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8黄昏告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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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这个认知在脑海里绝望地盘旋，我如遭锤击，呆呆地愣在原地，失控的念力再一次破体而出。它不再是开水壶烧开冒出的蒸汽，而是夏天海面上袭来的飓风。以我为风眼，气向四周疯狂地冲去，窗户被瞬间压爆，目之所及的一切摆设都被吹翻。我跳起来，发狂地往外狂奔，我不想面对他们看怪物的眼光，所有人都用那种防备的眼神……所有人都面对着我，如临大敌，拿着武器……可是事情确实是因我而起，我杀人了……
我剧烈喘息着，肺像是被八爪章鱼箍得死死，呼吸不过来，喘不过气来；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软软的使不上力；眼前的景象不住地摇动，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又添上多重幻影。有星星从眼前冒上来，金色的，绿色的，摇一摇，出来更多……
是我的幻觉吗？还是……还是有两颗湛蓝的星星和纯金的浮云？
我脱力地向前倒去，被一双温厚的手扶住，不容置疑地压抑住我全身乱窜的气。
“凯瑟琳……？”我喃喃道。
大脑很乱，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手的主人摸摸我的额头，我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行了，你做得不错。”
“我失控了，我杀人了，我杀了考官……”我近乎疯狂地重复道，“我失格了，我……”
“嗯，我知道了。”凯瑟琳说，“先睡会吧，什么都会过去的……”
……
一个面色惨白的粉发女郎，举着菜刀……可笑……她以为这就能拦住它……可是一个男子扑到了面前……以血肉之躯阻挡……它停下了，充满疑惑，这是干吗？
“彼女を殺してはいけない！”男子雄浑的声音喊着。
它听不懂，但是猜出了意思……阻止它杀她……不行，谁知道它的秘密谁就必须死。
一个金发的少年在喊什么……stop、friend、catherine……
它意识到了，friend不能杀……catherine不希望它杀人……catherine……
“don''tkillher！”一个如鸟鸣般奇异的音色在脑子里回响。它四下寻找着，是谁？
“don''tkillher！kill''sallmyfault……”
是谁在喊？是谁在乞求？
有人要死了……停下来……
……
手指抽搐了一下，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刚才脑子里的尖叫声散去了。我四下扫视着待的地方，是个供休息的房间，没有人尖叫，也没有人乞求。刚才那些奇异的语言……我是在做梦吗？
头很痛，右臂的疼痛兀自提醒我，记忆中发生的一切的真实。失控杀人，念力大暴走，我已经整整五年没有大暴走过了。
左手手指痉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我呜咽了一声。我杀了两个人，两个考官。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体内的那头凶兽给放了出来。
断臂已经接好了，包扎着厚厚的绷带，像一只毛毛虫。我记得自己用力折断它让疼痛唤醒自己的理智，换作平时，这种残忍的做法我是绝对做不出的。
眼神移到了床头的药膏上，我拿起来看了看，黑色的，有股清凉的味道，黑玉断续膏，市面上没有卖，是凯瑟琳的手笔。我愣住了，她真的在这里！
腿一蹬，我翻身下床跑出门。顺着走廊，我四下寻找凯瑟琳的踪影。可没跑多远背后就传来西索甜腻柔哑的声音：“下午好哟～”
我猛然转过身，用力过大差点折了脖子。“西索？你怎么——”
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我一点也没察觉到。可是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气等于没有，身体机能也比平时差很多，念力大暴走的后遗症……我的脸色不禁白了白，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底气不足。
“嗯哼？”西索往这边走了一步，“你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哩～”
