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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我需要你


等宁王府的人把详细的消息传到云州的时候,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

        这个时候,古县的形势已经稳定下来,李暄派了一队侍卫将端王和新纳的庶妃纪如送回京城,带人来到了云州的治所遏云城,继续处理云州一系官员渎职的案子。

        同时,南楚那边也传来回音,愿意以市价卖一批粮食给东华,并且同意先行将粮食送往灾区。

        无论南楚的新帝是因为什么才答应的,但李暄和秦绾却不得不承了这个情。

        不管怎么说,总能少死好些人的。

        八月的天气终于多了些凉爽,尤其刚刚下过一场暴雨,虽然对灾民来说不是美事,但对于秦绾来说,暴雨将残存的暑气清扫一空,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在院子的廊下逗逗鸟儿,还是挺惬意的。

        看完了详细的呈报,李暄不禁一声冷笑:“李钰……也够狠的,毕竟也是他的枕边人。”

        “可我觉得有哪里不对?”秦绾托着下巴,一手拿勺子搅着冰碗里切碎的鲜果,一边说道,“以我对李钰的了解,这个人自尊心比天高,就算恨极了江涟漪,也不可能让自己睡过的女人真的和别人发生点什么,而且这对他也完全没好处。”

        “不是李钰,也不是白莲,难道含光寺那一夜,还有第三拨人存在?”李暄皱眉道。

        “那个帮助白莲的黑衣人,未必就是李钰的人。”秦绾说道。

        “也是。”李暄想了想,表示同意。

        李钰的话,自己就可以做这件事,不需要借助白莲之手。

        “所以说,江家大小姐……这是得罪谁了?多大仇啊!”秦绾“啧啧”两声,晃了晃手里的信件,顺手将冰碗放在一边。

        李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要说江涟漪得罪的人,那真是多了,谁让她仗着有一个极度护短的爹,在京城横行霸道十几年了。然而,人家恨她是一回事,可真要恨到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她的程度,江涟漪是杀人全家了?

        别说她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个智商。

        “算了,等回京后再说。”秦绾随手把信件扔到一边,又道,“下一步去哪儿?”

        “哪儿都行。”李暄答道,“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是镇压叛乱,救出端王,等展将军回来再说。”

        “那云州涉案的官员?”秦绾一挑眉。

        “嗯……这是个问题。”李暄摸着下巴道,“全处置了,陛下不高兴,带回京城去,陛下也不高兴。”

        “那就处置一半呗。”秦绾闻言,不假思索道。

        “王妃真聪明。”李暄挑挑眉。

        “行了,甜言蜜语本小姐已经听腻了。”秦绾挥挥手。

        李暄哪会不知道要处置到什么程度,捏皇帝的分寸这种事他最擅长了,何须旁人提醒。

        “对了。”秦绾顿了顿还是拿回了之前那封信,好奇道,“江丞相没有发疯?”

        “这个……”李暄沉默了一下才道,“听说,江丞相和陛下在御书房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期间外面伺候的侍卫不停地听见拍桌子砸东西的声音。”

        “然后?”秦绾也不禁抹了把汗。

        跟皇帝拍桌子砸东西,有这样胆大包天的爹,才宠得出江涟漪这般不怕死的女儿啊。

        “然后,江丞相怒气冲冲地出了宫,第二天就告了病,再没有上朝。陛下……回到养心殿后又砸了一通,接连几天都没有召幸嫔妃。”李暄道。

        “这你都知道?”秦绾无力了。

        “我在宫里住到十六岁才出宫建府,怎么也会有些人脉的。”李暄淡淡地说道。

        “那……陛下就这么算了?”秦绾道。

        “不算了又如何?”李暄一摊手,“太医去看过,江辙是真病了,陛下总不能把个病人硬从床上拖起来办事。”

