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人一名

话题中心的林半夏生无可恋的看向角落的林母，无声求助。

        林母从头到尾看完了全程，之前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稳落下，现在也只剩下好笑，看那两人大有谁都想赢的架势，又收到了自家闺女求救的眼神，只能起身去终结话题了。

        “老林，几点了？”

        争论的声音就此停止，林父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道：“五点半。”

        “都这个点儿了啊？食堂放饭了，你和我去打饭。”林母佯装惊到，又对苏木道：“苏木，你是和我们一起，还是待会儿和阿兰回去吃？”

        苏木脸上带着笑，温润道：“方便吗？”

        林半夏皱起眉头看向苏木，这人怎么……两面派？多面派？

        好看的人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特别是又好看又温柔的人，更让人如沐春风。林母早被这美颜迷惑，笑盈盈道：“方便，当然方便。那你就是和我们一起吃？但是，食堂的饭菜不会太好。”

        “嗯，没关系，我不挑。”苏木笑着点了一下头。

        “那好，老林，你和我一起。”林母拿上了两个容量不小的保温袋，转身离开病房，林父一动不动，突然道：“让夏夏和你去吧，我在这里陪苏木。”

        “我？”林半夏微微挑眉，用手指着自己。

        林母停下步子，回头看了看苏木又看向林半夏，点头道：“好，那夏夏和我一起去，老林你好好照顾苏木，别怠慢了。”

        “知道知道，快去吧，再磨蹭就没饭了，夏夏赶紧的。”林父一边催促一边推着林半夏出去。

        “好，好，好……”林半夏有些不情愿的跟了出去。

        食堂里，林母正在认真装着饭菜，林半夏静静等在一边，有些出神。

        “想什么呢，从出病房的时候就一直走神。”林母自然也注意到了林半夏的不对劲。

        “我就是在想，苏木……”，走神状态的林半夏无知无觉的说出了心底的名字。

        苏木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从下午认识到现在，他几乎每说一句话都让她感觉怪怪的，而且还有最重要的是，这人在她面前说话做事的模样，和在她父母面前说话做事的模样完全不同。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人有千面，物有万象。古人诚不欺我。

        听到苏木的名字时，林母的动作一顿，正想听下文呢，结果没了声音。林母一扭头，就看见自家闺女皱着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我们的夏夏，真的是长大了啊！”林母回头继续装饭菜，嘴里突然感慨起来，安慰道：“你放心，你爸爸不会为难苏木的，他可是阿兰的儿子，你爸爸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会让苏木吃亏的。”

        林半夏被林母的感慨拉回神，蹙眉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爸爸为什么要为难苏木？”

        饭菜终于装好，林母自己拎了一个保温袋又给了林半夏一个，“拿好了。”

        “妈妈~，您还没说呢？”

        林母但笑不语，不疾不徐的出了食堂，林半夏紧跟上前：“妈妈，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林母见自己闺女有些着急的模样，也不再卖关子了，笑道：“确实误会了，你可不知道啊，在苏木的身份大白前，你爸爸可是晴天霹雳，看你铁了心的样子，他还思考了一下午，才问出那一大堆问题的，估计是连你的彩礼都已经想了一堆了。”

        林半夏的眉头越蹙越紧，疑惑道：“什么铁了心？什么彩礼？”

        “你呀！”瞧着林半夏一副木头模样，林母略带嫌弃，叹道：“不是很会看人吗？平时的机灵劲儿去哪儿了？”

        “你自己想，你突然带个年轻人过来见我们，还看望你奶奶，我们怎么想？这不是见家长是什么？你没注意到你爸爸在开始的时候看他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吗？你没注意到你妈妈我的脸色也很不好吗？”

        林半夏终于恍然大悟，不可置信道：“可他是苏木啊！”

        “我们之前又不知道！”林母撇的相当干净。

        林半夏：“……”

        “而且……”，林母低头抬头的将林半夏全身上下扫了个遍。

        “干，干嘛？”林半夏将保温袋紧紧抱在胸前。

        “唉~”，林母长叹一声，欣慰道：“夏夏长大了，还那么漂亮，苏木也一样，十多年不见，也俊俏了。”

        “……”，林半夏眼珠一转，没想通，蹙眉道：“这之间有联系吗？”

        林母忍不住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当然看得分明，刚才老林和苏木争论的时候，苏木一直向着她闺女，而且一直说她闺女多好多好，就算是礼节性维护，也绝不会一直这样争吧？

        “妈妈？”

        “没有，我就是突然感慨一下。想当初，苏木还只是一个大胖小子呢，也看不出来好看，没想到这一瘦下来还真俊。”林母随口糊弄道。

        林半夏出声驳道：“人家哪里是大胖小子？他明明是高高壮壮，而且他以前也很好看，是你们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林母暗自摇头。这还没什么呢，胳膊肘就拐出去了，和小时候一个样，就认那小子。

        “他现在只是变得更好看了而已……”

