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相见相欢3

“什么？”云海站起来，来回走了几圈，猛地停住脚步，“宗主，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宗主道。

        “不是，这兰陵怎么这么，这么……”云海实在是无话可说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兰陵归入黎昏麾下，我们也没有继续打的必要了。”

        “岂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事，就算我们不打，黎昏也不会就此罢休。”

        “你别转了。”仁喝了一口茶，看着茶盏上飘的水雾，道，“看得我眼晕。”

        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之中，云海叹了一口气：“吞尘今日也没来，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也许，有个办法可以一试。”仁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平静地望向宗主。

        “还有多久到天灵宗？”黎昏问。

        夜云玄回道：“再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不到一天……”黎昏点头，等到了天灵宗附近的时候，他突然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浩浩荡荡的队伍停下。

        “大人，为何停下？”夜云玄站在玉辇外问。

        “你抬头。”

        夜云玄遂抬头去望，夜幕正中央，一泓莹白的辉光镶在其中，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了，尽头的月缺了一块。”黎昏垂眼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笑了一下，“我记得，那天是十五。”

        手比着月，指尖晃动了几下：“很圆，也很亮。”指尖的风漏出来，一路行到远方。

        微风轻摇，晃动了一树霜。

        陈暗香站在树下，他腰间的铃铛突然响了，听见声音，他将铃铛取下来。银色的铃铛在掌心轻颤，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白玉狐吗？

        它来了？

        他出声喊了一下，没有人回应，心下觉得奇怪，就捏着铃铛走了几步。

        没走多远，他瞧见一团雪白窝在一块假山后。

        “白玉狐。”陈暗香心里高兴，便径直走过去。

        手还未碰到白玉狐，就被人用力攥紧。

        他一抬眸，瞳孔紧缩。

        黎昏看着他的神情，目光如拂尘扫过他脸上的每一寸，也看清了陈暗香眼里的惊恐，温和地笑了一下，道：“黎香，几日不见，竟不认得哥哥了吗？”

        若不是手腕被攥得极疼，陈暗香或许便相信了他脸上的温和，本想冷言冷语地回他，可想到那三年他如何待自己，便语气又软了。

        “你……我不是黎香，你也不是我哥哥。”

        黎昏双眼极快地颤了一下，极快地闪过什么，他向上抬头了一些，手也缓缓松开。

        被松开后，陈暗香弯腰去捡白玉狐，然而白玉狐却如同一团真雪般在他掌心消融。

        “你可真狠心。”黎昏走上前一步，看着陈暗香踉跄地后退一步，眼睛里闪过哀伤，继续一步步逼近，“你抛下它，和别人逍遥快活，就这样一走了之，你心里可曾有过它？你可有担心过他？”

        他的声音逐渐凄厉，可却没有一丝一毫打动面前的人。

        陈暗香被逼到无路可走，背靠在假山上，坚硬冰凉的岩石抵在腰上，他偏过头，不去看黎昏的目光。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同情黎昏，这个天下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

        “我很担心。”陈暗香捏了捏拳，最后松开，“可是……”

        黎昏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后面的话，陈暗香就此沉默下来。他垂首盯着陈暗香，突然抬手。

        陈暗香猛地闭上眼睛，一道拳风划过脸侧，过了许久，想象的疼痛没有传来，他睁开眼，只见黎昏只是抬手撑在身侧的假山上。

        他看着黎昏手上的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怎么这个表情，不会以为我要打你吧？”黎昏道，他很苍白地笑了一下，抬起另一只揉了揉陈暗香的头顶。

        “白玉狐在我那养着呢，想看的话就过来。”话落，黎昏的身影就消失了。

        黎昏一走，那股逼人的气势便不见了，陈暗香放松下来，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在想，如果黎昏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或者对自己很坏很坏就好了，那样此刻自己就不会难受了。

        黎昏站在妄念海边，呼啸的海风吹得他发丝群魔乱舞，他面目狰狞地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痴念，一道又一道法术扔到海里，无数巨大的白浪被掀起来。半个时辰后，他觉得实在无趣，便停下手，无声地笑了许久。

        最后他笑累了，就躺在地上，睁眼望着上空一整夜。

        夜云玄蹲在地上给白玉狐喂吃的，突然被咬了一口，倒吸一口气收回手，冷笑道：“被大人封了神志还敢逞凶。”

        他甩了一下手，想教训一下白玉狐，但突然想到陈暗香后，又泄了气，坐在地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给你找了好多小玩意儿，这只小畜生我也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陈暗香回到屋子里时，发现宋春棠醒了，正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屋子里漆黑一片，宋春棠仿佛石化了，一动也不动。

        他走到了近处，宋春棠才回过神，突然握住他的手，有些埋怨地道：“师兄怎么出去这么久，手都凉了。”

        “出去走了走。”陈暗香不欲多说，躺到床榻上，才合上眼，自己的手就被抓住。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被宋春棠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掌心传来的暖意没一会儿便让他温暖起来，他盯着宋春棠紧闭的双眼，弯唇笑了一下，轻轻地在宋春棠下巴上落下。

        宋春棠双睫乱颤，等陈暗香睡着之后，他才睁开眼。

        “师兄……”他喃喃道，“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会吗？”

        翌日，陈暗香发现周围的气氛突然变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愁容，而且宋春棠早上就被叫走，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已经晌午了。”他看了看天色。

        午后，陈暗香匆匆吃了一点，就和折柳一同去宗主那里。

        他们刚踏进门槛时，身旁擦肩而过一个浑身带血的人。

        “黎昏……黎昏已经打到天灵宗山下了！”

        那个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陈暗香脑子轰地一下空白了一瞬，身后突然一阵呼啸长鸣。

        他转头，看见漫天遍野的浓黑积云包裹着晚霞缓缓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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