        “真病了?什么病?”秦绾惊讶道。

        “病本身倒是不严重,太医说是心病,解不开心结的话,很有可能会一直衰败下去。”李暄叹了口气道,“毕竟那是真病,陛下气得不轻,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太医常驻丞相府。”

        “陛下最近很为难吧。”秦绾不禁笑了起来。

        知道她明白了,李暄也无奈地笑道:“收缴国库欠款的事才做了一半,云州一团烂摊子,要买粮、要赈灾、要修复河堤,还要追剿劫了救灾粮食的匪徒,北燕那边用兵在即,军粮器械都要调集,祁展天和京畿大营的案子尚未尘埃落定……陛下忙得团团转,偏偏他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罢工了。”

        “只怕陛下很快就要招你回京了。”秦绾遗憾道。

        “嗯,要是陛下知道端王废了,怕是烦心事又多一桩。”李暄道。

        “王爷。”就在这时,莫问走了过来。

        “什么事?”李暄抬头道。

        “青岩县那边传来的奏报。”莫问紧抿着唇,双手递上一份文书。

        李暄顿时沉了脸色,秦绾也敛去了笑容。

        因为庄别离带人劫了原本运往青岩的粮食,那里的百姓定然会死伤很多人,这时候来的公文说的绝对不会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绾一把接过公文,拆开看起来。

        李暄也没有阻止,只静静地等着她念出来。

        然而,秦绾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手一松,纸张随风飘落。

        “怎么了?”李暄走过去,俯身捡起公文。

        “青岩……闹瘟疫了。”秦绾抿了抿嘴,苦涩地道。

        “什么?”莫问一声惊叫。

        李暄才刚刚捡起公文,还没来得及看,闻言,整个人都不禁一僵。

        虽说洪灾过后人畜尸体在洪水中浸泡,加上天气炎热,很容易引发瘟疫,但这一回,李暄的处置还算及时,秦绾在襄城以雷霆手段平息粮价药价,苏青崖两张药方更是克制瘟疫传播的良方,以襄城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原本,云州是可以躲过这一场灾难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因为庄别离的所谓武林盟不分青红皂白的“劫富济贫”,使得青岩县死了许多原本不该死的人,终于爆发了瘟疫。

        “该死!”李暄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他并没有说是谁该死,但无论是秦绾还是莫问都知道指的是谁。

        “该死的人总会死的,现在要紧的是青岩县。”秦绾断然道。

        “叫云州所有官员立刻在刺史府大厅集合,还有,去请苏神医。”李暄说着,人已经往外走去。

        “是。”莫问立刻转身。

        “等一下。”秦绾却道。

        “怎么?”李暄一怔。

        “你去应对官方吧,苏青崖那里,他肯定不耐烦见那些官员,我去。”秦绾道。

        “好。”李暄立即点点头。

        有了默契,自然是立刻分头行事。

        不过,秦绾来到苏青崖暂住的院子时,却见不止是苏青崖和沈醉疏在,连顾宁和顾星霜兄妹俩都在。

        原本,在古县的时候,沈醉疏就要把顾家兄妹赶回半月山庄去,不过,顾宁在得知朝廷至少不会对半月山庄动手后,想了想,却留了下来,连带顾家的小姑娘也不肯自己回去了。

        “你们到得倒是齐。”秦绾微微挑眉。

        “找我有事?”苏青崖原本是在凉亭里看书,闻言放下了书册,抬起头来。

        “嗯。”秦绾几步走进凉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青岩县爆发了瘟疫。”

        “哦。”苏青崖扬眉,脸上并没有意外之色。

        “青岩县?”顾宁一声低呼。

        秦绾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看得顾宁面红耳赤。

        当日在古县县衙,秦绾说庄别离那些所谓“大侠”要背负青岩县遍地饿殍的罪孽,他还没有什么实际感。然而,“瘟疫”两个字却如同一记雷鸣,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秦绾说的别的话。

