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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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倾,雁来过来回禀真玉:“臣刚从灵翰处回来,她听说要分十万两银子给户部,咬着后槽牙问陛下是不是受到郑平平的巧言敲诈。还让臣告诉陛下,不久后的立后大典和后宫开销都要从内库出,银钱上也不是不紧张的。陛下若这样多来几次,她会愁得掉头发。”
真玉笑说:“果然管钱的最后都会变成郑平平。灵翰以前是何等万事不经心的冷淡人儿,现在对钱也看得沉重。”
雁来笑着附和说:“正是这样。”她又说,“臣也问了灵翰荼州之事。灵翰说荼州是三长皇子的封地,由宗室代管,多年来一直在翼王手中。现在翼王病重,世女每日床前侍奉。维持旧状尚可,推进新政则催促不得。所以,若陛下想要尽快理顺荼州私商的事,不如下道旨给翼王府,将荼州诸样事务暂转宫内司。日后翼王病愈后再交回就是。”
真玉说:“翼王病了这么多年,有些地方顾及不到也是寻常。现下她又这样,事情不能再耽误了。这样,雁来,你让灵翰明日选些珍稀药材去翼王府慰问,然后传朕口谕,移交荼州。翼王人事不省,让灵翰与世女交割就是。”
第二天一早,翼王府过来报信,翼王薨逝了。
翼王病势沉重,众人心中都已预料到有这一日。虽然哀伤,一切也都依序而行。礼部早就提前做好准备,把后事办得风光体面。
真玉到翼王府上致哀,世女过来拜见,先哭了一场,真玉说:“翼王这些年病中脾气古怪,也都亏有你侍奉左右。她本就囚于病躯之中,现在挣离而去,与她也算一种解脱。节哀吧。”
世女哭着点头,又说:“臣有一事要奏与陛下。”
真玉说:“什么事?”
世女说:“臣本想去守陵三年以尽人女孝心。但是母亲临去时,突然苏醒了片刻,教导臣说,此时国有战事,正是我辈出力之时,让臣不要耽于悲痛,继续为朝廷做事,为陛下分忧。”
真玉说:“那自然甚好。世女大好年华,正该为国效力,若真去守陵,朕也不会应允的。”
于是抚慰几句,起驾回宫。
她先回寝殿换下素服。换到一半,想起什么,又让人速召太医令过来。
太医令匆匆而来,见到她就问:“温掌书出什么状况了吗?”
真玉说:“温谨很好。朕有其他事要问你。”
太医令松了一口气:“陛下吓臣一跳。敢问是何事?”
真玉问她:“常有人说到回光返照,是小说家言还是确有其事?”
太医令说:“这种事是有的。通常是久病衰弱者突然头脑清晰说话有力,看着比病中似乎要好转很多。其实是人之将死,全身之力最后一次聚起,只能延续短短一刻,待所聚之力散掉,人就无救。”
真玉说:“哦,原来并非妄言。”
太医令诧异问:“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真玉敷衍说:“朕看了个探案话本,有人遇害昏迷数日,死前最后一刻却坐起说出了害她的凶手,所以破案。朕觉得应是作者词穷乱编,草草收场。所以召卿过来白问一句。”
太医令心中腹诽,陛下看个话本起了疑窦,居然就急召自己前来求证。
不过她还是尽职讲解,笑着说:“陛下看的这个话本倒真的是瞎扯。的确是作者词穷,草草收尾。”
真玉说:“哦?”
太医令说:“回光返照也不是在所有病人身上都会发生的,那种长久昏迷的病人,都是脑部出了问题,或有出血或有壅塞,这种情况下,即使垂死,也并不会突然就恢复意识。所以话本中所说的,不会发生。”
真玉说:“原来如此,朕要让人找出那个话本作者,让她换个结局给朕看。”
她与太医令又说了几句关于温谨的话,就放太医令走了。
她独坐了良久,起身去看温谨。
温谨已经可以行动如常,只是每日还要喝太医院开的补药,他闲得难受,不想再被当成病人对待。本想如从前一样去御书房当差,但是真玉不肯让他去,只好找了些书看。
真玉问:“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还在这里劳神看书?”
