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故人何故？

京兆尹大人此刻内心真是万般纠结与沮丧。他害怕自己能力不济的事实被摄政王瞧出来，因而巴不得此案马上就审理结案，可此刻却被挑出这么多疑点来，他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奢望了。

        于是，只好装腔作势冲着黄鼠狼脸喊道，“大胆刁民，竟敢编造谎言欺瞒本官，来呀，给他用刑。”

        黄鼠狼脸慌了，拼命磕头道，“大人，小的没说谎，小的不敢欺瞒。小的……”

        “那你倒是说说……”京兆尹憋着脸从牙齿间往外挤字，一份恨不得掐死他的滑稽样，“王爷刚刚问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黄鼠狼脸胆战心惊的爬在地上转动着狡猾的眼珠，但额头直往下淌汗，也没想到合理的借口，只好苦着脸道，“小的也不明白，或许是小的想多了，大哥他念旧情，没想把小的怎样吧。”

        “王八蛋，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我恨不得咬死你……”周正脸供着身体，冲他撞过去。黄鼠狼脸当即被撞翻在地，夸张的哭爹喊娘。

        衙役冲上来，对着周正脸一顿乱棍。

        “好了。”景承煜呵斥道。堂下的混乱稍稍平息，他眯眼扫着堂上，指着周正脸道，“你也别一味使蛮，本王给你讲话机会，说吧，你的供词为何？”

        说话时，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沈沐清，却发现她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不觉咯噔一下，隐有不安。

        难道这丫头被吓倒了？

        这个念头一动，心疼沈沐清的心思更加浓重了，犹豫一二招手向安，冲着沈沐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向安马上会意，赶紧命人备了一把椅子。

        衙役送椅子过去，沈沐清思绪被打断，正要婉拒。一直不说话的顾逢之冷笑了一声，抱着胳膊道，“王爷，若是我没记错，这里是公堂，而她是嫌犯，王爷给嫌犯让座，是摆明了想要包庇她吗？”

        顾太君也冷然扭头死盯景承煜。连那战战兢兢的京兆尹也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他这是在给景承煜上套，让观此案者先入为主认定，景承煜就是要包庇沈沐清，那么接下来的案情无论如何进展，沈沐清难以自证清白。

        景承煜淡淡笑了笑，镇定自若的看着他，接着目光一震，陡然变的尖利起来，“本王让座的不是她嫌犯的身份，而是她的功名，别人不知道，你不会不记得，沈沐清可是领受了先帝爷亲封的一品诰命吧。”

        早在当初圣旨赐婚没多久，先景帝为了笼络景承煜和沈家，曾经破例下旨封了沈沐清一品诰命，当时这事在朝野间还颇有非议，许多人都大感不可思议。

        古来诰命夫人都只有成亲拜堂的女子才有资格领受，但沈沐清只定了亲而已，这样的结果未免有些草率。

        但先帝旨意以下，事后没多久，争议便也平息了，渐渐的也没人记得沈沐清身上曾有此一封。

        顾逢之愕然的张了张嘴，恨恨的握紧了拳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景承煜露出星微冷笑，随后对沈沐清道，“你尽管坐吧，倘若再有人非议，本王会以扰乱公堂之罪，把他乱棍赶出去。”

        说完，这话没人敢在吭声。

        沈沐清想了想，谢恩，然后坐了下去，神情间的恍惚还是让景承煜有些担忧。

        但眼下唯一能为她做的，便是赶快查明案情。是以他指着周正脸道，“你说吧。”

        周正脸说的又是另一番供词。

        自从沈沐清那件事后，他便不再从事非法的营生，但官家允许的私奴生意，因为信王逆乱而受到冲击，眼见生意日渐单薄，很快便有揭不开锅的可能，他便下了退隐之心。

        前两日，他已经打点好行李，准备返回鄂阳老家，结果他的拜把兄弟裘老三却突然找到他，告知，回乡也要先赚笔银子，眼下正有一桩好买卖，银钱丰厚，做完这一笔再收山不迟。

        他当时想着也是，没钱万事难，就算回乡也要盘缠，于是便答应下来。

        今日，卖家定了交货地点在大悲寺，他一早便和裘老三往此地赶，没想到竟遇到此事。

        “王爷，小的是冤枉的。小的不曾杀人，更不可能受雇沈姑娘做这种丧良心的事。”周正脸殷殷上告，希望景承煜明察秋毫。

        黄鼠狼脸大声反驳，“你……你胡说，我……我什么时候说了有生意。就算是有生意，怎么会定在大悲寺交易。”

        “这也是我问过你的，不是你说的，卖女儿的主顾良心不安，才会选在寺里交易。”周正脸坦荡道。

        “没……没这回事。分明是你撒谎。再说了，连卖女儿的心思都动了，还有良心不安之说，杨老大，你脑子是不是有包。”

        周正脸再次被激怒，又要起身去撞他。

        景承煜喝止住他，沉吟片刻问道，“你且别急，本王问你，刚刚裘老三言，你与沈姑娘是旧故，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问及此事，周正脸面显赧色，有些犹豫。沈沐清倏然抬起头，看他一眼，随后对景承煜道，“这位杨大哥，我曾替他治好过腿伤。”之前被他们拐卖一事，绝口不提。她也是不想让这周正脸的旧恶，被再度翻出来。

        景承煜却敏锐的看出她有所隐瞒，心中微生惊讶，想想她怕是有难处，便没再问。

        且那周正脸也忙道，“对，对，沈姑娘曾经救过我，把我的瘸腿治好了，不信，你们可以找人来验。”又一脸真挚的对景承煜等人道，“王爷，大人，你们想想，像沈姑娘这么善良的人，如何能做出那般丧心病狂的事啊。”

        堂内有片刻静寂，打破静寂的又是顾逢之。

        他嗤笑道，“她原来对你有恩，这样一来，不是正好可以利用你杀人来做报恩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周正脸急的脸色涨红，低头想了想，便要说出当初真相。沈沐清想阻止，他凄然笑道，“姑娘你是好人，不敢遭此污蔑。如果说出真相，可还你清白，我老杨不在乎。”

        于是他便将当初受人指使，绑架沈沐清，险些卖去妓院的事给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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