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日常与胜者为王3

下午原本跟芽衣约定好的逛街泡汤了。接下来一周要适应新学校，完成课程，跟新闻部的部员搞好关系，还得跟网球部部员交流磨合，交出一篇令人眼前一亮的报道，简直比总理大臣还忙。

        遥觉得她大概没时间悠哉游哉地做便当吃便当了。

        放学，芽衣被妈妈接去餐厅吃饭，遥挥别豪华轿车中吸引了无数目光的芽衣后，独自拎着制服包回家，压力山大——她在此之前从未写过一篇新闻报道。

        因为在东京读书时常在写作比赛中获奖，文笔方面她倒不太担心；昨天又埋头苦读了一晚上新闻写作方法，文章结构和新闻用语也基本搞定；排版则有《四天宝寺报》作参考……所以现在最关键的任务就是要确定报道的主题了！

        必须得找一个耳目一新的、又能展现网球部特色的切入点才行……

        春日的夕阳斜在她身上，星野遥觉得脑袋有些热，想起她还顶着个不利于散热的鸭舌帽。

        刚刚拐过一个丁字路口进入窄巷，学校大门已经看不见了。星野遥想这里应该没事了吧，决定把帽子脱下。

        然而还没够到帽檐，只听得嘶哑的一声“嘎——”掠过头顶，一只乌鸦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叼走了她的帽子。

        ……

        有这种事？？！！

        “这可是名列我最喜欢帽子排行榜第三名的帽子啊！！！！”遥拔腿就追了上去，可饶是她化身忍足谦也此刻也是断然追不上一只飞禽的。追了两步乌鸦已经青云直上，顺便还显摆似的在遥的头顶盘旋几回，发出嘲讽的嘎嘎大叫声。

        “为什么它说话帽子也不会从嘴里掉下来啊！！”

        遥徒劳地跳了两下，可是除非她踩在能跳三米的蹦床上，否则是不可能够到乌鸦的。

        就在遥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要痛失爱帽的时候，乌鸦居然成精一般降了下来，停在离她一米远的住宅围墙上，歪着头，用黑黢黢的小眼睛望着她。

        这是挑衅吗？这是挑衅吧！！

        遥叉腰望着乌鸦，乌鸦也高贵地望着她。

        遥发现这是一只油光水滑的乌鸦，必定是做尽了偷鸡摸狗之事的惯犯。

        她星野遥今天就要为民除害！

        乌鸦看到眼前的女孩作势要扑来，灵活地一拍翅膀后跳了一步。刚想得意，不料女孩只是虚晃一枪，她不知何时卷好了一个长纸筒，又随手揉了个纸团高高地抛起，双膝微屈，右臂下击，纸团朝乌鸦飞去。

        乌鸦惊惶地扑棱翅膀，却闪躲不及，纸团击到身上——

        居然不疼？

        呃……果然纸团的力道还是不够吗。

        乌鸦又生龙活虎了起来，扇动双翅腾空而起，决定携赃物走为上计。

        遥赶忙翻书包打算再找点什么重的东西，不过乌鸦可不会乖乖等她找到，转眼就往高处飞了三米，眼看要溜之大吉了——

        就在这时，一颗黄色的球突然从她身后高速飞出准确地击中了小偷乌鸦！

        乌鸦嘎地一声大叫，帽子也随之落了下来，正好落在遥手上。

        小偷乌鸦常在河边走，今天终于得到了惩戒，头昏眼花地在空中颠簸了一下，扑腾着翅膀落荒而逃了。

        “嗯~~ecstasy——”

        身后传来少年清晰明朗的声音，遥愣愣地回头，白石漂亮的发球姿势还没来得及收回，额前丁子茶色的头发轻轻拂起，眼神发亮，嘴角挂着意气风发的笑。

        遥方才与乌鸦对峙半天，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然而白石似乎刚刚训练完，运动服没换，脖颈上还泛着一层晶莹的薄汗。

        等到遥终于回过神来，情绪几经翻涌，唇齿间溢出一句话：

        “白石，你刚才说的大阪话我没听懂。”

        白石：“……”

        帅气的英雄救帽（？）已然变得一点都不帅气了，不过白石也不介意，他从容地收好球拍走了过来。

        遥检查自己的帽子有没有受损，愤愤地说：“大阪的乌鸦也太嚣张了，连帽子都叼。这样一看东京乌鸦撕扯垃圾袋的行径简直能在大阪评选文明好市民。”

        白石被她逗笑：“是挺嚣张的，有时会突袭踹人脑袋，不过叼人帽子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遥一时不知自己算幸运还是不幸运。

