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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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折。骨折?骨折!
我愣住了,一时甚至忘了这两个字怎么写。
那个女生在我眼前挥了挥手说:“同学,你没事吧?”
我说:“有事,事大了,你知道他在那个医院吗?”
她说:“我听跟他玩得好的男生说在市中心医院。”
“谢谢你,祝你下次考得好。”
我撂下这句话,跑到马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这里是城北,而市中心医院在城南,车开了很久才到。
司机说:“38块钱。”
我摸遍全身上下的口袋凑出了25块钱,我说:“叔叔,我一共就这么多钱,我给你打个欠条成吗?”
司机说:“算算算,下车吧,都是学生娃娃,哪来的钱。”
我下车走了几步,身后的计程车没有动静,扭头一看,两束车灯穿透黑夜打在我的脸上,司机的手默默搭在车窗外,我明白过来,他是在给我照明。
我折回去,站到车头前给司机深深鞠了一躬。
我没有来过市中心医院,进去就迷失了方向,走廊里很安静,消毒水味像塞子堵住我的鼻腔,白炽灯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从小就害怕医院这个地方,它就像一座白色的坟冢,阴风阵阵,冷气茫茫,唤起我噩梦般的回忆。
初一入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到某个医院体检,有一项是测心电图,女生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脸上盘着窘促的笑,红着耳根小声说测心电图要脱内衣之类的话。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抗拒,先去做了其他检查项目,最后心电室外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我前面的女生进去后我极其忐忑不安,很快里面的女护士叫:“下一个,进来!”我走进去,看到帘子后面躺着的女生露出的脚,我知道马上要轮到我了,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脚踢来踢去。就在这时候一个雄壮的身影撞开门冲了进来,我看见那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光头男人,他窜到了帘子后面。
危机意识令我拔腿跑了出去,我听到女学生和护士们的尖叫。那个男人满脸邪笑的跑了出来,嘴里叼着一件肉/色的内/衣。他张开手臂朝女生们扑了过来,所有人像受惊的鸟儿四散奔逃。他姿势怪异的追着一个短发女生,忽然停了下下,眼珠一转,目光锁定在了我身上。
那一刻我的血都是凉的。
我拼命的跑,听到他在身后哇哇乱叫。我跑进了一条死路,尽头只有一张桌子。我抱着头钻入桌子底下,牙齿磕到了一个丢满沾血的棉签的垃圾桶,铁锈味的血从我的牙龈流出了嘴角。我瑟瑟发抖,求天拜地,怕极了他会把我拽出去。就在他的手挨到我时,两个保安将他压制在了地上。
那段时间我经常做梦,要么梦见我排在那个女生前面,先脱掉内衣躺下来的人是我,要么梦见在我躲藏到桌子下之前,那个男人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晕头转向的在医院楼层间上下,终于找到了骨科住院部。那么多病房,我透过门上的小窗户一间一间寻找,我看到有的人被绷带缠成木乃伊,有的人五官攒聚发出疼痛难捱的呻/吟。我祈求缪子青哪一种都不是,他最好告诉我他只是扭伤了。
有一间病房没有开灯,我轻轻推开门往里瞧了瞧,病床上空无一人,被子被掀开堆在那里,我走过去,围着病床走了一圈,我感觉到缪子青的气息。我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保温杯和饭盒,我打开饭盒闻了闻,是凉透的鸡汤,里面有馄饨。
我在病房里等了好久也没人回来,我决定去找他,于是我又像个陀螺在楼层间旋转起来。当我扶着扶手爬到通往天台的楼梯时,我看到一个人低头坐在那儿,左胳膊被纱布吊在胸前,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因无法蜷曲直直搭在台阶上。他抬起头,眼窝深陷,两腮瘦削,我的心啪啦啦全碎了。
“檀……檀蔟。”
缪子青的瞳仁像两丸跳动的黑色水银,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仿佛随时会摔倒。
我开始思索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不早点来看他。
他吃力的用一条腿走下楼梯,骨架因大起大伏显得松松垮垮,好像马上要散架。
他呼吸粗重的来到我面前,我们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楼道的灯灭了,安全出口标牌绿色的幽光在他的眼窝和鼻梁上抹了一道。
我说:“缪子青,我们回病房吧。”
他点点头说:“好。”
我们走得很慢,他一只胳膊受了伤,一只胳膊拄着拐杖,我哪里都不能碰,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要是长得和他一样高就好了,那样我就能把他背回去。
回到病房打开灯,他坐在了病床上,微微喘着气问:“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说:“我去六中找你碰到一个女生,她刚好是你的同班同学,她告诉我的。”
他叹了口气说:“那你可以明天来啊,这么晚了,跑这么远。”
我说:“不远啊,有直达的公交,都不用转站。”
他又叹了一口气,神情疲乏脆弱,他的眉眼凝结着一朵郁郁之花,显得忧心忡忡。
他为什么这样?他不开心吗?我的到来让他苦恼吗?我想问问他我是不是不该来这儿,他说是,我立刻就走,但我先得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吃饭。
“缪子青,你吃饭了吗?”
