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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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得气氛很是热烈,第二场接着去ktv唱歌。
因为今天不是周末，麦翼明天一早学校还有课，就道了别先走。
这一群哥哥姐姐里他只跟苏洁和许俊安要好，待着就有点无聊。
加上谢穆洲没有再出现，他也放下心来。
麦羽看着那么熟悉的两个人在她面前牵着手，还一时适应不过来。
但是她深切地觉得幸福，她信任并且了解他俩，才放心地把他们交付给了彼此。
这种从小就认识的感情非常特殊，知道对方从哪里来，也知道以后会往哪里去。
她不由得鼻子一酸，又感动又欣慰。
麦羽跟着他俩送走了其他朋友，最后才走。
一出门，就看到靠着门的颀长身影。
已经很晚了，路灯把他的影子映得很深。
他一直在门口等她们。
谢穆洲的目光一直放在麦羽身上，又犹豫地看向苏洁：“我送小羽回去吧。”
苏洁转过头来看了看麦羽：“不用，我跟老许会送她回去的。你赶紧给我滚蛋。”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心。
说着就要去赶他。
麦羽上前拉住她：“苏洁，你跟老许走吧。”
“小羽”
“我没事。没关系的。”她微眯着眼睛放慢了语调，像是在安慰苏洁，“我不是当年那个我了。别担心。”
许俊安拍了拍苏洁的肩膀，带着她走开了。
他们走了很久之后，这里依然保持着沉默。
“小羽。”他终于开口叫她的名字。
这一幕来得那么晚。
她曾经想过无数次，他接她回家唤她的名字。
一起走到毕业，走到终点，有那么难吗。
她是平日里都不敢与人直视的人，此刻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在他的脸上寻找错过的什么东西。
眼里噙出泪光，都不敢眨一下眼。
“我回来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甜腥味。
眼泪如豆珠般不受控制地划过下颌，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谢穆洲深深皱眉，弯下腰，不停地拭去从她眼角涌出的泪珠。
“我回来了。别哭了，好不好？”
“你为什么要回来啊。”此刻麦羽的情绪已经决堤，崩溃地朝他哭喊。全身都发着抖。
“我以为都过去了，我以为可以重新开始了。”
“我跟自己说，‘那我就不等你了’。”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他抱住她，但是她双手无力地挂在他外套上，一直往地上滑。
“我回来是因为你。”
“我没有一刻不想回来，也没有一天忘记过你。”
“我们重新来过，好好的，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抛下我一个人？”
“因为我当时没有能力，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甚至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去留。”
“所以呢，你现在就有了？”
“对。现在我能给你想要的生活，能对我们的未来负责，这才是我想做的，我该做的。”
麦羽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抹了一把眼泪。
“念书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不在乎你条件怎么样，不在乎你是不是有钱，我甚至没有问过你有没有考虑带我回南川。
但是你呢，因为不可知的将来，就轻易放弃了我。
十七岁那年，不能再跳舞打破我所有建立起的自信，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能力。
你是我在那之后，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相信的人。
是你教会了我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我现在只相信我自己，不接受别人走进我的生活。
就是因为曾经对你产生的依赖，让我失去了一切。
我再努力也没有用，抓不到任何支点。
现在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话？你教教我？”
谢穆洲的怀抱在夜晚的凉风里很暖，身上有让人安心的棉絮味道。
他和年少时一样，越过衣物抱住他时能感受到如松柏般干燥凛冽的木质怀抱。
他的下巴阖在她的头顶，鼻梁处有一道突出的骨节，轮廓深又萧索。
好像钻进他的怀抱里，就扑进了满是落黄纷飞的秋日。
谢穆洲的名字取自父母各自的姓氏，谢和穆。
他曾经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最幸福美满的家庭，直到他父母突然的离婚。
他那时候还小，只知道父母都答应他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经常带他出去玩。
但是那时的他第一次知道了，这世上分离即是常态。
他不再相信有什么东西会坚韧不变。
所以他不敢许诺给麦羽，也不敢让她等他。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能不能回来，就算回来了她会不会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什么都作不了主。
他的自尊让他只能够逞强，他不能在自己最视若珍宝的人面前显露窘迫。
那时他还没有成熟到有一个合适的方式应对。
还不如让她觉得他死了，都好。
他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她，他那么心疼他的小羽毛。
