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再逢

第6章：再逢

        陆小川还是太乐观了，当他在游戏厅正大战时，接到了刘子明的电话，说不用洛黎了，洛黎看着公路口发呆，差点被车撞了。他给陆小川发了三十元的红包，说是一上午的工资。

        陆小川也来不及跟他计较三十还是四十了，急忙赶回了宿舍，洛黎正两手抱膝坐在床上发呆。

        陆小川一个头仨大。

        他轻轻走到洛黎身边，小声问：“黎黎，你昨晚又做梦了？可你今天早晨没洗内裤啊！”

        洛黎依旧低着头。他无法说，也不知怎么说。

        他本来好好的发着传单的，可突然在路口出现了另外一个很不协调的画面，高大的赤色门楼，雄壮的石头狮子，一个白衣少年站在远处往那边望。一会儿，门开，一位身穿铠甲的英武将军走了出来。白衣少年向那边走去，将军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快步下了台阶，上马离去。白衣少年呆呆地停站在不远处，满眼悲伤。

        洛黎觉得画面里的那两个人太熟悉，他使劲想，终于想起来了。在古宅的那扇门内他做的梦里出现过那两个人，他们在雨天的小巷里走过，在挂有鹅黄锦帐的床榻上翻滚过，那个梦很美，可为什么今天他看到的会是这样一个场景？那位将军怎么不理白衣少年了？

        洛黎呆呆地望着，痴痴地想着，接着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是一句很难听的骂声，他便被通知回去，不用他了。

        陆小川拿出手机把那三十元给他发了过去，耐着性子问：“洛黎，你到底是又怎么了？怎么站到路口去？不想活命了吗？”

        洛黎强忍着眼里的泪，轻声说：“小川，你不用管我的，我昨晚没睡好！你去忙吧！我睡会儿觉，下午去图书馆看书。”

        陆小川又问了会儿，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游友又给他打电话，他只好放下洛黎出去了。

        洛黎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他突然不想上学了，他想回家。如果他们还在枣园就好了，他可以一辈子呆在园子里，有人买枣他就去卖，无人买时，他可以这样发呆，没人会笑他。可现在妈妈已在陆家的服装厂上班，他回去也得进服装厂，他本来是可以选择一个更好的专业，他喜欢考古，但为了报答陆家的恩情，他跟陆小川选择了同样的专业。

        如果他不上学了，回去后就得进服装厂上班，要是上着班再因看到怪异的画面发呆，服装厂也不会收他。他原是妈妈的骄傲，自小学习成绩好，乖巧又懂事。可如果中途辍学，他会被镇上的人笑话，妈妈也会伤心。

        洛黎伤心地哭着，他说不清什么原因，就是难过，就是伤心，就是想哭。总觉得心里难受，却又无人倾诉。

        午饭洛黎没吃，哭着哭着就那样睡着了。晚饭泡了一包方便面，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晚上陆小川回来就嚷嚷开了：“黎黎，我帮你找着了个好活计，给你报了s大冬季马拉松比赛。这可是咱们s大一年一度最为壮观的大事，全程三十公里，绕着s大的校园内周边那条路跑。咱们学校学生五万多人，每年都举行冬季马拉松比赛，奖金丰厚，奖励参赛者的百分之十，第一名奖励三千元，第二名两千五，第三名两千，往后的奖金额据参赛人员的的获奖数量而定。黎黎，你自小体育好，从小学就参加马拉松比赛，我相信，你一定能拿第一的。”

        洛黎两眼也放光了，他急切地问：“第一名真的三千元吗？”

        “当然了，这还能有假？你去发传单一天八十，其实包括二十元的午饭费，去掉那二十元，一天才六十元，一个月四百八十元。如果你从现在就开始练，到下个月参加，说不定就能拿第一呢！你说也巧了，竟然是你生日那天，农历十一月初八，阳历十二月十四。”

        洛黎心动了，他自小擅长跑步，尤其擅长长跑。从小学到高中，他每年都参加班里的体育比赛，当时有老师建议他进体育队，但洛黎妈妈没同意，觉得洛黎身子骨太单薄，不想让他吃太多的苦。

        洛称开心地接受了陆小川的建议，第二天正好是周日，他一上午步行把那条三十公里的路走完了，摸清了路线。下午他又去跑了一次，但因这段时间休息不好，跑下来时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但那晚他却睡得很好，晚上也没做那个梦。

        洛黎开始了训练，每天天还没亮他便出门跑一次，如果晚上不上自习，他还会再跑一次。一周下来，他竟然没再夜夜做那个梦，一周做了三四次。白天看到的怪异画面也减少了，上课时的精神比以前集中了。洛黎自是万分开心，他觉得自己也许很快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比赛的日子终于来了，洛黎和陆小川早早地去了赛场，陆小川帮洛黎取来了参赛牌，又帮他用别针别到了毛衣上，嘱咐了几句。

