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汉人秦人

李世民：“朱元璋不是农家子？”
  个人的族属、血统从来都是看父系，外祖父算得了什么。
  糊糊：“凤阳婴儿呱呱坠地前的半个世纪，那个春天称不上温暖。
  与蒙古对峙三十六年，击杀蒙古大汗蒙哥，被誉为‘上帝折鞭处’的钓鱼城，已是孤城，迫于无奈，投降。”
  天涯赤子心：钓鱼城守军只有两万。
  仰望星空：弃城投降时，钓鱼城三十多位守城将军，并没有独活，集体拔剑自刎。
  仰望星空：钓鱼城，救了欧洲和埃及。
  嬴政：“欧洲和埃及是何处？”命名方式不似大秦。
  李世民：“孤城坚守三十六载，壮哉！”
  糊糊：“随后南海波涛怒卷，南宋最后几十万军民，赌上所有，在崖山与元军决一死战。
  元军以少胜多，宋军全军覆灭。丞相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投海自尽，十万军民跳海殉国。
  此战宣布南宋覆灭，元朝一统天下。”
  独自飞翔：唉，宋朝的皇帝、太后、丞相、文武百官，连百姓都殉了。
  彩云之南：大明‘君王死社稷’的灵感，该不会从这儿来的吧。
  李世民：“百姓殉国！”
  自古以来殉国是王公大臣“专属”，何时轮到百姓，他们何曾享受过国朝一星半点好处？
  自魏晋以来，正统混乱，单李家往上属，不知换过几任上司，现在踹开上司，自立门户，他们都没有殉国。
  房玄龄：“在南宋百姓眼中，蒙元是异族。”华夷之辩。
  之前北方即便有胡人建立政权，不过数州之地，而蒙元却是一统天下，如秦汉唐一般。
  唐宋元明清，唐之后是宋，宋朝不似大唐，风格内敛，与草原民族难以融合。
  赵匡胤失落道：“大宋没了！”
  不仅没了，还是被异族所灭。
  糊糊：“宋末三杰之一，抗元名将张世杰是崖山海战的主将，他麾下有一个陈姓小兵。
  真名已不可考，大约有个正式的名字，不是如初一重八之类的数字名，毕竟他生于宋土，是宋人。
  陈小兵跟随张世杰作战，崖山海战败军，小兵亦跳海，侥幸未死，被冲上岸。
  不知他心中如何挣扎，最后离开崖山，返回家乡隐居乡下，娶妻成家。
  他一生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次女嫁给一个叫朱五四的年轻人，生四子二女。
  也许在家乡葡萄架下，陈小兵会抱着外孙，讲述当年故事。
  讲他的大将军张世杰，他眼睁睁看着跳海的杨太后，崖山的硝烟和南海水的腥咸……
  年幼的小外孙不懂得什么是家国大义，或许只想着要给地主家放牛，长远些，能顺利长大成家立业，生下儿子继续给地主家放牛……
  几十年后北伐蒙元的檄文纲领是‘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南京钟山下，‘惟我中国人民之君，自宋运告终，帝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是用以今年正月四日于钟山之阳设坛备仪昭告上帝皇祗，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建元洪武’。
  宋末南海畔，崖山蹈海殉国军民裹挟波涛的怒吼，终于在八十九年后，响彻天地，正中眉心。”
  朱元璋讶然，半晌后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哪有葡萄架子！”
  他连外祖父的名字都不知道，却还记得他说过的那些故事。
  原来后世是这般的看待他的身世，农家子，没有鄙夷，全是敬仰。
  外祖父早年的经历，更给他蒙上一层神话，不，复仇的色彩。
  李世民：“朱五四，是朱元璋的父亲！”
  朱家三四代贫农，原先糊糊提及外祖父，还以为朱元璋的外家身世有何特殊。
  有的人话本传奇看得多，想的难免是世家女，甚至亡国公主后裔，私授朱元璋学问，才能把一个放牛娃，培养成开国之君。
  提起张世杰时，他们甚至想过这是不是朱元璋的外祖父。
  结果竟是张世杰身边，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小兵。
  陈小兵人生唯一称得上传奇的是，参加崖山海战，殉国未果。后来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害怕了，返回家乡平淡度日。
  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在普通人家算是绝嗣。
  外孙不是自家人，但没想到他的外孙做了皇帝。
  难怪之前问小兵的后代难道不能复仇，朱元璋作为崖山小兵的后代，复的不是个人之仇，是崖山几十万军民之仇，是汉人之仇。
  这种情绪宋之前的人无法体会，因为他们无从理解，汉人天下被异族颠覆的绝望。
  朱元璋父母双方出身都太低，宋之前的人同样无法理解，为何天命会落到他身上。
  哪怕后世不再以血缘姓氏为依据，但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一时半刻能能消除的。
  对此，刘邦深有同感，他起事之前，陈胜吴广已经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没想到过了一千多年，才再有一位庶民出身的皇帝。
  刘邦的祖先是魏人，后来迁居到楚国，他就在楚地出生，后来做了秦国的官。
  可他在起兵之时，从未有为楚国、魏国复国的想法。
  “汉人”真的那么重要么？
  连匈奴后裔都要尊汉，越来越想知道，汉武大孙子铸造的“汉人”究竟如何。
  但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汉武大孙子的父祖甚至曾祖是哪个，看来看去都不像刘盈的种。
  嗯，他对汉武的爹，为国生子的汉景帝，也很有兴趣。
  事情吊诡在，朱元璋为汉人复国，但他推翻的蒙元，血统上十之八九是刘邦后裔。
  老流氓刘邦看得开，千八百年后的事，哪管的着，看热闹便好。
  只比刘邦大三岁的秦始皇嬴政同样不解，秦灭六国时，只有向来被视为蛮夷的末代楚王殉国，其他五国国君战败投降，被秦国流放。
  国君如此，遑论底下的贵族和庶民。
  属实不理解宋末军民齐齐殉国的行为，嬴政不得不想点不吉利的，比如匈奴踏破长城……
  哪怕大秦战败，遗民亦不会有此壮烈之举。
  正如推论，唐宋元明清连在一起，而有此待遇的是秦汉。
  秦之后的朝代，是汉。“汉人”真的那么重要？
  怎么把“汉人”变成“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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