，竟然身子向后一坠，一旁的钟袅一时没留意，也没拉住她，小姑娘宛若断线的风筝，直直跌向海面。

        “什么情况！”夏浮白立刻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黑影坠落，连忙对反应过来的其他人喊道：“你们不要管，我去救人，看好其他孩子。”语毕，纵身从飒沓跳下去拉那个女孩。

        ”夏浮白！”童燃明与云妙空的声音飘散在高空之中。

        夏浮白空中勉强拉住小女孩，落入海中时转身将女孩护在怀中，重重跌入海中。溅起一片浪花。

        “呼，呼。”夏浮白从海中探出头时，便已见到御剑而来的云妙空，于是勉力将怀中已经晕过去的孩子举起，道：“你先把她送上去。”

        “好。”云妙空急忙接过女孩，也不再多言，御剑上升。

        海水冰凉刺骨，夏浮白片刻便已冻得有些唇色发紫，刚想召唤飒沓，确觉得脚下一紧，转瞬间竟然来不及防备，被拖进海中，猛地灌了几口海水，模糊之间，竟然见到是几个岛民，此刻潜在海中，已是憋得脖子上青筋暴露，想来是心里怨恨夏浮白不救自己，见夏浮白落水，想要与其同归于尽。

        趁夏浮白还未有所反应，有一人拿着鱼钩在夏浮白肩上狠狠一扎。血液混着海水从伤口流了出来。

        夏浮白一开始还可以奋力挣扎，只是水性到底不如这些常年下水的人，很快就力竭，眼前一片模糊。几乎失去意识前，确猛然被提出水面，夏浮白狠掐了一下自己，使意识渐渐回归。扭头便见云妙空也已经在水中，将自己拉出水面后，见到夏浮白的伤口，神情一紧，立即按了穴道为其止血，随即喝道：“怀刑！”想要将夏浮白拉向剑上。

        谁知水下几个人还是死死扯住夏浮白，连带着云妙空也被拉住，云妙空见此大喝道：“放手！”然而这些岛民已抱着必死的想法，全然没有理会云妙空的话，依旧死死拽住两人。

        一时间僵持不下，海水浸泡下，夏浮白左肩的伤口再次流淌出鲜血，混到了海水之中。看着夏浮白紫青的脸颊，云妙空又大喝了一声，无济于事。此刻他握住怀刑，狠狠划向海面，一道蓝光划过，夏浮白觉得脚上一松，丝丝缕缕的血液便从海面之下涌了出来。

        “走！”云妙空搂着夏浮白的腰，翻身踩到怀刑上面，就要飞向远处。谁知二人身后巨浪突至，巨大的浪花拍来，怀刑还未来得及升起来，便连人带剑都被拍进了海中。

        “操，血，把恶鲲吸引过来了！”这是坠入黑暗之中，云妙空听到到最后一句话。

        夏浮白是被肩膀上的伤口疼醒的，呲牙咧嘴的醒来时，以为自己还没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伸出手都看不清五指的程度，使劲摇了摇头，记忆里黑暗的暗流，如同潮水，汹涌而来，再次将他拖入窒息之中。

        云妙空醒来时恍惚了片刻，便已经可以在昏暗的环境中勉强辨别周遭。他长吁一口气，就听到身旁异样的声响。

        “夏兄！”云妙空试探的问道，却没有得到答复，有小声的抽泣，“娘！娘！”

        云妙空急忙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引燃，悠悠火光中，看到了离自己不远处，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似乎陷入了梦魇中的夏浮白。

        “夏浮白！”云妙空轻拍对方的脸，小声呼喊，依旧是没有反应。夏浮白此时睁着双眼，全身颤抖，双手握拳，紧紧攥住，小声念叨：“好黑呀，娘，我喘不过气！我害怕！我害怕！娘！”

        云妙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脑中快速掠过自己看过的医书，觉得夏浮白这样，应该是被极可怖的东西惊吓，魇住了？什么东西，可以吓到与厉鬼为伍的砗磲水鬼呢？

        “好黑呀，娘，你快来救我！”夏浮白还在小声抽泣着，全身都已经痉挛，云妙空眼神一暗，抬手自后脖颈将人劈晕。

        “你醒了？”清淡的男声从一旁响起，吓得夏浮白一个激灵，转头就在摇曳火光之中看到了云妙空青白的脸。

        “嗨，吓我一跳。”夏浮白声音无奈。

        云妙空也是同样无奈的神情：“你才是真的吓我一跳。”

        “怎么，了么？”那段惊恐的记忆似乎已经被夏浮白完全忘掉，他疑惑地问道。

        云妙空摇头，不甚在意，道：“小事，没什么。”

        云妙空语气听不出情绪，夏浮白也不在意，摆摆手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救我啦，否则我可能直接就在海水里被捅死了。”说着就想站起来，却扯到了肩膀伤口，小声惊呼一下。

