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大长皇子府又传来哀信，大长皇子猝逝，大长皇子妃伉俪情深，惊痛过度，几日之间竟也跟着去了。

        民间自然传为佳话。朝中众臣或许觉得别有隐情，但大长皇子与大长皇子妃虽地位崇高，却与政事无涉，所以也无人特别关心。只有许氏族人惊疑不定。她们平时对许乐景种种行迹并非全不知晓，此时人虽然死得蹊跷，也绝不敢胡乱打听，生怕犯忌，以致连累整个家族。好在真玉给足了死后哀荣，也只得罢了。

        大长皇子府中没有主事之人，礼部派人主持丧仪。

        丧礼隆重盛大，真玉也到场素服致哀。

        丧仪结束，真玉准备回宫，雁来跟在她身边，说：“二长皇子也来了。”盼钰婚后身子一直不好，经常称病缺席宫中大典。真玉最近两年都没见过他几次。此时听雁来提醒，转头看到二皇兄盼钰一脸怔忡泪痕。就站住了，召他走近说话。

        盼钰的皇子妃高飞搀着他胳膊走过来，盼钰身子单薄，脸色苍白，真玉从宫人处要过一条手帕递给他：“二皇兄身子弱，不要过于悲痛伤了身子。”

        盼钰接过手帕，说：“今日是大皇兄，下次就是我了。”

        真玉说：“二皇兄别说这样的话。朕回去就派太医到你府上问诊。你这一病两三年，不好不坏地拖着，也不是办法。”

        盼钰说：“陛下为何不把大皇兄的女儿过继给我？大皇兄就只有这一个女儿，陛下为何如此相待？”

        真玉下旨把姜扬过继给了一个无嗣的皇室，这一支不在京中，而且依照先帝定下男嗣三代后收回封地的规矩，姜扬日后并无封地头衔可继承。

        真玉说：“二皇兄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过继，以后反而多有不便。”

        盼钰摇头说：“不会的。”

        二长皇子妃高飞适时地插话：“盼钰，你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我常说，其实你只要多晒晒太阳，多见见人就好了。等你好了，我们就要个孩子。”

        她出身武人，对盼钰语气却很轻柔体贴。

        真玉说：“正该如此，二皇兄你好好保养身子，也要经常入宫走动。你若想要什么，就派人来跟朕说。”

        盼钰垂下头不说话。高飞就接过与真玉寒暄的重任：“听说最近黧州那边一直僵持。”

        真玉说：“说到这个朕就头痛。叛党盘踞之处，地势易守难攻。又推了百姓在前充作防线，派去的军队虽然数倍于叛党，却也无计可施。”

        高飞说：“黧州带兵的李炎李老将军年逾七十，马都上不去，是坐着马车过去的。”

        真玉明白她想说什么：“她手下倒也有几个年轻将领。”

        高飞嗤笑说：“那些都是兵部过去混资历的文官。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她又依次评点了附近几个州的驻军将领，不是老迈就是无能，一句好话都没有。

        真玉说：“二皇嫂提醒得是。朕要去跟兵部再商议人选。你也与二皇兄早些回府歇息，朕看二皇兄脸色不太好。”

        高飞只好压下肚里的一堆话，带着盼钰告退了。

        真玉回宫路上，问雁来：“这个高飞对各地将领了如指掌。但是所言似乎偏激得很。”

        雁来说：“她这人自视甚高，看谁都不顺眼，说话也可厌。臣打过她几顿。”

        真玉诧异：“你打过她？你为什么打她？什么时候打的？”雁来并不是跋扈骄纵的人，从不会仗着真玉的势欺负人，脾气也好，真玉没想到她竟然会与人私斗。

        雁来说：“以前的事了。臣都想不起具体事由了。”

        真玉不再问，小时候都喜欢无端端的争勇斗狠，既然雁来现在不好意思再提起。这话就揭过了。

        几日之后，曾和睿过来禀报，说要把后宫中三位皇子的宫殿收拾出来，问真玉有什么要交代。

        真玉说：“怎么想起来收拾出那几座宫殿？”

        曾和睿说：“几位皇子成年出宫建府，他们幼时住的宫殿空着无人居住，还是旧日摆设。现在大长皇子不在了，再留着徒增伤感。礼部正在张罗选秀，虽然陛下说要改制，时间会拖长些，但总归过不多久，陛下就要迎皇后，开后宫了，不如提早收拾出来。”

        真玉想了想，说：“先别动，朕让二皇兄和三皇兄进宫，看他们有什么东西想要带走。”

        真玉派人给盼钰和期钰送了口信，让两人进宫来挑东西。来的只有期钰。真玉问：“二皇兄呢？”

        负责传口信的宫人说：“臣没见到二长皇子。二长皇子妃说，二长皇子身子不爽，要卧床养病，不能入宫。又说府中一切都足，小时候的东西都不需要了。所以，就不进宫来挑选东西了。”