        “你记他倒是记得清楚。”林母突然不痛不痒的的接了话。

        林半夏：“……”

        最后的最后，林半夏再没有不知趣的乱问东问西，几个人也非常和谐的吃完了晚饭。

        而苏母在这晚也没来接人，苏木在病房里又呆了两小时，陪林奶奶和林父林母聊了很久的天儿后，才开车载着林母和林半夏回家。

        林半夏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后座，趁着苏木给林母开后车门时，她眼疾手快的从另一边钻进了车里。

        而苏木好似没看见一样，若无其事的上了车，林半夏也隐隐松了口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发动机启动，林半夏的视线看向前方，无意间瞥见了内后视镜，一双微冷的眉眼似乎正看着自己，林半夏心头一跳，极快的看向驾驶位上的人，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再看向内后视镜时，里面的那张俊脸神色淡淡，目视前方，没有任何多余目光能分出去的模样，就好像刚刚的惊鸿一瞥只是她的错觉。

        难道是她因为心虚看错了？

        心虚？她为什么要心虚？

        五彩斑斓的光突然透了进来，林半夏被吸引了注意力。

        车外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绚丽多彩无比耀眼，那人呢？

        人应该也是五颜六色，五彩斑斓的吧！就像是驾驶位上的那位，苏木。

        对着她的时候，苏木是一个话不多，能省字就省字还有些冷漠的人；而对着像她父母这样的长辈时，又是非常健谈的人，还完全不会冷场。

        这一晚上的，她算是见识到了苏木的功力，对于她这种半社恐来说，这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挑战，他居然能和几个完全不熟，而且还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中老年人聊那么久？还把这三个人逗得乐呵呵的。

        简直神人一名，不愧是罗云云粉上的人。

        苏家的相处模式和林家不怎么一样。

        同样是很久没有回家的人，再次和父母团聚后，苏木也只是淡淡的叫了苏父苏母一声，苏父也恢复了林半夏记忆中那个严肃大家长的模样，苏母倒是很平易近人，拉着苏木问了一堆琐事。

        林半夏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完了全程，苏木回答苏母时和回答她的时候相差不大，也是简洁明了，绝不多说废话。

        所以……

        一整天的‘惊心动魄’，林半夏一晚上都在胡思乱想，辗转反侧。

        害怕再出现昨天的情况，林半夏头一次没有赖床，和睡梦做了半天斗争的跟着林母一块儿起了床。

        林半夏的精神有些萎靡，跟着林母和苏母浑浑噩噩的去了停车场，一辆似熟非熟的车映入眼帘时，她精神猝然一震。

        一辆非常低调的灰色大众，如果她没记错，苏叔叔开的车一直是那辆红旗，而现在这辆……当然也很熟悉，毕竟昨天她来回的坐了两次。

        从厚厚的羽绒服中摸出手机，林半夏看了一眼：八点零一分。

        没搞错时间呀？所以那个人什么时候起的床？刚才洗漱的时候也没在什么半道儿、客厅碰见人呐？这么冷的天儿这人就不能多睡会儿吗？

        “夏夏，你坐前面，我要你妈妈聊天儿。”正和林母闲话家常的苏母突然抽空和林半夏吱声。

        “哦。”林半夏不咸不淡的应了声，认命的打开前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

        果然，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现在了眼前，林半夏心底一声长叹，早知道还是这么个结果，她就睡懒觉了。

        “诶？今天怎么是苏木送我们？”后座上的林母上了车才注意到和平时不一样。

        苏母笑道：“反正这小子也回来了，他又没什么事儿干，当当司机也行。”

        “这样啊，那就麻烦你了，苏木。”林母点点头，言语里夹着些歉意。

        “阿姨客气。”苏木微微偏头，礼貌回应，视线却是落在了副驾驶位上的林半夏身上。

        对上苏木的视线，林半夏略微尴尬的点头微笑。

        “现在的孩子，很多都喜欢睡懒觉，夏夏就是，特喜欢睡懒觉，不像苏木，这孩子又有礼貌，起的也早……”林母脸上挂着笑，连连夸奖。

        林半夏：“……”，夸人就夸人，怎么还带捧一踩一的？

        “哪里的话，夏夏很好，孩子还小，觉多正常，而且现在天也冷，都喜欢暖和……”，苏母笑着不赞同道。

        “她那是懒，哪是还小，苏木就不一样了……”

        “没有没有，苏木这孩子也还是……”

        ……

        两位老母亲你一言我一句，反正就是死命的夸对方家的孩子，没命似的数落自己家的孩子。

        林半夏无语的听了两句就没再多管，只是用余光扫了眼驾驶位上的人，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去听后面两个人的谈话，只神情淡漠的目视前方开着车，恍若后面两个人议论的内容里没有他一样。