我随着他走近而下意识后退一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拿着你的执照好好度假去吧。我反正是不可能再考了。”
他挑起眉，“难道你还想明年再考吗？”
“真的被取消资格了啊。”我颓丧地咕哝道，我早该想到，在最终测验时那么多人面前连杀两个考官……
西索却显得有点惊讶，他用迷惑不解的语气问：“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被取消资格了？”
我盯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睛——“难道你还想明年再考吗？”，这句话，其实可以理解做两个完全相反的意思……
“你是说……”我屏住呼吸指了指自己，“我没被取消资格？我通过了？”
“不然呢？你可没有犯规哟～”
我呆了半晌，不知是该对这个意外消息作何感想。那一场我杀人后跑了，我只击昏奇犽，谁都没有认输……
“那奇犽呢？是他认输了？”
“他弃权了。”西索纠正道，“现在已经离开这里了。”
我说不出话，喉咙堵堵的。我又想起阿贝尔考官和理伯考官，如果说贱井塔里那个罪犯的死是我的血液引起的意外，那么他们的死却是我实实在在摘下他们的脑袋……我怎么会杀了他们……难道说，我潜意识里就有抹杀他们以绝秘密的念头？我潜意识里已经有杀人的想法了？
“我没猜错吧？你看起来像是在为杀人感到愧疚哩～”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我反驳道，声音有点哑。我想吐，整个胃都在翻涌。“你大概还挺快乐的吧。”
“才不是哩～”西索兴致缺缺地把扑克哗啦啦地在手中洗过，“杀那种人无趣极了～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会记得。顺便一提，我觉得那时候的你非常有趣～”
“我可不觉得有趣。”我眉头跳了跳，连忙压抑下内心的不安，强行转移话题，“对了，你的卡……”
找遍了裤子口袋都没有，我想起来是把它放在背包里了，不由得有些尴尬。“我去房间里拿，那两百万什么时候还你？”
“和卡一起还，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我不缺这点钱~”
这点钱？一亿你说“这点钱”？我差点咬碎了一口白牙，万恶的有钱人！
“我是说，到时是汇款到你账户还是送到你手上？”
“嗯~那就送到我手上吧~我在天空竞技场等你~”
“天空竞技场。”我重复一遍，牢牢地把这个地名记在脑海，“你住几楼几室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我会来找你。”我妥协了。不管怎样，借的钱必须要还，只是他把一亿放在我这里还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西索靠着墙壁低低地笑了几声，声音都是有些扭曲。“唉唉，你的养母也是出乎意料的强啊～”
“什么？”我心脏不由得跳了跳，“你和她打了？她人呢？”
“往那里走了～”西索指了个方向，身上隐隐散发出压迫感的念压，“真想……再来一次……啊……尽情地……放纵地……不行啊……要忍耐……忍耐……”
“还是等等吧……以后……”西索抬头时脸上那股我很惧怕的野兽般的神态慢慢退去，“希望你变得比她还要强哟～我很期待和你全力以赴地打一场，小爱拉~”
我因为这个亲昵称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胡乱说了声再见，立刻脚底抹油逃离升天。
顺着西索指的方向走去，很快便捕捉到前方拐角处传来的隐隐的说话声。
下意识地凝神听去，是凯瑟琳，和一个男子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奇犽的大哥伊路米·揍敌客。
“她会我家和你家的手法。”
“不错。”
“是你教的。”
“自然。”
“你教了她多少？”
“倾囊相授。”
接下来奇犽的大哥又说了点什么，我没听清，但凯瑟琳的声音里满含愠怒。
“……是吗？从她手腕的伤上我可一点也看不出来。”
“……这次就算了，只要我还活着，别想再对爱拉出手……”
“……过去的都过去了。伊路米·揍敌客，我们就此别过。”
什么？！她和奇犽的大哥以前认识吗？我吃惊地想着，凯瑟琳的脚步向拐角这边走来。
——呃，我被凯瑟琳的形象震惊到了。
以前她从来都是不修边幅、邋里邋遢，酒瓶子不离身，可是今天，她居然梳了头发束了低马尾，洗了脸，没化妆，但是她穿了一套全新的衣服，脚蹬长靴，身穿墨绿长风衣，看起来英姿飒爽，气势威严。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种装扮。
“嗨……凯瑟琳？”