温谨说:“臣已经全好了,实在躺不住,一来实在无聊,二来也怕躺久了脑子会锈掉。所以才请宫人帮臣找了些书来看。”
真玉说:“好了吗?让朕看看。”伸手去解他衣服。
温谨躲了一下说:“陛下,现在是白天。”
真玉说:“看一下伤口而已,扯不到白天还是晚上。”她语气暧昧地说,“别害羞嘛,反正也看过很多次了。”
温谨只好满心不自在地任她解开衣裳。
他以为真玉听太医令说他无碍之后,此刻是想借机做些什么。他在受伤濒死的时候就自认为已经想通了。就这样吧,不去想未来如何,好一日就赚一日。所以也并不打算再拒绝逃避。
但真玉居然是真的来看他伤口。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说:“已经结痂,等痂掉了就该全好了。”然后帮他把衣服理好。
温谨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顺着她话说:“太医说,虽然给臣用过各种祛疤的药膏,这样的伤口难免还是会留下疤痕。但是还有个法子可以补救。”
真玉问:“什么法子?”
温谨说:“等好全了之后,找有经验的针师,依着伤疤的颜色和形状,设计出图案来,然后纹绣,就可以遮掩。”
真玉听了,不高兴地说:“告诉朕是哪个太医想出的这个破主意?朕要去打她板子。然后给她纹绣一下感受感受。”
温谨说:“陛下为何生气?臣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免得以后陛下看到疤痕觉得丑陋碍眼。”
真玉说:“可是这疤痕在你身上,朕并不会觉得丑陋。”
温谨低头说:“总是不好的。臣若不遮掩一下,时间久了,陛下总会生厌。”
真玉叹气说:“朕不会在意这个。”
她说:“看来你还是太闲了,所以才会想三想四,多疑多思。朕来找你,其实也是有事想让你帮忙。”
温谨立刻来了精神:“何事?臣一定尽力。”
真玉说:“朕心里有个疑影,因为太荒谬,所以只能暗查。不能说与任何人。你愿不愿意帮朕?”
温谨说:“求之不得。”
真玉说:“那就同朕去御书房吧。”
真玉派人请了宫内司的司长过来。
司长见真玉屏退了左右,行礼说:“陛下相召,定有大事。”
真玉说:“朕想问你,皇族诞育的规矩。”
司长心中一动,但也并不发问,只是规规矩矩地答话:“女子诞育的自然都是自己的血脉,并无疑义。但是具体到皇家,血脉纯净不容玷污,所以皇室诞育时,规矩严苛,要求有人在场见证。”
真玉说:“何人见证,如何见证?”
司长说:“皇室位尊者一,宫内司一,重臣三。孩子诞生后,当即会在身上盖上花印。花印接触皮肤,数月不褪。在场五人要在出生书上签名为证。必经此程序,才能入皇室族谱。其中若是皇帝本人诞育,除了以上众人外,因生育终究有风险,为防万一,外间往往还会有众多朝臣和宗室守候祈福。”
真玉说:“所以,理论上来说,皇室血脉绝无可能被混淆?”
司长说:“倒也不是,比如皇子妃即使诞育孩子,即使再多人见证是皇子妃亲生,也无法完全确保一定系出皇子。所以朝廷与民间相同,传嗣只论女,不论男。就是这个缘故了。”
真玉说:“朕要跟你说的话,非常隐秘。还望司长听过即忘,千万不要外传。”
司长敛首说:“陛下放心,臣晓得轻重。”
真玉说:“你是先帝最信任之人,朕当然也信得过。”
真玉斟酌了一会儿用词,才再次开口:“朕看过世女的出生书,上面的五个名字分别是先帝,司长,丞相,太尉和已经故去的前任吏部尚书。”
她问:“司长,你是在场见证人之一,你亲眼见到世女出生的吗?”
司长抬起头看她,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司长问:“陛下何意?”
真玉说:“回答问题。”
司长说:“世女出生之时,臣没有在场。”
真玉心中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那个荒谬的猜测可能并不是完全无理。她镇定问:“为何不在?既然不在,卿又为何仍在出生书上签名?”
司长说:“陛下,女子生育时,从发动到生产,数个时辰乃至两三日都有可能。所以,只要在发动时通知,见证人赶过去都来得及。但是也有一种情况,叫做急产。就是刚刚发动,不过一二刻就生下孩子。这种情况很是凶险,也很少发生。”
她说:“翼王当年就是遇到了急产。当时恰巧先帝去翼王府探望,有太医随行同去,保住翼王母女平安,有惊无险。
“臣等几人听到消息赶过去时,世女已经出生,身上盖上了花印。因有先帝在场为证,臣等告了来迟之罪,就依旧在出生书上签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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