        瘟疫会死多少人他不知道,也不会计算,但是他很清楚,历史上只要某地发生恶性瘟疫,当地驻军就会封闭感染区,不许进出,让里面的人自生自灭。往往,整个村庄全灭,活下来的人,百不存一。

        洪水虽然冲毁家园,但真正淹死的人其实不多。

        可瘟疫,带来的只有绝望。

        “知道了,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还有药材要立刻运过去。”苏青崖合上书卷,站起身来,很自然地说道。

        “你要去青岩县?”沈醉疏惊讶道。

        “我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有可能发生,才来到云州的吗?”苏青崖皱了皱眉,就像他说的是什么废话似的。

        “可是……”沈醉疏张了张嘴,却有些茫然。

        劝阻他不要去,那肯定是不对的,可是,疫区……就算苏青崖是神医,也有可能感染上瘟疫而死的。

        秦绾沉默,原本,她请苏青崖一起来,就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瘟疫,可是,当瘟疫真的发生了,她却犹豫了。

        青岩县加上附近的村庄,原本的人口约有三到四万,经历过一场灾难后,肯定还有所减少,但两万肯定是有的。

        两万百姓重要还是苏青崖重要?秦绾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不知道答案了。

        “放心,本公子就算要死,也不会感染瘟疫而死这么难看。”苏青崖一声嗤笑。

        “等朔夜回来,让他送你去。”秦绾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就算苏青崖是大夫,可绝望的百姓会做什么也说不准,还是需要高手保护的。

        “来不及。”苏青崖道。

        “那我跟王爷借莫问。”秦绾道。

        “不必了,我陪他去便是。”沈醉疏插口道。

        “你去找死?”苏青崖斜睨他。

        “我不是跟你一起吗?你死不了我就死不了。”沈醉疏翻了个白眼道,“何况我的内力是纯阳属性,本就是一切邪物的克星,没那么容易感染瘟疫的,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就算你是神医,瘟疫也不会怕你的。”

        “沈世叔,那我……”顾宁忍不住开口道。

        “你就别想了。”沈醉疏没好气道。

        “可是,我想做点什么。”顾宁诺诺地道。

        “那简单。”沈醉疏干脆地一直秦绾,“云州事毕之前,你就听她的话,有你能干的事。”

        “啊?”顾宁一呆,又看看秦绾,很有些不乐意。

        “好呀,姐姐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顾星霜拉着秦绾的衣袖道。

        秦绾这才细细地打量这个一路上都没说过几句话的小姑娘。

        顾星霜今年才十四岁,尚未及笄,也许是江湖儿女早熟,这般年纪就一个人在外面跑,顾月白也管不住她。不过,这姑娘虽然性子倔强些,却有分寸,不会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并不惹人讨厌。

        “好吧,你听话就可以留下,不然我派人送你们回半月山庄。”秦绾想了想,答应了。

        朔夜和蝶衣还没会和,荆蓝伤势未愈,执剑和孟寒都远在南疆,如今沈醉疏护送苏青崖去青岩县,她身边确实缺人手。顾家两兄妹武功不错,要是听话,倒是可以用一用。

        “不听话,尽管揍。”沈醉疏道。

        “……”顾宁抽了抽嘴角,不过还是默认了。

        “我一定会很听话的,沈世叔不要胡说!”顾星霜示威似的握了握小拳头。

        她的想法比哥哥简单得多,被困在古县的时候,亲眼见过百姓的苦,她自诩也是侠女,当然要做些什么的。但是去疫区……她还真不敢,也不想让哥哥去,那么,留在这里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不错。

        何况,长乐郡主又漂亮又温柔又能干,武功又那么好,听她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这样吧。”秦绾道。

        “大小姐。”就在这时,莫问匆匆走过来。

        “怎么,王爷有事?”秦绾惊讶道。

        “王爷命属下将这个交给苏神医。”莫问说着,递上一个锦囊。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秦绾笑笑,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随即就沉默了。

