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冤仇化解

沈沐清光洁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股自信由心而发，使得她越发显得与众不同。只听她娓娓倾诉道，“你想在北凉立威，但自古以来，若要百姓诚心折服于一人，仁心比杀戮更有效。杀戮会让百姓惧你怕你，可你没给他们带来实际的好处，他们还会在心里埋怨你，恨你……”

        “天时日久，你终会失去人心。以杀戮换取的权势，也会被杀戮而抹消。但仁心就不同了，百姓因你仁念得享太平，他们会感恩于你，会对你生出敬意，民心所向，爱戴久长，你的威信才永远不会被打破。”

        沈沐清说完，帐子里久久无声，几乎每个人都陷入思索当中。尤其是米禽嘉炎，他出身自血性的民族，从小便自野蛮的竞争中长大，还从来没有听过这种道理。

        不过，他也不是俗常辈，听出了沈沐清话中大有道理。一时竟沉默无言。

        景承煜微微颔首，频频向沈沐清投去赞叹目光。从前自以为她是个聪慧的小女孩，有些狡黠的小心思，此时看来，却是他自己浅薄了。

        沈沐清也是大有眼界的。这倒也让他重新梳理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与认知。其实，他不得不承认，在沈沐清说出这席话之前，他与米禽嘉炎是同一类人，同一种心思。

        他们这种人以为握着刀剑，便能掌控一切，从没想过由刀剑所征服的心，都在想些什么。

        米禽嘉炎长出了一口气，问道，“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你能和侯爷坐下来好好谈谈，与两国有益的事，难道不是你们该争取的吗？”沈沐清一边说，一边拉住了莲华的手，“毕竟两国和解了，便也不会再有华姐姐那样的悲剧。不是吗？”

        莲华瞪大了眼睛，一时神情复杂，须臾后，眼底渐起悲伤色，慢慢的冲着沈沐清颔首。她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随后莲华也发声道，“米禽嘉炎，清儿说的对。我现在选择站在她这边。你若坐下来和谈，便好，若是仍要杀人，这会我可不会坐视不理了。”

        连她也这般说，米禽嘉炎无法拒绝了，深深看了沈沐清一眼，更觉吸引，却又更加无奈。“当”的一声，他抛开了手中剑，漫笑道，“好。依你们。”

        随即帐子内重新布置了着意，景承煜与米禽嘉炎分庭落座，草拟一些事宜，落在纸头上，各持一卷，打算过后分别向自己的主上进言，已成两国之好，化干戈为玉帛。

        像他们这般，由武将起草，先拟议合约事宜的，也算旷古奇闻，若是没有沈沐清，大概也不会发生了。

        终于顺利解决了这件事，沈沐清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下了。从此后，应该不用在日日担心景承煜会被人惦记刺杀了。而他们也可集中精神，想着处理京城的事情了。

        事毕后，米禽嘉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以等着景帝亲下御旨为借口，死皮赖脸的留下来。景承煜看不上他，但也不觉得他是威胁。沈沐清的心究竟在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也是任何人想绞尽脑汁都撬不走的。

        入夜，景承煜与将领们商量完隔日行军进逼京城的事后，便赶去看沈沐清。

        沈沐清正留着饭未动，等他。见他进了帐子，赶紧起身想去热那已经凉透的饭菜。却被他捉住了手，拉着她重新坐下。

        “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胡思乱想的。”他难得道歉，也有些生疏，口齿磕磕绊绊，却诚意十足。

        沈沐清被他逗笑了，算是原谅，却仍伶牙俐齿道，“就一句道歉，就想让我原谅你吗？”

        “那你想怎样？”景承煜愕然问道。

        “都快过年了，起码你也要有个表示吧。”经她提醒，景承煜这才恍然到，一转眼已经腊月二十八了。再过两天便是除夕。遂一拍脑门，“忙乱下，竟过得没了日子。好，你说，想要什么？”

        “要我自己说，那多没意思。”她撅起嘴转过身去，佯装生气。手指缠弄辫稍，一副小女儿姿态，全然无法将其与白日里那个振振有辞的女陆贾联系一处。

        但她这样子，更惹他爱怜。于是揽过她的肩，道，“你喜欢美味，等回了京，我买下百味楼的厨子送你。”

        “想把我养成猪样吗？这个礼物，没诚意。”沈沐清白他一眼，拒绝道。

        “不想变成小猪样，那就是爱美喽。那就将天香楼中最好的胭脂水粉买来送你。”他笑道。

        沈沐清听他说的都是俗物，有些生气了，扭头瞪向他时，却发现他露着诡秘的笑，旋即明白了，一边捶他一边道，“混蛋，你逗我。”

        景承煜哈哈笑着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往怀中一按，深情道，“傻丫头，你喜欢什么，我能不知道吗？你想家人团圆，想仇人伏法，还想……”沈沐清正直感动，却听他话头停下了，不觉仰头。

        他眸灿如星看着她，一字字道，“……早点嫁给我。”

        沈沐清脸腾的爬上红晕，啐道，“是你急着想娶我好不好。”

        “有什么不一样吗？”景承煜吻着她的额头，一脸满足的笑。

        “当然不一样了。”沈沐清轻轻推开他，“说我想早点嫁给你，我哪有那么不矜持了。”说完，自己都忍不住乐啦。

        景承煜倒也不和她掰扯这些语词上的差异，全然顺着她，“好好，是我着急，急得不行。我等了你足足两年，等不下去了，夭夭，李云轩一死，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可你孝期还没满呢。”沈沐清提醒道，却发现在听到这话的一瞬，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僵了一僵后，迅速的掩藏着什么。

        沈沐清有些不安，他已经迅速的回复了笑容，随后道，“无妨的，古语言孝道，无后为大，若要有后，怎么也要先把这亲结了不是。”

        沈沐清再度红了脸，被他这羞人的话一打岔，倒是把刚刚那一幕给忘了。她含羞带嗔的轻捶他胸口，他配合着她嬉闹。只是眼底却笼着一层不易察觉的阴翳，久久没有化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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