        哨声一响，洛黎便跑出去了。

        陆小川骑着电动车在旁边的辅道上跟着，参赛选手可以有陪同人员，但不能上赛道，只能在辅道上。路上每隔一段距离有监控，任何人无法作弊。

        洛黎一马当先，虽然整个人看上去瘦癯不堪，但跑得却很快。洛黎有他自身的特点，他总是一开始便往前冲，中途他可以自行调节。他也曾听老师的话，开始时跟在别人后面，等到了中后段冲刺，他试过一次后发现自己不适合那种跑法，还是适合开始就冲在前面，这样他心里有安全感。

        洛黎这一个月没白练，他一直冲在第一位。此时的洛黎内心充满了激动，许久未有的自豪重新燃起。他想着用这三千元做什么，还上欠着陆小川的一千，还有两千，他要攒着，最好能在放寒假时给妈妈买件像样的衣服。

        洛黎正想着，旁边辅道上突然传来了喊话声：“乔大主席，你可快点，该冲刺了，第一不能让给别人。”

        洛黎心下一紧，不好，有人追上来了。

        乔木冷笑一声，并没答话。他之所以来参加马拉松，纯是想把体内的那团火发泄出来，如果再不找个法子发泄，他要崩溃了。

        那天早晨他买饭回来，那个小男孩便不见了，他回到s市后动用了所有关系，依旧找不着人影。当时给那昏睡的男孩换下内裤，发现灰色内裤上残留的血迹时，乔木的心突然扭痛起来，他跑到镇上服装店给男孩买了件最好的内裤换上了，可后来男孩醒来就一声不吭地走了。

        他又找人画像，明明是根据他的描述画出来的，可细看又不像。他每天都烦，每天都在受煎熬。

        他几乎每晚都做梦，梦到那个男孩。他拥着那个瘦小的身躯，吻着他，抚摸着他，然后把他压到身下，那男孩总是哭，他每次都是在哭声中惊醒。

        乔木的日程本来安排的满满的，白天上课，一三五晚排球，二四六晚篮球，周日下午足球。可这两个多月来，他很少去球队，他是队长，队里的人都不知他出了什么问题。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他的三个铁哥们刘成立、吴向东、王轩问了他无数次，他都避而不谈。

        乔木报名参加马拉松，出乎所有人意料，乔木是s大全能好学生，是s大的风云人物，他的一举一动影响着很多人。就像今天来参加马拉松赛，拉拉队大概也有几百号人。

        乔木与洛黎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无意间向前一望，突然呼吸急促，心也跟着忐忑起来，因为那个瘦小的身影实在太熟悉了，虽然那个人今天穿了一件薄毛衣，但他能清晰地认出，那人绝对是他苦寻不得的男孩。

        乔木迈开大步向前追去。

        陆小川急了：“黎黎，快跑，后面的——”

        突然没了声音，因为陆小川看清了追上来的人，竟然是他的偶像乔木。

        陆小川立即变了话风：“原来是乔木学长啊！您还真是全能啊！竟然也参加马拉松？”

        全能的乔木没理他，一阵风似的追上了洛黎，几步奔到洛黎前面，猛地回头。

        是他！真是他！无数次出现在乔木梦里，在他怀里低声的哭泣，让乔木疼惜得无措的男孩。

        乔木激动地喊着：“是——是你？真得是你！”

        洛黎抬起头，呆了！他来了一个急刹车，太过突然，梦里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洛黎觉得血往头上冲，几乎要晕倒，这个人晚上在他的梦里出现，对他做的事，几乎每晚每晚，让洛黎羞愤难当。

        “别停下，快跑，后面的追上来了！”乔木疾声喊着。

        洛黎回过神，急忙抬脚继续跑。但他再没有先前的精神，只觉得头重脚轻，他想停下，他不想跑了，更不想见着这个人。

        “快跑！还有几百米了，到了冲刺阶段，我在你后面跟着，帮你看着后面的人，你什么都别想，快跑！”乔木安慰着洛黎。

        洛黎的心绪稍微平稳了些，然后摒弃杂念往前冲。

        刘成立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乔木，你怎么回事？怎么又慢下来了？该冲刺了！”

        冲个头，你家少爷的小可爱终于出现了，他想跑第一，少爷我就让他拿第一，他想要什么，本少爷就给他什么。就算他要星星，乔少爷也他妈的搭梯子上天去给他摘，不用说一个马拉松第一了。

        乔木脸上多日不见的神采又重现，他一边跑一边伸展了一下双臂，冲着前面那道瘦小的身影笑了笑。

        小宝贝，哥哥终于找到你了，从今往后就把你宠在手心里，不能再让你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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