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恶心的鬼，但小孩子很可爱

“为何不吃？”

        “我未饥饿。”

        封清灵同反常的阿爹对峙着，轻声道出这句话，眼眸一直牢牢注视着对方。

        阿爹浑浊黑沉的眼中似是聚拢起了一束微弱的光芒，他放下筷子，一改先前冷硬死板的语调，问道：“你是被他们带进来的，对吗？”

        他们自然指得就是那些村民的怨魂，封清灵略颌首表示他说得不错。见她回应，阿爹紧接着又问：“可知如何破境？可曾见到你娘？”

        “嗯。但我仅听到阿娘的声音，阿娘告知我如何破境时声音急切，似有人追赶。”

        阿爹听后眉头紧锁，右手不停摩挲着食指，低头看着木桌思索着什么；封清灵也没打扰，只安静盯着一点点凭空减少的饭菜。二人一时无言，除了屋外扰人的蝉鸣、清风吹树叶时的“沙沙”声外什么也听不到。

        “你这些年来，过得如何？”良久的沉默后，阿爹嗓音沙哑干涩，抬起头愧疚地看着她。

        听他询问这个问题，封清灵唇角难得带上了些笑意，“很好。”很好的师姐、很好的师尊、以及很好的宗门。

        虽未明确描述哪里好，但至少从她的神态中能看出她并未因过去的阴霾而困扰着——‘收留她的宗门对她不错。’这一认知让楼承影心头稍缓，只要她没有因为幼时的经历而受到负面影响就好。

        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楼承影几欲开口，但最后却还是将话吞回了肚子里，就这么腰板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封清灵无意识晃着两条短腿，见阿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将视线移到窗外。

        外面天晴气朗，一阵阵欢笑声传来，向声音来源看去，几个五六岁的孩童正兴奋地拿着木剑嬉笑打闹，其中一个还带着条憨态可掬的小黄狗，见有一个挑着水担的老农经过，他们便笑嘻嘻地向那老农打声招呼，而那老农也乐呵呵地应声好，俨然一副生机盎然之态。

        “锵锵——哐哐——锵锵——！”

        然顷刻间，刺耳的锣鼓声响起，正午的太阳如被司羿的羽箭射中般，骤然以极快的速度从西山坠落！而另一边黑暗飞速侵蚀着天空，随之升起的竟是暗稠的血红色圆月！四处张望，原本正在玩耍着的孩童已消失不见。

        另一边，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楼承影突然站起，眼神变得呆板生硬，如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拿起墙上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手中也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个铃铛。他走到门口，无神的双眼凝视着封清灵，脸上扯出一个诡异骇人的微笑：“阿爹有事出去，自己呆在家里不要出去，有人敲门就躲到柜子后面的密道里。”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开门便走，完全无视了封清灵身后冒出的冰蓝龙形灵力。

        封清灵见外面景象如此，便知破境之时已到，紧步跟在楼承影身后随他出门。只几息的时间，屋外忽然大雾弥漫，封清灵随阿爹紧张的目光向左望去，只见远处村口的位置出现了一群浩浩荡荡的黑影。

        她紧绷着身子，白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身遭浮着三十六柄灵剑，那些灵剑来回穿梭于她身边，正蓄势待发地对着那些黑影的方向，可谓是杀气腾腾。

        “清灵，一会我和玄冥在这应对它们，你和柳缘保护好村民们就行，她现在正在村中心那里等你。”顾瑜怀悄然无声地半蹲在封清灵家的房顶上，手上拿了把普通的三尺铁剑。

        封清灵点头同意。刚跑出两三步，忽地脚步一顿，从身后分出三柄灵剑护在顾瑜怀周围，又嘱咐了句：“注意安全。”这才继续赶往村中心。

        狂风的呼啸声响在耳畔，她全力奔跑了几十秒才在雾中隐约看到身着粉裙、手持银色长鞭的柳缘。

        见封清灵赶来，柳缘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后的三十三柄灵剑上移开，一改以往夹枪带棒的语气，边跑边肃声道：“跟我来。村里共有五十户人家，现在已全被集中在祠堂里，我们只要守好祠堂就行。”

        “嗯。”封清灵轻嗯一声，后背突然产生一种被注视的恶心感觉，还不待她回头查看情况，忽听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脆剑鸣和阵阵低沉的嘶吼声。

        她侧首去看，只见一柄灵剑散着幽幽寒光，自下而上地贯穿了一只恶鬼的身体，那恶鬼面黑目赤，被刺穿的部位缓缓攀上冰晶，正露出口内森森利齿痛苦哀嚎着，仅仅五息的功夫便如烟尘般溃散于雾中。

