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赤狄潞氏

是的，晋景公继位才几年？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了，这是一位极其想要有作为的晋国国君，但貌似命运总对他开玩笑，晋国不去救援宋国，除了已经与楚国讲和、楚国刚击败晋国外，还有一个现实情况，那便是赤狄问题。

因为赤狄中的一支叫赤狄潞氏的，终于发生了可以让晋国抓住一举灭之的机会了。

我们前面讲过，晋国虽然属于中原诸侯，但也是一个与戎狄部落混居的西北诸侯。戎狄分好几种，从大的来讲如赤狄、长狄、白狄等，这些狄互相之间也是经常攻伐的，所以有的戎狄与晋国交好，有的则交恶。

而这些赤狄长狄白狄等又有若干部落组成，这些部落都有自己的名称，象这个赤狄潞氏，便是赤狄的一个算是比较大的部落了。

我们总是说，晋国什么时候又遭到了赤狄的侵犯了，其实来侵犯晋国的赤狄也并非所有赤狄大家伙并肩子上一齐来侵犯。赤狄各部落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甚至内部也经常发生冲突。

而晋国正是利用了包括赤狄在内的戎狄的这个特点，采取了分别对待的态度。对有的戎狄采取的是坚决迎击，对有的戎狄采取的是步步紧逼最后蚕食其部落土地，对有的戎狄采取的是结盟，有的采取的是联姻等等。

而赤狄潞氏正是晋国的联姻对象，当时的赤狄潞氏首领叫潞子婴儿，嫁给赤狄潞氏首领的正是晋景公的亲姐姐伯姬。

把名字取成是婴儿的，古人取名真的非常有意思。所谓潞子，说明这虽然是一个赤狄部落，但这个部落现在俨然已经发展到了一个象样的国家那样的地步了。子，说明是国君，潞则为姓，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估计史料应该会记录出一个潞国来。

这真的不奇怪，因为当时大量的诸侯国，都是从一个个的部落发展起来的。而这个赤狄潞氏，不但有国君，还有执政大臣。潞氏的发展非常快，象当时的一个较弱的姬姓诸侯国黎国便是经常被赤狄潞氏掠夺的。

赤狄潞氏的执政大臣叫酆舒，国君叫婴儿，取了这个一个名的国君显然是弱爆了，至少史料记载，这个赤狄潞氏的国政大权是被执政大臣酆舒给牢牢控制着的。酆舒是一个能力超群的人，他为了独自把持朝政，驱逐了当时在赤狄潞氏中较有贤名的大臣仲章。

酆舒眼睁睁看着最近几年来，其他赤狄部落趁晋国与楚国争雄无暇顾及之际，频频进犯晋国得手，抢了不少财物奴隶。但自己的潞氏却偏偏与晋国联姻，不能下手，心里头对国君潞氏婴儿非常不满。多次提议侵略晋国遭到国君否决后，强势的酆舒火大了，心想一切都是那个来自晋国的国君夫人伯姬迷惑了国君之故，于是杀了伯姬！

潞氏婴儿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人被大臣所杀？当场便与酆舒动起了手，结果不是酆舒对手，不但没救得了夫人，自己还被酆舒刺瞎了一只眼睛。

这是春秋有记录的两位独眼龙国君之一，一位是楚国国君楚共王。当然，此时的楚共王还未在江湖行走，但几十年后将被晋国人干掉一只眼睛。

消息传到了晋国，晋景公听说姐姐伯姬被害了，顿时火大了，他召开朝堂会议，准备立即发兵讨伐赤狄潞氏。结果晋景公刚一开口，公卿大夫们都表示反对，理由就是这个赤狄潞氏现在非常强大，尤其是那位酆舒执政，晋军恐怕讨不了多少便宜。

“主公，再等等吧，只有等酆舒去世了，我们出兵讨伐才有把握取胜啊。”有大臣进言。

这个时候，伯宗又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了。伯宗说：“必须讨伐！潞氏有五罪：一是不祭祀祖先；二是嗜酒如命。三是摒弃贤臣仲章而夺取黎国的土地。四是虐杀了国君姐姐伯姬。五是伤害其国君眼睛。有了这五宗罪，酆舒能力再强，还能补救罪过吗？

我们总担心潞氏强大，尤其担心潞氏有这位酆舒，但这位酆舒恃才狂妄，不修德行，正是讨伐他的时候啊。要说能力，商王帝辛的能力更强吧，商王朝实力更强吧，但正是因为帝辛持强狂妄，不修德行，所以落得了被灭亡的下场。

臣听说，天气反常就生灾祸，地上万物反常就生妖怪，民众失德就生叛乱。而一旦有了叛乱，灾祸、妖怪又都会出现，赤狄潞氏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万一等酆舒去世后，他的后人能够敬奉德行，追求正义，到那个时候赤狄才真正强大，而我们就失去了最佳时机。”

伯宗是当时晋国辩才第一流的大夫，他所列举的潞氏五宗罪，说的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首先讲了潞氏不祭祀祖先，伯宗把这一条归为罪。那是因为中原传统文化的基石便是强调对祖先的祭祀，要始终记着自己来自哪里，这也正是区别华夏与蛮夷的区别。

晋国奉行尊王攘夷，赤狄潞氏既然不祭祀祖先，那就说明他们虽然号称是国，但其实就是不知礼的蛮夷。象这样的蛮夷，晋国当然有责任去讨伐。

至于说赤狄潞氏嗜酒如命居然也被归于一罪，那是因为当时的酒是奢侈品，是贵族的特权，寻常人等哪有资格饮酒？之所以是奢侈品，是因为酒必须由粮食酿造而成，而在那个物质极其贫乏的时代，粮食产量本就有限，酿酒消耗掉大量粮食，这样的国家能强大吗？

说到的第三宗罪是赤狄潞氏侵占了黎国的土地。黎国是一个殷商时期之前的古国，历史悠久，最早被西周所灭，后重封了一个姬姓黎国。姬姓当然是晋国同宗了，现在受到了外族欺负，你晋国当然得替黎国讨回公道。

而最直接的便是晋景公姐姐伯姬被杀以及姐夫潞氏婴儿眼睛被刺瞎，这不但是晋景公的耻辱，更是晋国的耻辱，晋国作为中原霸主级别的大国，能不报复吗？

晋景公本就有意讨伐赤狄，现在伯宗之言正合他心意。于是，公元前694年6月，中军元帅荀林父亲率晋三军讨伐赤狄潞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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