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谁家檽米团子

揽芳楼里的姑娘大都夜间要陪客人通宵作乐欢饮达旦，故而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

        盛锦年到后院时多数姑娘还未起，院子了静悄悄的。

        “岁岁。”楼上有人喊她。盛锦年手搭凉棚往上看。

        揽芳楼的花魁清月斜倚栏杆，从她招手。看起来是才起，还未来得及梳妆打扮，一头青丝松松垮垮挽起，几络秀发搭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像只慵懒的猫。

        盛锦年快步上楼，掏出怀里精致的木盒，“清月姐姐早啊，你的胭脂，给你买来了。”

        盛锦年经常会帮揽芳楼里的姑娘跑腿买些胭脂什么的，而且一口一个好姐姐喊的清甜，深得各位姑娘的喜爱。

        “有劳岁岁了。”清月笑盈盈的说，“这回又是那个姑娘要的点心？”

        “是婉婉姐姐的山药泥枣糕，我先送过去去了。清月姐姐回见啦。”盛锦年一蹦一跳像只小兔子。用来送点心的食盒都是特制的，保温且防震，不怕颠坏了里面的点心，就是工艺复杂贵了些。

        清月伸了个懒腰，姣好曲线完全展现在阳光下，看盛锦年离开的背影，嘟嘟囔囔抱怨，“没事起那么早，就为了等点心，啧啧啧，果然吃货与吃货之间的共同话题比较多。”

        盛锦年敲门的时候，房间里韩婉婉正在梳妆。

        “岁岁，进来罢。”韩婉婉眉画了一半，懒得起身。

        “好香啊。”盛锦年一进房间，不由赞叹，“婉婉姐姐你身上味道好好闻，香香甜甜的。”

        “是你前几日采的含笑花，我给掺在胭脂里，又香又艳，你若喜欢，改日我送你一盒。”

        “别别，我日日在苏云记待着，都被各种点心的味道腌入味了，这么好的胭脂给我用，岂不是要暴殄天物了。”盛锦年嬉皮笑脸。

        “你说你长得跟个糯米团子似的，身上又是点心的味道，万一哪天被人一口吃掉可怎么办。”韩婉婉在盛锦年脸上软乎乎的俏脸上掐了一把，后者躲闪不及，白皙的俏脸上瞬间多了两道红印。

        “没抹胭脂，手感真好！”韩婉婉赞叹。

        盛锦年委屈巴巴的揉着脸，“婉婉姐姐你居然搞偷袭。”

        “不偷袭怎么能得手。”韩婉婉说的理所当然，同时打开首饰盒，金光灿灿，差点亮瞎盛锦年的眼睛，“前几日有位公子派人送了一堆金银首饰，岁岁你看看，要是有喜欢的，只管拿去便是，我这都要放不下了。”

        “哦哦哦！”没见过世面的盛锦年被吓到了。

        韩婉婉见着好笑，挑出一只发簪替盛锦年簪上，她挑的是一只造型为蝴蝶戏于花间发簪，蝴蝶用特殊工艺连接于花间，人一动，蝴蝶便一颤，仿佛是真的蝴蝶停于栩栩如生的花上。“这只最适合岁岁了，俏皮可爱。”

        “谢谢婉婉姐姐！”盛锦年拉着韩婉婉的手晃来晃去的道谢。

        “臭男人送的东西，倒还有几分用处。”

        “姐姐不喜欢这些首饰吗？”

        “不是不喜欢首饰，是不喜欢送首饰的人。”

        “啊？为什么？”

        “哪一个不指皇天各般说咒？恰似秋风过耳早休休！哪一个不因循成就，哪一个不顷刻前程，哪一个不等闲罢手。他每一做一个水上浮沤。”韩婉婉轻轻唱，声音轻柔的像飘零的落叶。

        “来此次寻欢作乐的男子，有几个会是好人。尤其是那些已有妻室还要在外拈花惹草的男人，更是十二分的可恶！”韩婉婉不着痕迹的摸摸身上的淤青。

        “姐姐别难过，等我努力挣到五百八十两银子，就把姐姐赎出来。”盛锦年牵着韩婉婉的手，说的无比坚定，“姐姐胭脂调得这么好，等离开这里，就在忭都开一家胭脂铺子，生意肯定特别好。”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小鬼。”韩婉婉刮了刮盛锦年的鼻尖。

        韩婉婉当初被自己的亲兄长卖入青楼时，对自己的一生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她有时也会想，有些人是不是生下来就花光了所有的运气，所以往后一生，都过的无比艰辛。

        好在她遇见了盛锦年，一个看着她不愿接客被老鸨打的伤痕累累时，对她说会努力攒钱替她赎身的小鬼。

        在困难中挣扎着的人，总要憧憬光明才能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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