        两颗珠子,一颗被做成了腰饰的模样,流苏都已经有些陈旧了,显然是已经佩戴许久的。另一颗木珠直接穿了条绳子做成了项链,看起来却新得多。

        “这是什么?”顾星霜好奇道。

        “你们俩拿着吧。”秦绾顺手丢给了苏青崖。

        苏青崖拿起来看看,将腰饰挂在自己身上,又一脸嫌弃地将项链丢给沈醉疏。

        “非要带着吗?”沈醉疏绿了脸。

        虽然这项链并不女气,珠子也是木珠,不是夜明珠之类,但他一个大男人,带着条项链也会觉得浑身不对劲的。

        “圣山至宝清神木,能解百毒,不怕死尽管不带。”苏青崖冷哼道。

        “啊?”沈醉疏一愣,盯着项链的目光就更纠结了。

        能解百毒的清神木,一定程度上,对瘟疫也是有所克制的。

        “这么厉害?”顾星霜眼神闪闪的,指着苏青崖腰上的挂饰好奇道,“这个也是吗?看起来不像是木头呢。”

        “辟邪珠。”苏青崖只回答了三个字。

        但没有人追问。或许有人不知道清神木,但辟邪珠这等至宝,出身世家的人怎么能没听过?

        “这就是辟邪珠?”顾宁惊讶道。

        “我说……”沈醉疏犹豫半晌,还是把项链挂到了脖子上,一面看着秦绾,有些牙疼地说道,“辟邪珠和清神木哪一样都是稀世奇珍,而且效用重复了,你家王爷一个人带着两件,这该是多怕有人想毒死他?”

        “因为我本来就百毒不侵,没用。”秦绾答道。

        沈醉疏无语,你没用,和李暄一个人带两件辟毒之物,有必然的联系吗?

        “好吧,清神木是我师门长辈给王爷的见面礼,辟邪珠……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不过应该是带了很多年从未离身过。”秦绾一摊手,又瞪他,“别弄丢了,要还的!”

        “知道了。”沈醉疏挥挥手。

        “那么,保重。”秦绾正了正脸色道。有辟邪珠和清神木,至少她也能多放点心了。

        “嗯。”苏青崖看了她一眼,又道,“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在云州待上两三个月的,京城的苏宅里有些药,你回去自己拿。”

        “好。”秦绾点点头。

        苏青崖交代完,也不多说,径直去收拾东西了。

        “你们两个,别给紫曦添麻烦。”沈醉疏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

        “沈世叔,我要是又做错什么,你尽管去向我爹告状吧!”顾宁翻了个白眼。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秦绾回到自己屋里,看了几页书,又没心思,直接把书丢在一边就开始发呆,一直等到天黑,才见李暄过来。

        “才结束?”她直接递了杯热茶过去。

        “嗯。”李暄叹了口气,坐下来,慢慢啜着热茶,无奈道,“云州的官员上回祁展天一案就罢黜了不少,在经过这次的洗牌,就没几个没受牵连的,新提上来的人不熟悉政务,办事效率更拖沓。何况,我只能设立五品以下官员,像刺史、郡守之类,必须要经过吏部审核,如今都是副手暂代,就更缺人了。”

        “苏青崖和沈醉疏已经启程去青岩县了,你放心。”秦绾道。

        “我命人尽快送药材过去,能救多少算多少吧。”李暄道。

        并不是李暄不信任苏青崖,只是瘟疫的传播速度极快,加上青岩县现在缺医少药,连粮食都没有,等苏青崖到的时候,还能活一半就不错了,加上研究疫情,试验药方的时间,死的人会更多。

        苏青崖与其说是去救人的,还不如说……他是去研究疫病,阻止疫情扩散的。

        至于青岩县的人,能活下来两三成就是老天保佑。

        “嗯,找我还有事?”秦绾点头。

        这个时间了,李暄定是不会为了跟她说这些才来的。

        “展破军回来了,有点麻烦。”李暄坦然道,“我需要你。”

