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不强求

“咳咳！”左相以拳抵唇重重咳了两声，满脸严肃道：“就算是入赘，合八字也没有阴阳颠倒之理……”

不等他把话说完，口鼻便被一只大掌捂住。

“爹，今日若是八字合不上，明日您便去井里捞儿子吧！”左云桉小声威胁道。

闻言，左相恶狠狠地瞪了次子一眼，抬脚照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

左云桉生生挨了这么一记，手半分不肯松开，只压低声音道：“您要是想打死儿子，也成！”

“没出息的家伙！”左相用力扒开儿子的手，因为生气，胸腔剧烈起伏：“你是真不怕克死你爹我啊？”

左相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奈何沈如筠和沈老太爷都是练家子，双方距离又如此近，自然将他这声情绪饱满的喝骂听了个完全。

“爹！”左云松轻轻拽住父亲，温声开解道：“八字一事，可半信不可全信，若八字当真能将人一生看得如此精确灵验，这世间又哪来那么多怨侣？”

末了，不待父亲接话他又道：“再者，云桉是入赘，沈大人又是武将，说是阴阳颠倒，倒也不为过，兴许，这八字就当倒过来合！”

“你……”左相瞪向长子，见沈老太爷祖孙两看着自己，登时缓和脸色，变脸般扯出几许和煦笑容：“老太爷您看，要不这样，合八字一事，暂且搁置，待晚辈先去寻大师问过，再做定夺不迟！”

“这……”沈老太爷蹙眉，迟疑地看向孙女。

“咳！”沈如筠轻咳一声，上前恭顺立于祖父身后，小声道：“祖父，要不便依了左相大人？”

“行吧！”沈老太爷松口，顺着孙女的话道：“左相大人既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便依你的！”

“爹！”左云桉低呼，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兄长用力拽到一旁。

“此事有我在府中帮你周旋，你莫要急在这一时，若是惹恼了爹，当真下定决心棒打鸳鸯，难不成你真要做那溺死的水鬼？”左云松皱眉看着弟弟，语气十分严肃：“你都等了这么多年，连萧小将军都被你熬走了，当真愿意将沈大人拱手让与他人！”

闻言，左云桉脑中登时浮现出葛斌斌那张方正的脸。

他紧了紧后牙槽，眼底有怒火熊熊燃烧。

见状，左云松立即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温声劝道：“如今，沈家一脉仅剩沈大人一个，便是她爱你爱到了骨子里，她也有传宗接代的责任在肩上，你若真跳了井，她至多悼念你三两年，然后便择一良婿招入府中，为沈家开枝散叶。”

言罢，不待弟弟说些什么他又道：“沈大人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多得是好人家的儿郎愿意入赘，届时翩翩公子在怀，儿女绕膝，沈大人还能不能记住你都是未知。”

“那些庸俗的男子能与我做比？”左云桉额际青筋蹦起两根，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

“一个不能与你做比，两个呢，三个呢？”左云松抬手按住弟弟肩膀，唇角勾起隐晦的弧度：“牡丹再雍容，也敌不过百花齐放的盛景，就沈大人如今升官的速度，倘若顺利，少不得有人上赶着巴结她，往她后宅添些风格迥异的美男子！”

“呼！”左云桉深深吁出一口浊气，一张俊脸仿佛打翻的调色盘，表情精彩极了。

他稍稍侧身，避开沈如筠投来的目光，不愿让对方瞧见自己扭曲的面容：“大哥，我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有你这么激我的吗？”

“正因为你是我的亲弟弟，我才会如此同你分析利弊！”左云松沉声言罢，不等弟弟做出回应又道：“你且信我，爹这边我一定帮你劝动！”

“要快！”左云桉闷声催促道。

“好好好！”左云松一叠声应承，郑重承诺道：“倘若五日内我没能将事情办成，家里那口井我先跳！”

“大哥倒也不必如此！”左云桉瞬间松口，狗腿地为兄长捏肩：“您尽力就行，尽力就行，弟弟相信您的能力！”

闻言，左云松无奈地横了弟弟一眼，抬脚行回父亲身边。

“沈老太爷，沈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父子两就先回府了！”左相冲祖孙二人拱手，态度一如来时客套。

“我送二位大人！”沈老太爷缓缓起身，笑着将二人送出主院。

沈如筠立于一旁，恭敬地拱手回礼，待三人消失在月洞门前，这才缓缓直起身子。

“如筠！”左云桉快步移动到女子身前，垂着眸子眼巴巴地看着她，眼里盛满期待：“你应当不信那些个命理学说的吧？”

闻言，沈如筠微微皱起眉头，表情很是严肃：“八字一般不合便算了，八字这般不合的……”

“大人！”左云桉伸手握住女子布满薄茧的手，低声恳求道：“先等我爹问过大师你再做定论，好不好？”

“先听我把话说完！”沈如筠按住男子的手，在对方视死如归的目光中展颜笑道：“八字这般不合的，我倒想亲身试试。”

“如筠……”左云桉面上愁云瞬间消散，不等他露出开心的神色，便听得女子话锋一转。

“不过……”沈如筠拖长尾调，又恢复了严肃神情：“若令尊十分相信命理一说，我不会强求！”

她爱惜自己的官运，但更信人定胜天，可要是左相大人十分在意今日合八字合出来的结果，那么二人的姻缘只能告吹。

“你放心，我爹那我一定能搞定！”左云桉以手指天，信誓旦旦道：“我左云桉今生非你沈如筠不嫁！”

“行了！”沈如筠按下男子发誓的手，神色平和冷静：“时候不早了，先用晚膳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迟！”

“……”左云桉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缓缓垂下眼睑，无声地握紧女子的手。

他心口闷闷的，像有一团棉絮堵在心口，捶不破，拨不开。

他恼恨那该死的八字，恼恨自己无法对自己的姻缘做主，亦恼恨心上人没有坚定地选择自己。

难道，他在她眼中，是轻易便可替代的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左云桉猛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沈如筠侧首，目光温和地望向男子，有些担忧道：“你脸色怎这般难看？”

“沈如筠！”左云桉大步上前，一把将女子搂入怀中。

他将脑袋埋入女子颈窝，深吸几口气，坚定道：“沈如筠，我一定不会克你的！”

言罢，不待女子接话他又道：“若我当真克你官运，我会离你远远的，在此之前，请你不要疏远我！”

闻言，沈如筠微微一怔，旋即抬手回以一个用力的拥抱，温柔安抚道：“你且放宽心，莫要多思，车到山前必有路！”

左云桉不语，只将双臂收得更紧，极力克制着胸腔翻涌的情绪。

他不当恼恨她的，他明明知晓，她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官运于她而言有多重要，她愿意同他试一试，已经是极好了，他怎能得寸进尺地奢求更多呢？

明明，他当初一见钟情的便是那个生机勃勃，眼底藏不住野心的她，若她在短短一月的相处中便将他放在她多年追求之上，那她也就不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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