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石洞

梦中我似乎回到了家里，坐在电视机前，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拿着遥控挨个换台。

        最终停在了某某卫视频道，正在播放的是某版《射雕英雄传》。荧幕上一片粉色的桃花林，林中有一对少年男女，男的浓眉大眼，穿一身黑色的布衫，手里捧着一大束桃花，交给眼前的少女。镜头一转，我正要看看那少女长什么样，手里的遥控却突然变成了一束桃花，而眼前的少年赫然便是陈玄风。

        “陈玄风！”我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手里的桃花，看着身边纷飞花瓣。

        这一点也不浪漫，因为眼前这人是陈玄风，会害梅超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得混蛋家伙。

        “师妹，我们离开桃花岛好不好？”少年深情地说道。

        ‘不好不好。’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是说过要和我在一起吗？”

        ‘我没说过，陈玄风你这混蛋别乱说啊。’可除了陈玄风的名字，仍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忽而意识到这是在梦里，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眼前的梦境是如此可怕，这是我穿越以来最最害怕的情形，跟陈玄风有了超出师兄妹之外的感情，然后偷走《九阴真经》，然后私奔，然后人不人鬼不鬼地渡过一生……

        这真的太可怕了。

        “陈玄风陈玄风陈玄风……”我念咒一样地喊着他的名字，提醒着自己眼前的人对梅超风命运的影响有多可怕，一定要远离他远离他远离他。

        忽然，眼前的陈玄风消失。我正自惊奇，感慨难道这名字还真成了一个咒语？可下一刻，桃花林中却吹起了凌冽的冷风，粉红的桃花朵朵吹落，变成一片灰白。天空骤然阴暗，冰冷的雨水自天上倾盆而下。寒风呼啸着，像一只手似地带走我身上的温度，我冷得抱紧了双臂，站在雨中不知所措。便在这时，一个人伴随中空中惊雷阵阵，自风雨中走来。我抬眼望去，只见来人一袭青衫，湛然若神。他微笑着伸手将我揽入怀中，我正贪婪地汲取着怀抱的温暖，天空忽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一生作恶太多，是时候该走了。’我这正寻思着我连鸡都没宰过一只，我作什么恶了？忽而一道惊雷降下，原是冲着那青衫美人而去，可临到头来那惊雷却好似发现旁边有那么一个我，硬生生拐了个弯直奔我而来。

        自梦中惊醒，我忽然发现这些年来我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一直以来我都将梅超风悲惨的命运归结为她与陈玄风的恋情，却忽略了梅超风真正的死因——为了救黄药师而死。

        如果说她命运的悲剧起源于陈玄风，那她生命的终结完全是因为黄药师啊！

        我怎么那么蠢，只顾着对陈玄风严防死守，视他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却把黄药师给忽略了。

        “做梦了？”头顶传来黄药师的声音。

        我环顾四周，发现我们身在石洞之中，身旁燃着火堆，我靠在黄药师的怀里。

        我当初为什么不听曲灵风的劝，离他远远的。我为什么要贪图美色，跑去跟他推算凌波微步。我为什么要心软答应给他找《广陵散》，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觉得黄药师这种人可怜，又是有多脑抽才会想要去追他呀？

        怎么办，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我不要为了救这混蛋而死啊。

        我越想越激动，坐起身来便要往洞外跑去，可这刚一动便牵扯了背后的伤口，疼得我立时出了一身冷汗。

        黄药师手臂一揽将我拉回怀中：“别动，你伤口还没愈合。”

        他声音低沉而磁性，目光深邃而温柔。那入鬓的眉好似墨裁。眼梢轻挑，好似一瓣桃花，倒也不负桃花岛主之名。

        我抬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我忽而明白武侠剧里那些江湖豪客，他们为什么可以为了争夺武林第一美女而打得头破血流。因为能为美人去死，他们是心甘情愿的，他们是无怨无悔的，他们是心满意足的。

        一直以来或许不是我忽略了梅超风为黄药师而死这个事实，而是我一早就接受了，毫无怨言地接受了，所以当时雷暴降下才会行动先于理智，奋不顾身地去救他。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接受了自己在剧情里的最终命运。

        “真特喵便宜了黄蓉她娘。”

        老子豁出性命救下来的美人，最终却是便宜了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妞。

        “黄蓉是谁？她娘又是谁？他们占你什么便宜了？”黄药师问道。

        “没谁，就是感慨你心上人运气真好。”我说着忍不住便伸出手去，想要描画那桃花的形状。

        手刚要触碰到他的脸颊，便听黄药师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要干什么？”语声颇为轻快，并无责怪。

        我慌忙缩回手来，以最拙劣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你脸上有个蚊子，我替你赶走了。”

        心摇神驰之下，又想到了一件事：“你还记得你生辰那天晚上，我点你穴道的事吗？”我向他问道。

        黄药师瞥我一眼：“终于肯承认了？”

        我摇了摇头，微眯起双眼：“不，我终于肯定了你在撒谎。”

        我要是真能点了你的穴道，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干的。最最最起码，我要好好描一描这桃花瓣的形状。

        黄药师挑了挑眉，也不辩解，只说道：“等你伤好了，我就教你点穴的功夫。”

        这回换我好奇：“你以前不是不肯教吗？”