        “说。”秦绾一笑。

        虽然挺不客气的,但她觉得,很喜欢这样的语气。

        一句“我需要你”,远比什么“我会保护你”强多了。

        秦绾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就算不用站在李暄身前为他遮风挡雨,至少,足够站在他身边,面对一切腥风血雨。

        “南宫廉什么时候能到?”李暄问道。

        “他是从京城过来的,估计一两天内也能到了。”秦绾想了想道,“庄别离那里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庇护了古县乱民的匪首。”李暄头疼道。

        “屠村的那个?”秦绾也皱眉。

        “嗯。”李暄点头,又道,“展破军原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但武林盟的人出现,说什么替天行道……简直荒谬!”

        “好吧,我知道了。”秦绾也头疼。

        武林盟聚集了百余高手,南宫廉这个天下第一去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如果调动官军,少了又没用——那些武林高手就算不能人人以一当百,但以一当十却没有任何问题。

        箭阵也有同样的缺陷,这里的驻军可不是李钰手下那些由欧阳慧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当初在古县,人数太过悬殊,又借着地形之利,可终究也被逃走了不少人。庄别离的人别说武功更高,就说……带着一营弓箭手去追百余轻功高手这件事,本身就挺傻的。

        “很难办?”李暄问道。

        “总之,就是把那些混账统统灭掉是吧?”秦绾确认道。

        “嗯。”李暄点头。

        “不难办,我来办。”秦绾道。

        “不要勉强。”李暄看看她,忍不住道。

        “放心,不勉强。”秦绾一笑道,“本小姐难道还跟他们玩江湖规矩那一套?只是杀人,方法多得是。”

        “那就交给你了,处理完这边的事,估计招我回京的圣旨就该到了。”李暄道。

        “真无趣。”秦绾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的。”

        “云州惨成这样,也没什么好游玩的了。”李暄道,“回京之后,过不了几天就是重阳,我带你去爬山登高,看菊花。”

        “好啊,还有菊花蟹、重阳糕!”秦绾补充道。

        “登高赏菊不比吃的有意思?”李暄哭笑不得。

        “可以登高,一边看菊花,一边吃菊花蟹和重阳糕。”秦绾认真地建议。

        “好吧……我会让厨子准备的。”李暄好笑道。

        再看看她也许是想起了吃的而生动的脸,下意识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肉肉的脸颊。

        “你干嘛?”秦绾傻眼。

        这人在干什么?那指头戳自己的脸?干这么幼稚的事的人,还是那个冷面亲王吗?

        “手感不错。”李暄很淡定地收回了手。

        “我的脸不是包子。”秦绾怒视他。

        “戳也戳了。”李暄一摊手。

        “不行,我得戳回来!”秦绾忽的身形一动,向他身边凑过去,竟是连轻功都用上了。

        原本,让她戳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看到她这般模样后,李暄也起了玩心,两人施展轻功,就在这不大的房间里追逐起来。

        “戳不到。”李暄背负着双手,一脸淡定。

        “本小姐才不信戳不到!”秦绾一声冷哼,脚下踢了张椅子过去。

        椅子在地板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刚好挡住了李暄行进的路线。

        李暄硬生生地改变方向,险些被她拽住,立即也抓住桌子一拖,横在了两人中间。

        “过来,让本小姐戳一下!”秦绾隔着桌子瞪他。

        “不要。”李暄平静道。

        两人就这么对望了一会儿,猛然间,同时毫无预兆地动了起来,又是一轮追逐。

        这屋子不大,又有家具,他们也不是想把房子拆了,晚上换地方睡觉,便很有默契地只用挪腾闪避的小巧功夫,除了偶尔移动一下桌椅,没有损伤到任何物品。

        “你一个大男人,就不会让让小女子?”秦绾喘着气道。

        “你算是弱女子吗?”李暄无语,胸口的起伏也剧烈了些,很显然不像是语气那么平静。

        不能损伤周边的物品,这对轻功身法的要求更高,而逃的人总比追的人更吃亏些的。

        “你没说我是弱女子,但你不能否认我是个小女子。”秦绾纠正道。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李暄答道。