        放松身体仰靠在座位上，林半夏一夜没有好眠，眯着眼打算养会儿神。

        一个年轻人，居然不睡懒觉？而且现在的天儿这么冷，居然那么早就起床了？苏木是个神人证据又石锤了……在心底的一阵唏嘘中，林半夏渐渐缓了呼吸，睡了过去。

        或许是驾驶员的技术非常好，林半夏这一路下来睡得很好，完全没觉得颠簸、难受，一觉舒适。

        再醒来时，林半夏迷迷糊糊的动了两下脑袋，脖子有些不舒服，理智还没有回笼，闷闷的下意识开了口：“几点了？”

        “九点整。”

        低沉的嗓音从身旁传来，林半夏浑身一震，缓缓扭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深邃的眼眸，冷俊的脸庞，林半夏无声吞咽了一下唾液，僵硬的扬起嘴角：“哈~，我，我，我睡着了？”

        “嗯。”苏木眼神微闪，转头错开了林半夏看过来的目光。

        林半夏重新坐好，车里早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尴尬道：“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其实你可以叫醒我，害你在这里等了半天。”

        “没事。”

        声音淡淡，没有任何情绪，林半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讪讪的笑了笑，然后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昨晚没休息好？”

        林半夏开门的动作一顿，无声默认。没办法，林半夏为人也有些死板，不怎么会撒谎，所以通常都是缄默不言。

        没有在意林半夏的不语，苏木不容置疑的突然开口：“去后面睡会儿。”

        “这，倒也不用。”林半夏连连摆手，“我刚才睡了一个小时，已经足够，现在再睡，我也睡不着。”

        “嗯。”

        轻声一应没了下文，林半夏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摸上了车门锁止，一边开门下车，一边道：“那我先去看我奶奶他们了，你是准备？”

        “回家。”苏木淡淡道。

        “哦。”林半夏点点头，挥手道：“那……拜拜，路上小心！”

        苏木的视线落回林半夏身上，欲言又止，最后只应了一声“嗯”。

        林半夏没有察觉的关上了门，然后大步流星的去往了电梯方向。

        “唉——”，电梯里，林半夏一声长叹，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林半夏摸出手机给罗云云发了条wx消息。

        『消痞散结』：你们家木木最近没工作吗？没活动吗？

        如果她是罗云云，或许她会喜欢现在，会高兴现在，但她不是。她不是罗云云，也没有罗云云一样对苏木的热爱。

        相反，她非常不喜欢现在的感觉，因为她总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失控的感觉，而且苏木其人看不懂猜不透，她不喜欢……或者应该说她有些害怕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可是……

        遥远的记忆里……

        林半夏看了眼手机上秒回的一连串消息。

        『云云』：木木最近没有对外公布的活动

        『云云』：也正常，马上过年了，明星也要回家过年嘛~

        『云云』：不过我有内部消息，木木好像确实休假了

        『云云』：木木太佛系了，过年前这么多典礼活动，他居然休假？！！！！

        『云云』：木头们想哭o(╥﹏╥)o

        『云云』：诶？不对呀~，半夏，你怎么突然主动关心我们家木木了

        『云云』：终于沦陷啦？

        『云云』：木木魅力无限，终于俘获了我们家半夏咯~

        ……

        沦陷……俘获……吗？

        林半夏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昨天的那盘可乐鸡翅，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她就尤其喜欢吃这道菜，但是她好像记不清什么时候喜欢的？又为什么喜欢了？

        苏木……哥哥……

        无知无觉的一声轻唤，记忆如流水，林半夏愣愣的想起了一些往事。

        ——“小不点儿，哭什么哭，吵死了，这是医院！”

        ——“小不点儿，好吃吗？这可是我的开山之作……”

        ——“小不点儿，不能再吃了，吃撑了你又要闹！”

        ——“小不点儿，听话，你想像你哥我这样又胖又丑吗？”

        ——“小不点儿要变小懒猪咯~，还不起床吗？”

        ——“小不点儿……”

        ……

        ——“醒了？”

        ——“可以吃饭了。”

        ——“苏木。”

        ——“我的名字。”

        ——“两个人，节约时间。”

        ——“不用。”

        ——“几楼？”

        ——“带路。”

        ……

        往事如水似风，无论是涓涓流去，还是就此飘散，原来都已逝去，再无踪迹。

        半夏还是曾经的半夏，苏木还是那时的苏木吗？

        五楼电梯口外，林半夏捂着心口坐在地上，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苏木可活血祛瘀，消肿止痛。

        但是，这次苏木好像没有疗效，反而让她有些心腹疼痛，淤滞难消。

        【作者题外话】：小剧场

        苏父（语重心长）：苏木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

        苏母（恨铁不成钢）：那臭小子特别不爱说话！对谁都是。

        林半夏（点头）：没错！

        林父（笑眯眯）：苏木真是个会说话的人！

        林母（点头轻笑）：是啊是啊，又懂事又健谈！

        林奶奶（乐呵呵）：呃嗯嗯……（没错没错！）

        林半夏：……

        苏父：……

        苏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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