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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鸿庐书院


李自春胜了。

        彭绡华瞪大眼睛满脸吃惊,“啊不是,成君岷怎么没赢啊,好离谱啊!”

        接着她就在余琬旁边啊啊啊地崩溃,要是成君岷拿了第一倒还好说,毕竟往年基本都是同光宗和归元宗两个大门派轮着拿第一,偶尔那么几次也是归于恒山派和侍剑阁。如今几方都没拿到,反而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拿了,脸上都挂不住。彭绡华怕的就是姜怀瑾趁机对他们魔鬼训练,教训一堆要光耀宗门的官话。

        成君岷的伤治好之后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彭绡华很热心地去“开导”他(具体是让他在姜怀瑾面前给自己说点好话),给成君岷赶出来了。

        彭绡华倒是一点不脸红,在房门前还不舍地说些“好好休息”“江湖再战”的话,希望他能再打回来也好。

        余琬看着挺失语的,她自己也去看过成君岷,对方仍是冷冷的,余琬说了些体己安慰的话便走了。

        宋晢源也很吃惊,去成君岷房里跟他讨论了一会,满脸迷惑地出来了。彭绡华凑上前问成君岷说了什么,宋晢源道:“他说李自春很厉害,打不过。”

        这下变成四人抑郁,他们在台下看着二人打得不分伯仲,成君岷却直接指明自己不敌,一来可见他们三人确实是境界差的多看不出个什么来,二来这个李自春的真正实力,恐怕还没显现。

        第二日,四人便收到鸿庐书院的邀约。

        花朝盛会不仅是各门派的比赛,还是各家子弟到鸿庐书院的研学。

        以往每年也有其他门派弟子到同光宗研学的,各宗门之间也都有交流学习,但去鸿庐书院的机会更难得,时间只有一个半月且跟花朝盛会同期,三年一度。

        彭绡华看着请柬倒是紧皱眉,余琬问了才同她低声说:“最讨厌书院里古板无聊的老先生,在那里的日子简直日夜唯艰。”

        余琬在山上时也有耳闻,据说鸿庐书院的讲堂十分磨人性子,总会有一些弟子对其大骂特骂。但也有人称赞掌院先生风流蕴藉,才高八斗,对此众人褒贬不一。

        书院不像一般的修仙门派,它跟人间的联系更紧密。虽说院内也有很多练符练丹的修士,但也有许多凡人,教导的课程也多以修心为主。总的来说,书院算是修真界和凡间的一个链接点,更重要的他们这一门有天下闻名的占卜术,也因此深受两界景仰。

        余琬想起姜怀瑾出身鸿庐书院,倒也难怪他在外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书院会给每一个参赛的弟子都发请柬,宗门世家子弟必须前往,散修则是自便。余琬想到李自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参见这种研学会。

        休整了几日,四人启程往书院去了。鸿庐书院就在洞波城内,建在城主府近旁,外看碧瓦朱甍,飞阁流丹。殿台楼阁,重横交错。门内种桑榆槿柘等各色植物,镂着不少形态各异,俯仰不一的假山。内中层台累榭,丹楹刻桷,美轮美奂,神工天巧;苔藓成斑,藤萝成映,奇花闪烁,一带清流。

        但欣赏完了书院典雅之美,余琬才觉得日子痛苦。

        上了几堂讲堂的课之后,她现在只想和彭绡华一同逃课。

        每天书院内分设五个讲堂,供研学弟子听课。本来余琬想着课堂再枯燥,摸摸鱼就可以混过去,谁知道他们采用符纸传真的授课方式,听了课,就得写感悟,写不合格还得罚抄经书。

        余琬本想着有几个跳皮的揭竿而起,自己滥竽充数一起闹个翻天。但几堂课下来在学的弟子全都乖乖的待在学堂,虽说不少人为听课论道急得捉耳挠腮,但也都听安排。大概各个宗门都打点过,余琬心叹,不想写论文怎么逃……

        书院内的弟子都穿着质朴,彼此相见也都彬彬有礼。余琬本就不是个重形式的,听他们一曲三折的话风脑子都大,更别谈是讲堂的课。

        再说那讲堂的课程,每日讲些道经,心经,先以“君子当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小人无咎,君子吝”之类的开个头,之后的内容就像瀑布一样在余琬脑子里一泻千里。听七成,懂三成,等到提笔要论道的时候满头汗。

        彭绡华也不会写,她都是抄的,大大小小的文章抄了四回,不是用钱买,就是有修士殷勤地送上来。虽说这种“借鉴”也是常事,但像她一样回回抄,回回有花样的还是少。

        宋晢源倒是写的无功无过,只是很多都是老一套的说辞,思想正是正,就是有些千篇一律。到鸿庐书院之后他每天早出晚归,日日跟院里的儒生谈经论道,只是没什么实质性成效。余琬二人见他那么刻苦只当他是因为没拿到盛会终赛名额心里有些急,也就任他去了。

        也有些修士抄了前些年的文章交上去,被讲堂的先生发现揪出来,谁知往往一查有好几人文式相同,彼此都不承认自己是抄的,硬要在讲堂里来一出“血战山寨”。

        余琬从一个不参加书院研学的散修那里拿了一张请柬,把林言章也放进书院学书。自己在这里每日为了听懂课头顶冒烟,林言章反倒答的出些门道,那教课的先生还夸他孺子可教,院内的儒生也喜欢跟他一道。

        她自己在讲堂里磨了几天,倒也渐渐得出些要领来,无非是破题,承题,起讲等等的套路,加上些自己的修饰,大概写个高深莫测也就罢了。也有一些写的好的,先生专门挑出来念,只是余琬知识不足,往往听一段漏一段,常常文章听了大半,抓不出什么重点。听着先生在台上夸那文章怎么独到新意,也只是跟着附和罢了。

        一日余琬跟着彭绡华一起去听讲堂的课,半路突然听见一个男人喊一声:

        “彭绡华!”

        听到声音彭绡华拔腿就跑,把余琬一个人落在后面,身后那男子也追上去,整得余琬云里雾里。

        自那之后每天都看得到那个男子的身影,无一不是紧盯着彭绡华。彭绡华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交代自己前些年参加研学的时候撩拨了一个侍剑阁的剑修玩,玩完拍拍屁股走了,那人此后每见到她总是一副怒容。于是余琬很光荣的帮彭绡华放哨,美其名曰“防狼”。

        余琬:如果是防狼的话我觉得放你的哨更有效一点。

        日子每天混着过,余琬像在山上一样又觉得没意思。成君岷的论道文章每每被拿出来念,她辛辛苦苦熬夜交上一篇勉强不被罚抄。一天一天地磨,有那么一天,侍童传话掌院先生要见她。

        “见我?”余琬指着自己问。

        “是,道友快些同我走吧,不要误了时辰。”

        跟着侍童七折八拐地绕过抄手游廊,走到一所勾心斗角的房屋前,余琬推了门进去。只见室内烟雾缭绕,一股浓重的药味布在房中。

        屋内椅子上坐着一位面色苍白的老人,头发黑白相间,双眼无神,整个人干瘦干瘦的,脸上一片行将就木的死气,听见余琬进门的声音,迟钝地转向她。

        掌院先生笑着伸出手,笑道:“孩子,过来。”

        余琬从看他第一眼起就觉得不对劲,如今一看他的手并没有朝着自己,心里猜测得到印证。

        掌院先生,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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