“考个试怎么把衣服全丢了？”凯瑟琳微微皱眉，毫不犹豫地把风衣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我拉了拉风衣，它对我来说有点长，下摆及我小腿肚。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突然注意到凯瑟琳站的重心有些偏右，左手手臂被割了一道小口，头发也被削去一绺，弯腰的时候不经意垂下来。
“凯瑟琳，你真的和西索打了一架么？”
“哦，你不是去年又是被揍又是被调戏的，今年就帮你揍回去了，顺便告诉他离你远点。”她把头发掠到耳后，有些嫌恶地弯弯嘴角，“那家伙还真是个变态。他居然想泡老娘，还对着老娘……呸，不说也罢。”
我的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你们谁赢了？”
“当然是我，”凯瑟琳傲然说，“虽然也挨了几下狠的，不过我还是赢了。这么久没打架，骨头都有点松了……”
我半天没说话，能打赢西索的凯瑟琳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我本来以为能克变态的人只有更变态，不过想起凯瑟琳在很多年前就当上了猎人，她有高于西索的实力应该是不在话下。
“可是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诶，你真的狠狠揍了他一顿么？”
凯瑟琳敲我一个暴栗，“敢怀疑老娘的武力值？老娘可是把他揍到破相诶。”
“好吧。”我说。想想西索自称魔术师，也许还真有什么手段把自己弄得一点也看不出来被揍过。“那个挂坠呢？我好像不小心丢在大厅了。”
“真不小心。”凯瑟琳翻了翻白眼，从怀中拿出挂坠来给我戴上，“别再弄丢了，走吧。”
转身要走的时候我看见奇犽的大哥从拐角那边过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可能是面对他的心态变了，这次我觉得奇犽的大哥的眼睛根本不像隧道或者黑洞，而是把黑眼珠挖出来再往眼眶里硬塞了两个黑煤球。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的眼睛能草率得像简笔画。
“路路比。”他这么说，没有焦点的眼睛看向我们这个方向。
我转头看向凯瑟琳，不确定地问：“他在叫谁？”
“不知道。”凯瑟琳拉起我的手臂，“别管他，快点走。”
不知为何，我们一起向前疾走时我觉得她拉着我的手抓得有点紧。
“对了，你通过考试了。”凯瑟琳边走边说，“其他考生和几个考官准备到二楼大厅参加宴会，你去不去？”
“不了。”我下意识地缩缩脑袋，“我杀了两个考官，怎么还敢去凑热闹。”
凯瑟琳轻微叹了一声，“失控的事情不能怪你，你也算是受害者……既然不想去，那么有什么话要和你的朋友们说吗？有的话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我应了声，顺楼梯到了二楼。只见小杰正和萨茨先生说着什么，酷拉皮卡和雷欧力在一边等待着。
“呃……嗨。”我小声打了个招呼，只觉得有种强烈想要逃掉的欲望，尤其是看到雷欧力如临大敌的表情之后。“抱歉，我只是想道个别。”
“哦，哈哈，这样啊。”雷欧力尴尬地干笑两声。酷拉皮卡则安抚他道：“别那么紧张，雷欧力。爱拉，我以后打算去寻找雇主，雷欧力会去念大学，小杰应该是寻找他父亲，你呢？”
“我吗？”我想了想，“自然是继续寻找能让我自由的办法，还有就是变强了。嗯，对了，奇犽去哪了？”
“弃权后就回家了。小杰好不容易从他哥哥口里得知他们的家在枯枯戮山上。小杰觉得他不是自愿回去的，想亲身证实一下。”
“换了我我也不相信。”我喃喃道，“这么说小杰要亲身前去杀手家族的老巢了。”
小杰这时和萨茨先生谈完了，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爱拉，你来啦！”他对我还是以前的态度，一点也没有变。
“小杰。”我握住他的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要顺利见奇犽可能没那么容易，但是我绝对支持你。”顿了顿我对他们三人说：“这一路上有你们的陪伴很快乐，谢谢，还有，再见，后会有期。”
“哎，其实你平时还是挺可爱的。”雷欧力挠挠头，“那就后会有期了。”
和三人道了别，我回到一楼，只见凯瑟琳坐在栏杆上仰望着二楼宴会大厅，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
“谈完了？走吧，得给你置办身衣服。”
我答应一声，跟在她后面离开了这里。天边，赤红的火烧云衬着一轮血色的夕阳，晚风温柔地拂着我的脸颊，风中传来归巢的飞鸟悦耳的低鸣，像是述说着黄昏来临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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