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恩典，疯妇

事后，沈沐清趁着为景帝针灸奉药调理身体时，讨了个恩典，然后才将华圣逃脱之事如实秉明。

        景帝对华圣鸩杀行刺一事心藏余悸，听到这个凶嫌并没有被逮到，顿时慌张起来，暴躁之下有心迁怒，沈沐清便以讨来的恩典做条件，请求景帝宽宥景承煜和沈云帆的“失职”之责。

        景帝打破脑袋也没想到，原来沈沐清讨恩典竟是为了这般。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不能反悔，他一时之间僵在了那里。翻着眼皮，沉着气想了一想，这事掰扯到底，也不能全归咎于别人，要不是自己引狼入室，也不至于有后面这场变故。

        况且，要是没有这几个人拼死相助，他恐怕早已命赴黄泉。若现在就做卸磨杀驴的事，以后谁还敢真心替他卖命？接下来还要稳定朝局，还少不得要仰仗这几个人，于是拈了拈髭须，缓声道，“好吧，朕就瞧在你的面子上，对他们不予追究了。”

        “臣女谢皇上恩典。”沈沐清端庄行礼，一点不失闺秀风仪。景帝默默看着她，心中却在想，这丫头还真是个通透女孩，难怪震北侯会对她情深如此，而信王又宁愿为她舍弃权势……

        想到了信王，他心思沉了沉，又记起信王在秦山大营的那遭话，不觉有些动了心思，再看向沈沐清的目光便有些古怪。

        沈沐清是聪明人，感觉到景帝目光有异常，便轻唤一声，“圣上……”

        景帝这才回神，把心思暂时压了下去，和蔼笑道，“此次救驾你有大功，难道就不想为自己求些什么？”

        沈沐清笑道，“沈家承袭的传统便是忠君爱国，臣女作为沈家一份子，替圣上分忧解困理所应当。况且，圣上已经给了臣女天大恩典，臣女已经满足，别无所求了。”

        景帝满意的点点头，“沈安邦还真是养了一个好闺女。”想到自己膝下子女，不免生出唏嘘之感。

        沈沐清笑道，“其实圣上也有一个贴心懂事的女儿啊！”

        “哦？”景帝捻须看她。

        她接下去道，“圣上不知道，当日永福殿下听说您身处险境时，别提有多担心。其实臣女能侥幸拿到圣上的脉案，也多亏殿下冒险相助……”

        “永福那孩子啊……朕是有些忽视她了。”景帝脸上难得闪现了慈父的光芒。

        沈沐清想，你哪里是有些忽视她，根本就忘了曾有这个女儿存在。不过这话可不适合说出来，通过这一遭她知道，景帝或许会对永福有些改观。

        不管能改多少，沈沐清总算暗暗帮了她这位嫂嫂一把。

        其后几日，沈沐清如常进殿施针开药，细心调理，景帝身体日渐好转起来。在此期间，华美人宫变一事，并未对外泄露半点风声。就连李云轩也被蒙在鼓里。

        关紧的宫门内，那一场哗变残迹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深宫岁月安好，风平浪静。温吞的日子有时会让沈沐清产生，已经天下太平的错觉。

        这一天，沈沐清给景帝把完脉后，景帝觉得精神大好，便让温良传旨景承煜觐见。沈沐清知道他们有政务要谈，她不便从旁细听，便识趣的退出到殿外。

        经过长廊时，她看到已经多日不见的景承煜，衣不卸甲的走过来，连日奔波捉拿华圣，他整个人累瘦了一圈。

        见到她时，景承煜掩藏疲态，仍扯出了一抹柔如春风般的微笑。

        “等我，忙完了圣上的事，我去找你。”经过她身旁时，他低声道。

        沈沐清笑着点点头，正要转身，却听他又回头道，“对了，我带了你一直念叨着的豆腐，你想怎么个吃法，一会我安排小厨房做给你吃。”

        沈沐清微微错愕，景承煜已经冲她眨了眨眼，然后转身进殿了。

        说来也奇怪，在宫里面拘熬了几日后，那股奇怪感觉渐渐淡了。至于为何产生那种奇怪的感觉，她仍没有找到原因，不过她猜测或许是精神紧张所致。到底是不是这个原因，她也没头绪去深究。

        出了大殿后，她不愿回房，便在御花园里闲逛了一阵。此时秋景已盛，枫叶飘红，满园的菊花开得傲气。

        古人喜欢残秋，觉得秋意萧索最动诗情，她却是最不喜欢秋天的，大抵认为枉自悲凉的心性，是极其多余的。

        自怨自艾有何好？前世，她遭逢劫难后，也曾自怨自艾过。潇潇秋日，孤零零站在棠棣园中，看着残叶飘零，铺满青砖地面，那时候她只懂痛苦，却不懂反抗，甚至于还期望李云轩会念及旧情，施恩于她。

        结果怎样呢？

        一丝苦笑拂过唇畔，再抬眼时，她竟愣住了，走神之际，她竟循着前世记忆，再度来到了棠棣园外。

        看着那高悬的匾额，上面挂满蛛丝，残败的一如记忆。

        棠棣园是专门关押后宫失宠妃子的冷宫，前世如此，今生亦然。也不只是出于何种心里，沈沐清推开了那破败虚掩的木门，抬步走了进去。

        她以为里面没有关着人，起码前世她被关押进去时，里面的确没人。眼前的棠棣园与记忆中的有些不同，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若时光轨迹未变，她被关进来，大概还要在等二十年。

        是以，她相当于提前二十年故地重游。正在她愣怔出神时，一颗石子砸在了她的手臂上，不是很疼，却足够惊的她回神，她赶紧偏头看向石子丢出的方向，就看见一个形容狼狈，披头散发的疯女人看着她咧嘴傻笑。

        “你是何人？”沈沐清大感惊讶，忙问道。

        疯女人似乎听不懂她的话，一边脏兮兮的手指缠弄着枯败发梢，一边歪着头看她。目光涣散，呆滞。

        沈沐清唏嘘了一下，喃喃道，“竟是个傻掉的人。”

        “你才是傻子呢。妖妇……狐狸精……”疯妇也不知被刺痛了哪根神经，忽而狰狞的咆哮起来，一边发狂的骂，一边冲沈沐清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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