        真玉说：“二长皇子生的什么病？前几日看着虽然恹恹的，但也还过得去，怎么突然就卧床了？派个太医过去看看。”

        宫人说：“恐怕太医轻易也见不到二长皇子。”

        真玉听她这话里有文章，说：“有什么就说，别学人说一半藏一半的，朕不耐烦猜谜。”

        那宫人说：“臣知道陛下关心二长皇子，听闻他病了，肯定会问臣详情，所以臣当时也要求探望二长皇子，再翻看医案，也好回陛下的话。但是二长皇子妃坚决不允臣入内问安探望，也拿不出医案，只说是伤风着凉，很快就好。臣觉得，她似乎有所隐瞒。”她虽然是低阶宫人，但是真玉身边的宫人，谁敢等闲视之？出了天女宫，从来处处都被人客气殷勤对待。在二长皇子府中，居然被无礼敷衍。所以逮到机会，赶紧告状。

        真玉听了，说：“这事就奇怪了。本来朕也不觉得如何。现在看来，必须要派人去一趟了。”

        雁来说：“臣愿代陛下去探望。”

        真玉说：“好，你带着太医，务必要见到二皇兄。看看怎么回事。回来报朕。”

        雁来干脆利落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谁也没想到她这一去就把事情闹大了。

        雁来还没回宫复命。她做的好事已经被人连轴飞报到宫中。

        “徐统领带着侍卫们在二长皇子府里闹起来了。二长皇子府有下人跑出来当街狼狈呼救。”

        “徐统领在路上抢了辆马车，把里面的公子从车上赶了下来，马车进了二长皇子府。”

        “马车从二长皇子府中出来了，向着宫中方向过来。”

        “一队御前侍卫把二长皇子妃捆在马上，当街纵马，一并往宫中过来。”

        曾和睿问真玉：“玉京令派人过来请陛下的示下，问徐统领所为是否陛下的意思，她要不要管。”

        真玉说：“谁不知道雁来是朕的心腹近臣。不是朕的意思，也变成朕的意思了。”她叹了口气，“告诉玉京令，不用管。”

        曾和睿说：“雁来似乎闹得不像样子。陛下真的不管？”

        真玉说：“不是已经朝着宫门过来了吗？朕等着听她解释。”

        一行人进了宫，其他人都被拦下，等候御令处置。只有雁来一个被召来见真玉。

        真玉还没说话，雁来跪下说：“臣知罪，陛下请过一会儿再骂臣，先安顿二长皇子。”

        真玉说：“马车里是二皇兄？”

        雁来称是。真玉看了她一眼，对曾和睿说：“找几个宫中皇子殿的老宫人过去，把二皇兄先送去皇子殿。”

        曾和睿应了，下去安排。走时顺便带走了所有伺候宫人。只剩真玉和雁来。

        真玉说：“说吧，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雁来说，她带着太医前往二长皇子府要求探病。她先前听宫人说高飞阻拦，就带上了手下的一队御前侍卫。高飞听到是真玉命人前来探视，依旧满口托辞。一会儿说盼钰已经睡下，不便打扰，一会儿又只让太医一人入内，还要隔着帘子诊脉，总之就是不肯让人见盼钰一面。雁来心中愈发生疑，就非要进去看盼钰一眼。

        双方争执，就打起来了。

        真玉打断她的陈述：“一定是你先动手。”

        雁来咧嘴笑：“陛下怎么知道。嘶……”她挂了点小彩，嘴唇裂了一个小口子，一笑扯到伤口，立刻变成龇牙咧嘴的表情。

        真玉说：“你打着朕的旗号，谁敢主动跟你动手就是抗旨不遵。自然是你先挑的事。继续说。”

        确实是雁来先挑的事。她不耐烦听高飞啰嗦回避，直接上去就揍她。高飞一开始并不还手，挨了几下之后火气上来，就也认真和雁来打了起来。

        御前侍卫和府兵在旁观战，各为其主，很快也打了起来。最后御前侍卫占了上风。

        真玉凉凉地说：“哟，还打赢了。”

        雁来说：“姐妹们没有辱没御前侍卫的威名。之前总有人说我们这些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熊包，这次让她们开了眼。”

        既然打赢了，控制住府中上下，雁来就闯进去见到了盼钰。看到盼钰，不用等一旁战战兢兢的太医论断，众人一看就知，盼钰哪里是生病，分明是被人打伤的，脸上也有几处青紫，难怪高飞宁愿得罪天使也不肯让人见到盼钰。

        雁来说：“陛下一定要为二长皇子做主。臣把二长皇子和高飞都带入宫中了。”

        真玉叹了口气。起身说：“朕去看看二皇兄。”

        雁来站起来也想跟着一起去。真玉回头瞪她：“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朕回来再重重治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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