        这点穴不同于其他武功要每天勤学苦练，只要认得穴位所在，一个指头就搞定。轻轻松松，毫不费力。这等省事的武功，我自然是乐意去学的。以前也曾央着黄药师教我，但他只是不肯，却从不说什么原因。

        黄药师看着我，笑得颇有深意：“今时不同往日，可以教你了。”

        “哪里不同了？”我更加好奇。

        “哪里不同你不知道？”

        他这语气好像我在明知顾问一样，但我实在不知道这学点穴的条件跟以前相比有什么变化，有什么不同。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我什么都知道，那首曲子是这样，点穴这事也是这样，可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差把琼恩雪诺的表情包糊自己脸上来证明我真的不知道了。

        黄药师眼睛向上一翻：“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知道他一向傲娇，他不肯说，那我不管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他都答应教我了，我也懒得去探索傲娇女王的内心世界。

        洞外仍在下雨，轰轰雷声之中又伴随着轰轰水声，想是发了山洪，也不知道这雨还要继续下多久。

        当时带上山来的干粮早被雨水泡烂了，看着洞外漫天大雨，我对黄药师说道：“如果这雨继续下下去，没有食物和水源，我们早晚会饿死在这里。”

        “你害怕吗？”他柔声问道。

        我摇摇头，告诉他：“我不害怕，你也不必害怕。”

        他眉毛一扬，问道：“哦，这是为何？”

        “跟我在一起你永远不必当心你有性命之忧。”我信心百倍地拍着胸脯对他说道。

        他好笑地一点我额头：“你还有这么大本事？”

        “倒也不是我有什么大本事，而是我本就是金老给你准备的一个血包。”

        “金老是谁？”

        “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

        “我不信鬼神。”

        “别的你可以不信，但你必须信他。你能有这么高强的武功，又有这么好看的容貌，还能奇门遁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金老对你的偏爱。你得感激他你知道吗？”

        “那是我自己勤奋好学之下努力得来的，关鬼神什么事？”

        “说得好像其他人没有勤学努力一样？段智兴不勤奋吗？老顽童不好学吗？老毒物不努力吗？但他们都只是武功上有点成就。你文采武功已是千载难逢，又能奇门遁甲、天文地理……样样精通，就是金老对你的偏爱。”

        我见黄药师唇角微弯，似乎很高兴，便接着说道：“他对你偏爱到甚至专门送了一个我来你身边，一旦你有生命危险立刻就让我给你顶上。”

        适时地给他洗脑，让他相信跟我在一起其实大有好处，时间一长，他说不定就忘记了那个压根看不上他的心上人。

        黄药师闻言说道：“那听起来还挺灵验的，等回了桃花岛，我们给他立一个神位朝夕进香，祝祷求拜。”

        我一看这洗脑效果不错，当即再接再励：“所以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永远不必担忧你的小命。”

        黄药师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为了我的性命着想，以后我可不能离你太远，最好天天都像现在这样，你说可好？”

        我满意地微笑：“好极！好极！”说着我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臂，想要揽过他的脖颈，拉下来，然后狠狠亲他一口。

        手刚碰到他的脖子，只听洞口传来‘嘎’地一声鸟叫，我转头看去，只见狗雕站在那里，圆圆的鸟眼中满是探究。

        被雷劈过的狗雕头上多了个大肉瘤，身上羽毛也脱落了大半，总而言之就是变丑了。如果说之前的狗雕是雕中刘亦菲，那么现在的狗雕就是雕中的光头强吧。不仅是形貌上变丑，被雷劈过后的狗雕连行动也变得比以前迟缓，之前它进退趋避尤似鬼魅一般，连黄药师这样的高手都防不胜防，可即便如此这狗雕的速度仍是远非凡人可比，转眼便自洞口来到了我跟黄药师的身前。

        “雕妹你回来了？”黄药师笑着朝狗雕招呼。

        雕妹？杨过叫它雕兄，你叫它雕妹？这狗雕到底是公还是母？

        狗雕将几个野果放到黄药师手中，便低了头站在那里，我从它那圆圆的鸟眼中再次看到了一丝娇羞。

        玛德，这情敌不仅有人类的，还有非人类。除了黄药师那个没见过面的心上人，连这狗雕也来跟我抢男人。我跨越了八百多年，跨越了两个次元壁，我追个帅哥我容易么我？

        “吃吧。”黄药师将狗雕带回来的野果递给我。

        我啃了一口，别说，还挺甜的。

        看在这野果的面上，我把狗雕从情敌名单上删除了。

        我当即对黄药师说道：“放我下来，你去跟雕妹探讨一下武功。”

        我尽量把让他牺牲色相换取食物的说法，说得委婉一些。

        “你的背上伤口还没愈合，现在还不能自己躺着。”

        黄药师对我说道。

        “你不跟它多亲近亲近，它还会带食物给我们吗？”

        我比较担心这个。

        黄药师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么，瞪了我一眼：“我救了它的命，它会一直给我们带食物过来的。”

        这样我就放心多了，我又啃了一个野果，对他说道：“唔，这野果实在太好吃了，洪七要是吃上一个，能把丐帮总舵搬到这儿来你信不信？”

        他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开玩笑一样地说道：“等你伤好了，就转投老叫化门下去吧。”

        “想得倒美，不把你的桃花岛吃个精光，我是哪也不会去的。”

        “那你准备一辈子留在桃花岛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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