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爱的家伙

我和张明熙认识了很多年。

        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个非常臭屁的家伙，但是一般人看不出来。张明熙平日里属于温和型的，待人温和有礼，却带着淡淡的疏远。

        除了对我。

        “十月，你看我今天的作业又是满分，就跟我人一样优秀。”

        我埋头订正作业，不想跟他说话。

        “十月，今天食堂阿姨多给我打了两勺肉，是不是因为我的魅力而这么做。“

        “食堂阿姨是看你太瘦弱了想让你补充点营养。“

        “十月你好好想想，今天打菜的时候你也在场，你没看见食堂阿姨脸都红了吗。“

        “那是因为你们这群男生打球后带着一股热气，还有食堂有点闷，阿姨待久了才会脸红。“

        “十月你要不问我吧，我看你解题挺费劲的。“

        “张同学，你一直跟我讲话我怎么解题。“我放下了笔，好脾气地对张明熙说。张明熙坐在我前桌的位置上，认真地跟我说，“那我走了你一会问谁去。“

        “我不会问你的，你走吧。“我开始赶人。

        张明熙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很快恢复平日里的温和模样，慢悠悠地走了。

        十分钟后，我拿着作业站在张明熙的教室门口，往里面东张西望了半天也没看见张明熙，反而迎来一群人的注目礼。

        尴尬又失望的我返回教室，很快又一惊——张明熙坐在我的座位上，拿着我的面包慢条斯理地吃着，一旁的同桌不时偷看张明熙几眼。

        我站在了张明熙面前，等着张明熙自己从我的座位上离开。

        “怎么了，找不到我很失望是吗。”张明熙吃完我的面包，抬起头淡定地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没有我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我无言地看着张明熙。

        “原来你这么需要我呢。”张明熙小声地说道，撑着脸一脸悠闲。

        “晚自习要开始了，这位同学。”我装起一副善意的面孔。

        张明熙看着我，坐着不动。我和他对视了好几秒，然后耐着性子对他说，“你是不是可以离开我的座位了。”

        “你还欠我人情和钱呢。”张明熙牛头不对马嘴。

        “我知道，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张明熙看了一眼我的课桌，拿起我的笔边转边说，“我觉得你的座位风水不错，要不这样，今天晚上我坐你的位置，你去我们班坐我的位置。”

        “老师不会同意的。”

        “说不定呢。”

        “张明熙！”我开始火了。

        张明熙淡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抓起我的笔和面包，光速般离开了教室

        “张明熙！”我刚想追上去，立马被同桌拦住了，“老师要来了。”我只好作罢。

        “十月，张明熙是不是在追你呀，你们俩还天天在食堂碰面。”同桌一脸八卦地看着我。

        “只是欠个人情罢了。”我还给同桌一个表情。

        同桌明显不信，托着脸故作悲伤:“咱们年段的帅哥之一就要名草有主了。”

        “你再多一句，明天中午我不会分你鸡腿的。”揽过同桌的肩膀，阴恻恻地说。

        “十月我错了。”同桌声音软软的，很快又说，“不过你可要小心呢。”

        我放开同桌，看着桌面，只觉得张明熙是个祸害。

        放学后，我提着书包和同桌一起顺路没一会就独自走了。我的回家必经之路不算热闹，沿途有不少店都是关门的。

        我的胆子不算大也不算小，所以我走在路上特别谨慎。走了没一会我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我，转过头看一眼，是个带着帽子的男人。

        我下意识觉得是不是遇到坏人了。又走了一段路，我发现那个男人还跟着我。没道理啊，现在的坏人连我这样的都有兴趣要求太低了吧。

        走过一个拐角就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走那里会缩短到家的路程。以前我敢，但这时我不敢了。我有些战战兢兢地走了大路，敏感的我发现我还被跟踪着。

        要是张明熙在该有多好，此时此刻我这么想着，没有感觉半分不对。

        “嘿，亲爱的。”一个熟悉的清亮男声由远及近吸引了我，我连忙转过头，看见了骑着自行车呼啸而来的张明熙，他在我的旁边停车，露出温柔的微笑。

        此时此刻我竟忘记了反驳。

        起码也要给个白眼吧。

        “怎么自己先走远啦。”张明熙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语气里满是宠溺，“快点，上车。”

