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乱山贼人（21）

洛雅很聪明，她表面上看起来秀气端庄，但实际上活泼搞怪，她总能提出各种闻所未闻的想法。

        令人意外的是，她竟然短短几日就和山寨里的土匪们熟络起来，带着山寨的兄弟们晨起跑操，教他们驯马，教厨房的厨子各种新奇的菜式。

        她还嫌弃山头没有牌匾太寒碜了，让书法最好的赵行江拟了一幅字裱了上去，因为她，青鸿山才慢慢地有了生活的气息。

        之前那些大老爷们都是粗汉子，也不懂这些细节，洛雅的出现，就像密不透风的树林里射进来的一束光，照亮了大家无聊的生活。

        她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女，为山寨带来了诸多改变。

        也逐渐让白均沦陷。

        白均虽然不能理解她的很多行为，但是她总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在白均生日的时候，她做了一种名为“蛋糕”的东西，还为他准备了一根小蜡烛，插在蛋糕上，她唱着他听不懂的歌谣，那曲子有趣欢快，打动了他的心。

        “许愿吧。”

        “许愿？”白均被眼前晃动的烛火吸引，“许什么愿？”

        洛雅看起来兴致很高，她笑着解释道：“在我的家乡，人们生辰时习惯吃蛋糕，而吃蛋糕前要许愿吹蜡烛的，许愿嘛…就在心里默默说出你最想实现的愿望。”

        白均迷离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连，“愿望真的能实现吗？”

        洛雅一楞，僵在嘴角的笑容敛去，半晌后又笑着安慰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快许愿吧。”

        白均点点头，他轻轻闭上眼睛，心里祈求着，洛雅能永远留在山上，留在他的身边。

        待他睁眼后，将蜡烛吹灭，洛雅鼓掌庆贺，她的笑容很灿烂，和他们刚见面时完全不一样。

        白均心里还回想着刚刚许过的愿望，既然洛雅说了能实现，那就一定能实现。

        他好奇道：“你的家乡，不是祁县吗？”

        洛雅脸上有些失落，随后又笑道：“我家在很远的地方。”

        “那你…会回去吗？”

        “我一定要回家的。”

        白均落寞地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洛雅贴心地为他切了一块蛋糕放在盘子里，递到他嘴边，“啊~张口。”

        白均脸色红润，他尝了一口，那东西吃起来又软又湿润，神奇的味觉体验刺激着他的心神。

        洛雅毫不顾忌地坐在他身边，摇头晃脑笑道：“味道怎么样？”

        白均痴痴地盯着她的脸颊，屋内跳动的烛火在她脸上形成特殊的光影，勾勒出柔美的轮廓，她透亮的眼眸满怀期待地等着答复，他轻笑道：“好吃。”

        洛雅听到后很是开心，她自豪地说：“当然，我做的东西，哪有不好吃的道理。你喜欢就好。”

        白均一边往嘴里塞着蛋糕，一边紧紧盯着她的一颦一笑，洛雅笑着打趣道：“你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她抬手帮他擦去嘴边的奶油，两人的目光相对之际，暧昧的火花瞬间燃起，屋内的气氛变得微妙，洛雅也顿住了动作。

        白均不自觉地靠近她的脸庞，待两人的身体缓缓接近时，他低头含住了她嫣红的唇，双手试探着不断靠近，将她牢牢抱住。

        怀里的女子似乎有些犹豫，她挣扎了几秒，眼睛微闭，在这片恍惚中逐渐迷离，感受着嘴唇上的温柔，酥麻的触感将她包裹，迫使她接受他赋予的一切。

        夜里凉风透过纱窗钻进来，躺在床榻上拥抱而眠的白均感受到颈间一丝凉意，他睁开眼睛刚想把怀里的女子再搂得更紧些，手下一空，原本应该睡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见了。

        耳边又传来有人在翻箱倒柜的声音，那声音极轻，仿佛怕吵醒自己一样，她翻找了一会什么也没找到，又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轻轻地钻进被窝里。

        白均闭上眼睛，没有让对方发现他已经醒来，感受着怀里女子翻身的动静，他鼻头一酸，隐约猜出了她的目的。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无比愤怒，可在这种时刻，他只觉得心寒。

        随后又不停地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她应该只是睡不着起来走走，绝不是别有用心。

        可怀疑的种子已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白均一向多疑，即使是面对心爱的女子，也难免会多心。