        白石指指遥的帽子：“可能是看上了你帽子上的这个章鱼烧。”

        星野遥的帽子上有个半立体的章鱼烧，她本来想戴着这个设计独特的帽子能更融入大阪的氛围一点，没想到立刻被本地乌鸦挑衅了。

        好在完璧归赵，于是遥开开心心地笑道：“白石，谢谢你抢救我的帽子！”

        白石摆手：“举手之劳。”

        星野遥使劲摇头，像总统演讲拉票那样奋力游说：“不不不，你拯救的这顶帽子，是位居我最喜欢的帽子排行榜第三名的非常珍贵的帽子，所以你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我意义非常重大……”

        白石想就排行榜的事进行吐槽，却看见遥顺手将纸筒塞回包里，问道：“刚刚看你的姿势……你会打网球？”

        遥的动作霎时变得有些局促，墨镜下看不清表情，她犹疑地说：“嗯……以前稍微打过一段时间。”

        白石见她回答得含糊，明白她不想多说，便故意岔开了话题：“星野你……”

        “嗯？”遥有些紧张地抬眼看他。

        “即使天黑了也戴着墨镜啊。”

        “……”

        之前两人已经知道他们同路到哪里，今天正好碰上，就又一起走了一小段。

        遥思索着新闻报道，问一旁的白石：“那个，白石部长。”

        “嗯？”

        “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概括网球部的特点，你会用什么？”

        “嗯……”白石用绑绷带的左手捏着下巴，没思考多久就给出了答案，“个性吧。”

        “相信你也发现了，我们部员每一个都个性鲜明——像是谦也的速度，小金的野性，银的力量，小春的数据网球……

        “这样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或许看起来很不和谐，但正是因为我们部的每个人都执着于自己的网球风格，坚信自己的个性终能带来胜利，不断敲打，不断磨砺，不断把优点发挥到极致，才能一起走到现在。”

        白石的声音沉静好听，似乎是为照顾遥对大阪腔的接受程度，他缓缓道来，却丝毫不令人厌倦。

        “那白石自己也是因为喜欢才选择了圣经网球？选择了忠实基础，把每个动作磨练到极致？”遥问道。

        白石笑了笑，目视前方。

        “我想让我们队获得胜利，因为胜者为王。”

        星野遥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意外地在白石脸上捕捉到了与他口中的话相矛盾的神情。

        那是一种些许苦恼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就像很想吃一块糖，但是忍住不买的小孩。那一瞬间的白石完全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只是这一瞬很快被掩藏，沉淀为他眼底的笃定。

        这是遥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符合他年龄的表情，让她想起即使他从骨子里渗透出稳重、冷静、细心，也只不过是个比她大上一岁的男孩而已。

        刹那间，她似乎完全能感受他所感受到的，像是有一股电流穿过，心脏因猛然收缩而疼痛。

        遥想说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

        此时四周已经渐暗，天空是绸缎一般的宝蓝色。

        “我们部啊，该怎么表达呢，我们部就像……”白石思索着，在找一个恰当的比喻。

        遥高高抬起手臂，指向远处的天空，笑着接上：“像星星？”

        白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颗星星已经在闪闪发亮，彼此相邻地排列成酒斗状：”那是……北斗七星吗？”

        “嗯！每颗星的大小、活过的年岁，甚至光芒的颜色都不一样，但是大家聚在一起努力发光，才组成了我们眼中美丽的星象。我觉得部里的大家就是如此。”

        远处的北斗七星勺柄指着东方，每一颗星都不甘示弱地发光，曲折的边框，却勾勒出和谐的形状。白石凝望着，嘴角不自觉扬起：”真的是这样。”

        “而且白石你知道吗，北斗七星其实有九颗星星，其中两颗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暗，现在看不到了。

        “不过我不喜欢‘消失了’这个说法，我觉得只是肉眼捕捉不到了。它们的光或许微弱到看不见，但也真真切切地在散发光芒。呃，那个，我只是想说部里的大家也正好九个人，不是说有谁的光芒黯淡了的意思……”

        白石失笑，说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遥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星空真是美丽啊。”

        “是啊。”

        等到星野遥带着微笑，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时，白石才发觉自己没有在看天空中的星星。

        回家后——

        “小藏今天这么晚，又加练了？”

        “嗯，练了一会儿。还有，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小藏，好好叫哥。”

        “是是，听见了。”

        “对了友香里，你见过柠檬味的洗发水吗？”

        “超市里就有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吃饭吧。”

        星野遥翻阅英文字典。

        【ecstasy】：狂喜；陶醉；痛快绝顶。

        对白石的英文词汇量产生了新的认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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