        我看见了张明熙安慰的眼神，顿时安心下来，最后鬼使神差地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

        “抱紧哦，我们要出发啦。”张明熙继续用温柔的语气说，然后下一秒压低了声音，但是我听得清清楚楚，“配合点。”

        我一鼓作气抱住了张明熙的腰，感觉张明熙明显的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

        “出发咯——”

        “好——”

        张明熙骑出了好大一段距离后，我决定松开张明熙，“谢谢你，我松开了。”

        “别松开吧，会摔。”张明熙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会的。”我快速松开张明熙，但下一秒——

        “张明熙——”自行车突然猛的往前倾，我吓得下意识抱住张明熙的腰，紧紧地靠着他的后背。等我反应过来时，自行车好好的走着，我也好好地坐在座位上。

        张明熙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时，我还在微微发愣。“都跟你说了，你不听，看吧。”

        我回过神来，突然愤怒，“张明熙，是不是你干的。”

        “我可不会开这种玩笑，很危险的。”

        我默默地点点头，但很快我又意识到我半个身子都是贴着张明熙的，连忙拉开了距离。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张明熙的声音清亮平和。

        “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车就行。”

        “怕你家长误会”停顿了几秒，张明熙开口了。

        我停顿了一下，又听他开口。

        “不想让我知道你住在哪里”张明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柔和。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明熙。

        “到家了就给我打电话。”张明熙说。很快到了某个路口，张明熙停车，让我下车。

        “等一下。”张明熙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后把纸递给了我，“拿好，不要弄丢。”

        我点点头，“谢谢你，张明熙。”

        张明熙笑了笑，“谢什么，只是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我抬头看着张明熙，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

        “快回家吧。”张明熙把纸和笔收回书包。

        “你也是。”说完后我和张明熙都停了几秒钟，没有人先走。

        “你先走吧，我骑自行车很快的。”

        “好，再见。”我转身往前走。

        “注意安全。”张明熙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刚有些感动，又听见张明熙说，“保管好纸，注意它的安全，多少人想要我的手机号呢。”

        不愧是张明熙。我默默地握紧了手里的纸，抬高一只手大力挥了几下。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的意思。

        到家后，我赌气了一会儿，还是给张明熙打了个电话。

        “到家了？”张明熙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过来听起来有些缱绻。

        “嗯。”我忽略了心里的微动。

        “不会是赌气了一会儿才给我打的电话吧。”隔着屏幕我也能感觉到张明熙在笑。

        “没有，刚到。”我有点生气，但又故作冷淡地说。

        张明熙低低的笑声从手机屏幕另一头传来。我知道张明熙也许识破了我，但是我决定装作我什么都不知道。

        “早点休息，看来你回家得很顺利。”张明熙说。

        “嗯，那你——”

        “我肯定会注意安全的，谁像你这么笨。”张明熙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敢笃定张明熙跟其他女生讲电话一定不会自己先挂。

        ……

        多年后张明熙告诉我，当年他在和朋友们一起回家的路上看见我被人跟踪，于是他脱离了大部队一路跟着我。

        在路口看着我自己走回家时，他没有走，而是一直看着我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我了他还在那里等着。有几次他都想骑上自行车追上去看看我是否安好，但是他没有。

        张明熙一直在竖起耳朵听着，准备着随时去救我。

        接到我的电话时，他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他还是不放心。不过他还是用努力平常的口气和我说话，听我的声音应该是没有事他更加放心了。挂掉电话后，张明熙才骑车回家。

        有一天张明熙喝醉了，他迷迷糊糊地告诉我，当年我在自行车上抱住他的时候，他差点自行车手柄都握不住了。当我靠着他后背的时候，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保持自行车的平稳，因为他残存的理智知道他还载着我。

        那一刻听完张明熙的话，我既有些难以置信，又有点开心。

        张明熙可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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