“没有,吃不下。”
我拿起饭盒说:“那你现在吃得下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现在好多了。”
我去水房给他热饭,我刚才路过那儿时看见里面有微波炉。我端着热气灼灼的饭盒往回走,鸡汤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时我身侧的一扇门开了,我的余光里闯进一个男人,他穿着灰色的病号服,光秃秃的脑袋反射着灯管凄惨的光。
当他和我擦肩时,我手蓦地一抖,饭盒掉在了地上。鸡汤流了一地,馄饨像弹珠一样蹦得到处都是,那个男人吓了一跳,握着纸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我。
我蹲下去把饭盒捡了起来,里面只剩一点浮着油花的汤。我的心脏开始痉挛,这是用鸡汤煮的馄饨,多珍贵啊,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呢,他本来就伤得很严重,现在我又把他这么好的饭毁了。
我端着空落落的饭盒往前走,从他的病房前走了过去,我想去楼下找找有没有卖馄饨的,我不能让他饿肚子,可如果没有没有卖馄饨的怎么办,我可以买一份米线或者面条吗?那他还会吃吗?
“檀蔟,走过了。”
我转过身,缪子青倚在门上看着我,他瞥了一眼门牌说:“我在715。”
我的鼻头针刺般酸了酸,我说:“缪子青,对不起,我把饭弄倒了。”
他的目光一下聚拢,拄着拐杖大步大步走了过来,胳膊一伸拐杖哐地砸在了地上,他拉起我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着急的问:“没烫着吧?”
他的话好像啄木鸟在我的眼皮上一啄,我控制不住的流出泪水。
“哎哟,又哭上了。”
他叹着气用指腹给我擦泪,我的泪越掉越多,他那只包着纱布的手也恨不得上来抗洪。
我说:“缪子青,我是不是压根儿不该来啊?”
他语重心长的说:“檀蔟,我已经是这么个样子了,你还说这话是不是想气死我,负一楼就是太平间。”
我觉得他的手好舒服,抚过我的眼睛时轻轻绵绵的,仿佛一朵云在吻我,我蹭了蹭他的手指说:“那你从一见我就开始叹气。”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檀蔟,你知道吗?人有时候如果承受一份过于强烈的情感就会这样。”
我望着他,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躲开我的视线说:“就是……你来这儿我很高兴……我是幸福的叹气。”
他的脸颊红了,我点点头,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啊。
我捡起拐杖横着夹在了腋下,我说:“缪子青,我来当你的拐杖吧,我是肉做的,还软一点呢。”
我从他的胳膊下穿了过去,他笑着眨了眨眼睛,我抱紧他的胳膊,我们一同向病房走去。我把他扶到了病床边,像往匣子里放一颗宝珠似的支着他慢慢坐了下来。
他问我:“你还没吃饭吧?”
我说:“我一点都不饿。”
他说:“你打开柜子,里面有吃的。”
我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大包零食问:“是你爸妈给你买的吗?”
他清亮的眼睛里飘过去一绺阴翳,声音也有些冷硬:“不是,朋友来探望给的。”
我拆开一盒奥利奥,拿出一块饼干扭成两片,将贴着夹心的那一片给了他。分食完一盒饼干后我撕开了一袋可比克,他一片我一片的解决光了。我们相继吃掉了旺旺仙贝、好丽友派、达利园小面包。
我左手拿着香橙蛋卷右手拿着石头糖问:“你想先吃哪个?”
缪子青笑起来眼角有细纹,像是随风招展的小彩带,他说:“我不吃了,你吃吧。”
我毫无自觉的享用着零食,当我嚼着霸王丝觉得很咸很渴,想找瓶饮料喝的时候,我发现袋子里只剩下一条金丝猴巧克力。霎时,我羞得想钻到床底,我觉得缪子青这辈子都没见过我这么粗鲁的探望者,不仅摧毁了病患人员的高档补品,还对人家的慰问物资进行了风卷残云的扫荡。
我真的很像一名来祸害缪子青的土匪……
我说:“缪子青,对不起,我陪给你。”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拿出金丝猴巧克力塞进我的书包说:“不用,我平时也不怎么爱吃这些。”
我看见墙上的挂钟已经快要到十点,跳起来背上书包说:“缪子青,我得走了,不然赶不上公交车了。”
他也匆忙站了起来说:“那你快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我跑出病房,忽然想到什么也没留给缪子青,我用手背擦了擦嘴飞快的跑回去,他一脸惊讶,刚要开口说话,我迅速在他手臂的纱布上亲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在他腿部的石膏上也来了一下。
“缪子青,再见!”
我向外跑去,这回是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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