        之后他们相处的日子里，白均没有表现出一丝怀疑的迹象，而洛雅似乎也是真心想和他安定下来。

        白均渐渐淡忘了那晚的事，他说服自己去接受洛雅的秘密，放下戒心去接纳她，直到那晚，洛雅哄他喝了好几杯酒，在她以为他已经快要醉倒的时候，试探着问道：“白均，你们山上安全吗？如果那些官兵剿匪怎么办？”

        白均刚开始以为她只是担心，她的家人会上山将她绑回去成亲，就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他们上不来的，若是没有地形图，他们都会死在山里。”

        洛雅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依旧平静地倒着酒，又问道：“那若是这地形图丢了怎么办？你们岂不是也会迷路？”

        白均听到这慢慢逼近答案的问题，神经一下紧绷起来，装作不知，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我们都记着路线，不会迷路。”

        洛雅瞧他醉醺醺的样子，急忙追问道：“那地形图在哪？”

        她太着急了，以至于忽略了眉头蹙起的白均，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白均顺着她的话答道：“地形图就在…床底下的暗格里…”

        他浑身酒气，但眼中却是一片沉寂，他本想给洛雅一个机会，可她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自己。

        难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编造的谎言吗？

        他怀疑过她的身份，但还是忍住，没有让人下山调查，只是想亲耳听到她的解释。

        可她并没有珍惜自己给她的机会。

        白均这般容易就说出了地图所在，让准备了好几个方案的洛雅有些无措，她显得格外的激动，扶着醉晕的白均，让他趴在桌子上休息，然后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掀开被褥后，果然在床板下发现了一间暗格。

        她拿起地图，草草看了几眼后就塞进衣服里藏起来，随后又驾着白均躺到了床上。

        等他安置好后，她趁着夜色溜出了院子，而欣喜若狂的她没有察觉到身后紧随的脚步声。

        一只羽鸽飞出郁郁葱葱的山林，它的身影划破天边的冉冉升起的日晕，在洛雅的注视下，带着她的心思，一同飞出了青鸿山。

        而躲在墙角看着这一幕的白均正痛苦地捂着胸口，他的醉意还没消散，面对她的背叛，他再次选择了无视。

        他将会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洛雅并不知道她的计谋露馅，自从那晚之后，她每日都会在山口等着，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身后突然覆上一人炙热的怀抱，白均的双手逐渐用力，他想将洛雅禁锢在身边，低头蹭着她的颈窝，耳鬓厮磨，“洛雅，你爱我吗？”

        洛雅的眼神略微呆滞了几秒，嘴角艰难地扬起，苦涩地笑道：“我当然是爱你的。”

        他听着情话，心却如临冰窖，他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她说的话，他面容冷峻，那低沉又蛊惑人心的声音说道：“洛雅，嫁给我吧，做我的夫人，永远留在山上陪我好吗？”

        本以为她会拒绝，可谁知洛雅轻轻笑了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远处的山林，“好，我嫁给你。”

        于她而言，嫁不嫁都无所谓了，等官兵上山，她就会借机结束这一切。

        她的眼神变得坚毅，不管发生任何变故，都扰乱不了她的心。

        他们成亲很仓促，山寨的土匪们还想好好庆祝一番，可不知为何寨主要求他们死守山门，连酒席也不许办。

        而寨中只有寨主的屋子里才布置了些红绸，没有复杂的仪式，洛雅穿着嫁衣静坐在床边，头上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前方的夫君缓缓朝她走来，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可两人还是意识到对方的疏离感。

        白均抬手揭开盖头，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她佩戴的首饰珠宝，都是之前他们劫道抢来的，熠熠生辉的珠光衬托着女子的花容月貌，也让白均看呆了眼。

        他曾经想过，愿意为了洛雅放下屠刀，也愿意从此不做染血的勾当，只要洛雅能安心留在他身边，他可以放弃那些俗物。

        只要她愿意。

        女子睁眼看向他，可她的眼里却没有了一丝感情，若说这段日子里她一点也没动摇过是假的，可她很清楚，这些所谓的情感都是假的，她不能被无用的东西绊住。

        脆弱的眼泪从眼角落下，洛雅勾起嘴角，“夫君。”

        “嗯。”白均轻声应着，眼前的人是他的娘子，是会陪他度过这一生的夫人。

        屋内红烛跳动，白均轻柔地抚摸她的脸庞，可洛雅看起来有些不安，她连装都不想再装下去，局促地躲开他的抚摸。

        白均语气却异常的冰冷，“怎么，这就等不及了，官兵们还没进山呢？”

        洛雅不可思议地抬头直视着他，带着慌乱不停地摇着头，口中喃喃道：“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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