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纯粹又脆弱的，她值得一切美好的人和事。
只要她过得好。
但是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告诉他们未来在哪里，没有人能给他们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没有一刻不想回南川，时时刻刻都在打探她的消息。
每次又害怕知道，怕她过得好，也怕她过得不好。
就这样撑到了研究生毕业，到他有能力回国找到一份众人都羡慕的工作，有这个能力给她承诺。
他现在都可以做到，用他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
他想一一弥补，一一解释给她听。
却没想到成了众矢之的。
“你别逼我，小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这次回来了，不会再走。”
“以后还很长，不管是过去还是以后，你都会知道。”
终于重新把她拥在怀里，他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气味，淡淡的奶油话梅味道。
因为止不住的眼泪，噙了一点湿。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清澈透明得像一片羽毛。
上谢穆洲车的时候，麦羽只是执意要做后排。
神经高度紧张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她只希望今天能快点结束。
她现在已经可以自然地坐上杨屿车的副驾驶，扣上安全带和他牵手。
却规规矩矩地，不敢碰乱一下谢穆洲的车。
她用力闭上眼睛，榨出一汪汪的眼泪。
他们之间本不应该存在、此刻却无法回避的陌生感将她笼罩。
生生与他扯开距离。
因为她现在还有一个杨屿，所以一定会和谢穆洲产生比较。
她现在很乱。
但是她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掩饰不了自己真实的感受。
她曾经朝思暮想地渴望能和谢穆洲回到从前，重新开始。
现在，他就在眼前。
杨屿因为知道她在忙苏洁的大计划，今天的第一个电话现在才打过来。
麦羽不想让他听出异样，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
谢穆洲从后视镜看到她和以前一样，一紧张就大口喘气。
他习惯性地把水递给她。
麦羽喝了一大口。
“喂”
“在哪儿呢？”
“回家的路上了，我到了给你打。”
“跟谁一起呢。”
“苏洁和许俊安他们。”
“好，今天辛苦了。”
她没有勇气面对杨屿。
她不想他卷入属于她的纷争。
就在他们刚刚上车的位置后面，一辆黑色轿车里的目光徒然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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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穆洲把车停好在苏洁他们家的车位，一起往麦羽家里走去。
这条路他们以前常常走，双方家里也一直要好。
如果什么都没变该多好。
谢穆洲站在麦羽家楼下的黄桷树旁边跟她挥手道别。
这是他的老位置，只有旁边那棵树不断地变化色彩，反复枯荣。
“回去吧。”
他仿佛还是那个只有趁着假期才能经常见面的男孩。
他喜欢穿深色的衣服，斯文、淡漠又疏离的一个人。
很少有情绪的波动，话也少。
他曾经提着苏洁妈妈做的小酥肉、抱着2米的熊玩偶、揣着情人节的项链，站在那个位置等她。
那个时候买不起什么昂贵的礼物，但是每一样都无比珍贵。
她依然能清晰地记起那些场景。
记起她笑得很开心，和他每一个温柔的肢体接触。
合适、般配、甜蜜的一对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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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中秋假期，他们去最北端的北海玩，谢穆洲从南川先上高铁，永平是沿途站。
他认真地做功课，告诉她要提前多久安检，从哪个门进站，第几节车厢的哪个位置。
生怕她错过。
“不清楚也没关系。你上车之后往前走就行，我会找到你的。”
麦羽走进车厢拿着票抬头找，正仔细对照着，突然被拦腰抱进了座位隔间。
在旁人看起来，都会觉得谢穆洲冷漠，此时霸道地打横抱着她。
“乱跑什么。”
“我这不是在找你吗。”她小声辩解着，一只手捂住发烫的耳朵降温。
“不是让你往前走就好，又不看路。”
麦羽顺从地挂着他脖子，感受到背后有注意到他们的眼光，“商量一下，请问你能把我放到旁边那个座位吗？那是我的座位吧？”
他目不转睛，旁若无人似的逗她：“没买你的票，只能坐我腿上了。”
麦羽鼓着脸挣开他，把手上的车票在他眼前晃。
“我男朋友给我买了！才懒得理你。”
他忍不住扶着额头笑了，“哦，那你男朋友对你还挺好。”
“不怎么好。”
“那你还跟他出去玩？”
“他求我的。”
他转过身来就把麦羽的手攥住，按在窗上：“你再给我嘴硬。”
旁边另一辆列车对向驶过，她背后传来轰鸣的撞击感。
“说错了，我求他的。”她乖乖地盯着他凶凶的表情，凑上前去用鼻子蹭了他一下。
麦羽喜欢海边，他就常带她去看海。
她靠在他肩膀上，在沙滩上静静地听着潮汐往复，海面波光粼粼。
他们缓缓说着话，小小的海洋贝类不断被埋住又显露出来。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让她那么有安全感的人，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把她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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