        与此同时，前方柳缘见雾中一道黑影扑来，手腕轻挥，长鞭发出阵阵凌厉破空之音，狠狠抽在了那道黑影身上！只听被抽中的恶鬼从喉间发出声短暂的尖声喊叫，便同上只被灵剑刺穿的恶鬼一样消散。

        柳缘厌恶地一甩银鞭，皱了皱鼻子：“啧，真是令人做呕的东西。算了，还是抓紧前往祠堂才对，快点跟我过来。”

        封清灵面无表情、眸光冰冷地看着恶鬼消散，等灵剑回归身侧后便跟上了柳缘。

        二人去往祠堂时的另一边，顾瑜怀与玄冥的战场

        看着从雾中缓缓走出的百鬼队伍，顾瑜怀眉头紧锁，牢握着手中剑，目光锁定在最前端两个高瘦女子。闭目催动灵力，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周身似有刀剑相击铿锵之音。

        下一秒，她猛地从房上一跃而下，手臂挥动，只见一道弦月般的细长银光闪过，那铁剑仿若被延长了十几米般，竟是活生生将其中的三十多个恶鬼给拦腰斩断！

        剩下的那些恶鬼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似是没想到一个十岁小孩能那有如此强的实力一样，足足反应了几秒才开始四处奔逃。

        而围绕在顾瑜怀旁边的三柄灵剑见它们逃窜，立刻追上去几个欲要将其击杀；与此同时，一声高昂的龙吟从天上传来，玄冥在云雾中来回转着巨大的身躯，时不时从口中喷出暗蓝的冰锥向恶鬼聚集处刺去，被刺中的恶鬼几乎是瞬间——甚至连半声哀嚎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已消散。

        顾瑜怀穿梭于房屋间，她灵活地挥动长剑，斩杀一个又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所到之处仅能看到一瞬白光闪过。

        就连一直呆立在原地的楼承影此刻也是举起手中那充满锈迹的铁剑，两指并拢划过剑身，上面红褐色的锈迹迅速掉落，登时露出了里面雪白无暇的本体。

        他就近找了个恶鬼，三两步直接冲上去，漫不经心地随手挡下几次攻击，无视恶鬼一副惊恐的模样，抓住破绽——瞬间如切豆腐一样顺畅地砍下了恶鬼狰狞的头颅。

        无视手臂上多出的两道伤痕，顾瑜怀正在屋上追击，见他砍完恶鬼后站在那里，便熟练地召来一柄灵剑将它遣去楼承影身边保护他。

        但即便他们这么拼命地追杀鬼怪，但还是有不少借浓雾掩盖身形跑向了后面。

        视线转移到封清灵这边，她们此时已经到达了祠堂。

        将灵剑留于祠堂外警戒，矫捷地从墙上翻过去，封清灵无视里面村民僵硬的身体和震惊的目光，急步来到大门处帮柳缘绘制驱邪阵。

        由于她们身上暂时没有朱砂，只好以自身灵力作为绘阵工具，这比起朱砂而言，虽然效果没有太大变化，但持续时间却会大大缩短，最多也只能持续一刻钟的时间。

        帮着柳缘绘制完阵，封清灵见体内灵力还有富余，便在祠堂上空结出一面灵盾，以防有鬼怪从上方入侵。

        柳缘则口中念咒，控制银鞭缠在大门的兽咬环上，这样即便是未能补上阵法便有鬼怪想要闯入，也能给她们拖延一会儿时间。

        “娃娃，你们这是干啥嘞？”旁观了她们的一系列动作后，站在前面的一个拿着锄头，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问道。

        “绘阵、结盾。”

        “别多问，这不明显保护你们吗对了，你们等下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封清灵神色淡淡，只说了四个字；而柳缘蹙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话尾末了，她又补上一句话：“记住，无论是叫你们出去还是什么，都不要答应或出声。”

        中年男子紧张地咽下口中唾液，小声道：“知、知道了，你们放心吧，俺们肯定不会出声的。”

        “呜”一个小孩子的呜咽声从人群中传来，在场所有人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们四处张望，发现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的娘被吓得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封清灵余光瞥到了那个小孩子，她走上前去，微微蹲下向她伸出指尖，用灵力在指尖上凝出了一只圆滚滚的小鸟，那孩子几乎是眨都不眨的看着鸟儿，还好奇地伸出小手去摸。

        那只灵力凝成的小鸟先是歪头看着她，随后直接跳到了她的手上。小女孩将它捧在手心里，用食指轻轻抚摸着它。

        “不要出声，会吓到它。”封清灵语气温和地跟她说道。

        小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激动地上下点点头，看着鸟儿在自己手心里蹦来蹦去。

        封清灵摸摸她的头，站起身走到柳缘右边，你态度对小孩子倒是温和。”她抱着手臂，无端冲封清灵翻了个白眼。

        她没搭理柳缘，只是依靠在朱红色的柱上阖目感知着外界灵剑传来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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