        “对,女子与小人合在一起,就是小女子。”秦绾嫣然一笑,忽的整个人在李暄眼里一分为二,从桌子两边绕了过来,

        李暄一愣,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抓到了!”秦绾拽住他的衣袖,笑得一脸得意。

        “刚才的是?”李暄问道。要不是太过惊讶,他也不至于闪不开这速度并不快的一抓。

        “分光化影,师父刚刚自创的轻功,上回在无名阁才教我的,怎么样?”秦绾笑道。

        “第一次看见很意外,但速度不够,在实战上用处不大。”李暄想了想,很中肯地回答。

        “那是我还没练成,这两天才能出现清晰的残影。”秦绾解释道,“我见过师父用这一招,一剑化七,每一剑都像是残影,但每一剑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出手并不比平时慢。”

        “墨阁主在武道上确实让人敬佩。”李暄道。

        “总有一天我会超过师父的!”秦绾道。

        “是是是,只不过,那时候你也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了。”李暄宠溺地笑道。

        “说得好像我变成老婆婆的时候,你不是老公公似的。”秦绾一声轻笑,又道,“还有,别以为扯开话题我就会忘记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抬起空着的右手,手指往李暄脸上戳戳戳。

        嗯……手感确实不错,我继续戳戳戳!

        李暄无奈地看着她,这还戳上瘾了?

        “小姐!”荆蓝一手端着洗漱的水盆推门而入,看到屋里的一幕后也不禁石化了。

        她一定是眼睛有问题,要么就是太累出现幻觉了,居然看到……小姐幼稚无比地戳着王爷的脸玩?

        “咳咳。”李暄干咳了两声,抓着秦绾的手指从自己脸上移开。

        “有事?”秦绾也很淡定地转身看着荆蓝。

        “小姐!是您说要洗把脸提提神的。”荆蓝无奈道。

        “哦,我忘了。”秦绾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镇定。

        “……”荆蓝泪奔。

        “不早了,你也早些歇着,别提神了。”李暄瞟了一眼盆里的凉水,很不赞同。

        “我去换热水。”荆蓝赶紧逃命似的跑出去,连门都忘记关上了。

        不是没见过王爷和小姐私下相处的时候开开玩笑,调*,可是……今晚的气氛怎么就这么古怪呢?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安慰自己,其实……小姐也还没到二十,就算平时那么睿智,总也会有些小女儿家的幼稚的,是吧?

        “你吓到她了。”屋里,李暄揉了揉自己的脸,指出道。

        “没事,很快就会习惯的。”秦绾凑过去道,“红了?”

        “我没戳你这么多下。”李暄指控。

        “那……让你戳回来?”秦绾干笑了一声,有些心虚。

        谁叫……手感确实很好嘛,戳得停不下来了。

        “戳回来就不必了,不过……”李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绾一手捂着脸颊,只觉得全身都烫了,连李暄走出去,顺手替她关上荆蓝忘记关的门都没反应过来。

        好半晌,她才猛地跳起来,怒道:“谁叫你亲回来的?那是调戏!”

        当然,李暄是早就听不见了,进门的荆蓝默默地放下热水,很认真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过一会儿再来?被恼羞成怒的小姐杀人灭口什么的就不好了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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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的她,好不容易抽空谈个恋爱,却栽在了小三手上。醒来后,从一个国家队精英女大才子变身为婚定太子妃!

        她发誓,这一世,她要找回自由,好好谈一场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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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可惜摊上了一个自大狂妄的太子后,便屁都不是了。

        他被人称千古奇才,十年不出紫阳山,单单几滴香墨便能稳住百年动荡朝局,面未露才先露。

        当他迈出紫阳山接手太子之位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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