        云妙空站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最后还是上前拉了一把。

        模糊了空间的黑暗之中，云妙空手中不知如何做出来的火把让人极为心安，夏浮白紧靠着对方，自己用手中微弱的火光打量着四周，火光所及之处，就看见竟然是生长着苔藓的青石地面，有些诧异，带着些疑惑的问道：“我们，在恶鲲肚子里？”

        云妙空点头承认。

        “哎呦，这也是难得的奇遇。”夏浮白语气中依旧带着些不可思议。

        云妙空将另一个没有燃起的火把递给夏浮白，对方会意接过，挨着云妙空手中燃烧的火苗点燃，随即挪开几步，打量起四周，随着周围景象在昏暗的火光中渐渐明朗，夏浮白愣住，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再次确认道：“云妙空，我们真的是在鱼肚子里面么？”

        就见火光所及之处，都是高大古朴的雕花石柱，虽然已是倒塌，显得有些破败，但是数十丈的高度所带来的气势也是压倒性的。

        云妙空也借着火光抬头看了看四周，面露惊讶之色，道：“这\"

        夏浮白不等对方回话，自己又向前跑了几步，火光闪动，就见离二人不远处，也是破败的石块建筑，只是其中竟然还混着些许森森白骨。

        环境昏暗，夏浮白猛地看见一地白骨，惊得向后退了几步，道：”去，这死了多久了。”

        云妙空也看到了，扶了一下身形不稳的夏浮白，上前查看，几具破碎的骨骼混杂在一起，不太好辨认，云妙空盯着看了一会，夏浮白在一旁实在等的焦急，道：“怎么？应该是以前被这恶鲲吞下的人吧？有问题？”

        云妙空将油烛从那些骨骸上移走，哀悼一般沉静片刻，开口道：“不是人。”

        “什么？”

        “这些骸骨，并非人类，你仔细看。”云妙空说着指了指地上，接着说：“他们上半身的确与我们无异，只是没有腿。”

        “没有腿？”夏浮白有些惊讶，脑中闪过刚才那些骸骨的画面，似乎的确没有比较明显的腿骨

        \"鲛人！？”二人异口同声道。

        云妙空点点头，接着说：“山海经记载，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

        夏浮白想了想，那恶鲲大得遮天蔽日，自己与云妙空坠入深海，现在却还没有淹死，定是侥幸冲进了恶鲲的肚子中无疑了，可这大鱼的肚子中缘何有这人鱼族群的遗骸，而且看这些石梁遗迹，怕不是将一个部落吞了进去。

        “不管这些了，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吧。”夏浮白看了看四周，依旧是黑暗无光，守着一堆遗骸断壁也不是办法。

        云妙空点点头，转身看到夏浮白左肩又有血迹渗出，将原本深红色的旧渍重新染上鲜红，有些担心，道：“你的肩膀。”夏浮白看了看，有些无奈，道：“肾虚，伤口愈合的慢。”语罢，就向着石台高处走去。

        两人在这幽深环境中先找了一处休整，身上实在没有带什么物资，只剩下随身的佩剑长刀，夏浮白靠着靠在半截石梁上，有意侧身挡住自己的伤口，苦中作乐道：“还好我把我的宝贝琵琶放在了船上，哎，也不知道童燃明上船了没有”

        云妙空察觉到对方有些别扭的姿势，靠近一些，微微侧头，看向夏浮白，道：“伤口一直在流血。”

        夏浮白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闭上眼睛道：“没事，大男人，流点血，没关系的。”

        云妙空上前，轻柔的用手指轻轻查看了一下伤口，那些村民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下的手，极其凶狠，他犹记得那鱼钩是穿肩而过的，成人男子手指粗细的鱼钩，不加以治疗，绝对不会是夏浮白口中的“没关系”的。

        确定完伤势，云妙空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打开倒出一粒珍珠一样的药丸，色泽乌黑透亮。夏浮白眯着眼睛看到，腹诽道：“云氏真有钱呀，珍珠都一瓶一瓶的带。”

        “这是乌珍丹，云氏的秘药。”云妙空察觉到对方打探的目光，解释道，随后右手紧握，再次张开手后，药丸已经变成了晶莹透亮的粉末，他眼疾手快迅速将粉末洒在夏浮白伤口上，预料之中听到了对方的大叫：“哎呀，我去，你们这个药是从日麦都偷来的吧，以毒攻毒啊，好疼！”

        云妙空似乎不喜欢“偷”这个说法，皱了下眉解释道：“云氏文宗，包罗万象，不会拘泥于一种治病之道，这种情况下，乌珍丹是最有效的。”

        撒上药粉那一刻火烧针扎般的剧痛过后，夏浮白果然舒服了很多，伤口不再流血不说，随意活动肩膀竟然都已经不受影响。

        “你的肩膀还是不宜有大动作，我们在此再稍作休息吧，刚好想一下该如何出去。”云妙空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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