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唏嘘

苏幕遮被捏的脖子一点点泛红，偏偏那凶残派的还不松手，只是继续吸戾气。

        苏幕遮见他这样，留存着一丝侥幸，还想去掰开他的手，可那人却像是知道他的意图，手上又收紧一分。

        “你安分点儿，我不杀你，毕竟我们也算是同类，我现在很需要戾气，你知道的吧？”

        话一落，他就没再管苏幕遮，他刚刚就发现，这嗤妖弱得不行，压根不需要他多费力。

        苏幕遮本来就迷糊，被他这么一用力，也没力气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气源源不断的从谭梓瑞身体里窜出来。

        那凶残派的精神越来越好，而谭梓瑞的身体更加虚弱了，似乎快要变得虚化。

        他有些急，却无能为力。

        意识渐渐薄弱，他就快彻底闭上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戚娜和段文龙赶到。

        凶残派的见有人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戒备地看着门口的两个人。

        戚娜一看苏美人居然被掐成这幅虚弱的模样，顿时慌了，这要是让老大知道，他不得掀了医院！

        “你这是趁我们不在，欺负我们家苏美人啊？”她带着怒意地看着那人，话被她说得很重。

        凶残派的想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在戚娜身后藏着的段文龙突然向前。

        他单手撑着床边的单杠，一个扫腿踢向了凶残派掐着苏幕遮脖子的那只手，凶残派的手失了力，踉跄了一下，苏幕遮倒在了床上。

        段文龙立刻扶起他，踩着床跨到了窗子那边。期间苏幕遮只觉得头昏眼花，腿脚无力，整个人都支撑在段文龙身上。

        凶残派见他暗算自己，有些愤怒，刚想去拉床上的谭梓瑞来作为筹码，威胁他们。

        结果手还没碰上人，就被踹了一脚。戚娜顺了一把自己的短发，冷眼望着倒在地上的那人。

        “真是的，你们凶残派的一点记性都不长，很喜欢惹事？”她语气就像结了冰霜，冻得人发颤。

        凶残派的有些怕，虽然他是嗤妖，可一对上这些除嗤队的人，他们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更何况，他们嗤妖除了靠吸戾气“杀”人以外，别的什么方式也不会。

        他倒在地上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想要往床底下缩。

        戚娜见状，踩住他的脚腕让他动弹不得，她眯着眼在那人身上寻觅了一会儿，募地笑了起来。

        “啊～找到了，你嗤妖的标记在脚踝上啊。”

        她扫眼过去，地上那人的脚踝处有个明晃晃的黑色加号，黑色说明他确实是凶残派的。

        她笑意盈盈，却未达眼底，动作缓慢地弯下了腰。

        凶残派的那人见她发现自己的意图了，惊恐的想要逃离，正要催动脚踝上的标记变回原型，戚娜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动作迅速的捏住了那个凶残派的脚踝，右手食指按住那个标记念了点儿什么，原本在挣扎着的嗤妖渐渐变得无力，最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戚娜念完，松开手站起来退后了点，静默无言地盯着地上的那个人看。

        没过多久，那个嗤妖身体虚化，慢慢消失，化成了无数小黑雾飘散在空中。

        戚娜看见这一幕，不禁感慨谯辞师傅的方法还真好用，一点都不恶心，要是像以前那样，她估计都得用刀，那黑色的液体估计能流满地。

        她都嫌恶。

        空中黑雾散完，戚娜回头示意了段文龙一下，猛然看见还有些昏迷的苏幕遮，少见的愣怔了。

        苏美人嗤妖的标记好像在脖子上吧？

        一个求和符号？

        红色的？

        所以是和善派。

        求和符号倒是挺有意思的。

        愣完她就转身，她觉得这个符号还挺配苏美人的。

        床上的谭梓瑞被吸走了一部分戾气，虽然没有危及生命，却也差不多丢了半条命。

        他身体变得瘦削，脸上毫无血色，本来稍微好点的面容又变得憔悴。

        戚娜瞥了床上的他一眼。

        毫无动静。

        幸亏嗤妖杀人，就算是失败了也不会留下这些人的记忆。

        如此，谭梓瑞醒来以后顶多会觉得自己身体差了，倒也记不得这些事情。

        只是那部分戾气抽离了他的身体，虽然时间短，并没有损失皮肉，但可能连带五脏六腑也损害了。

        大概撑不了多久了吧。

        戚娜转回视线，唏嘘不已，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真相大白那一天。

        苏幕遮脑子混沌，瘫在椅子上面清醒着。

        缓了一会儿，他才视线聚焦，猛地坐起来。

        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脖子，他皱了下眉。

        记忆渐渐回笼，他想起来了，刚刚那个凶残派的捏他脖子来着，然后呢？

        然后戚娜他们来了。

        他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他知道，不管后来发生什么了，谭梓瑞的状态都不会太好。

        戚娜见他清醒了这才缓慢道，“还好吧苏美人？”

        苏幕遮点了点头。

        “那什么，那个凶残派的已经除掉了，就是……”她说到这里有些无法开口，接下来的话直接印证了他刚才的想法。

        “谭梓瑞的身体如今是特别差啊，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她说，“他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苏幕遮闻言愣了愣，表情有些难看，他觉得不可置信，“怎么会呢？”

        戚娜顿了顿，严肃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才转开视线说：“你也知道，你们嗤妖以戾气养体，最开始采用的方法便是吃人，后来化形分了派别，你们和善派活得自在，只需要戾气，可凶残派不同，他们需要的戾气，是这个人的全部，包括他身上的一切。”

        “留下全骨只是对于那些所谓‘闲人’的惩罚，可有些人与网络上的那些不一样，所以刚刚那个凶残派吸收戾气的时候才会比较慢，谭梓瑞的血肉也因此没有消失，可凶残派吸收戾气的方法都是一样的，虽然失败了，可他的内里已经坏掉了。”

        戚娜摇摇头，叹了口气，“他的器官会衰竭得很快，死亡都是迟早的事。”

        四周安静，暂时无人讲话，戚娜和段文龙无所谓，只有苏幕遮在消化这一结果。

        他替谭梓瑞感到可悲，他觉得不值。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还他一个清白，洗脱他身上背负的骂名，让他走得安心。

        只希望真相大白那天能来得快一点，至少要让他亲眼看见，亲自感受到。

        谯辞上楼来就看见他们三个人，氛围寂寥的排排坐，尤其是小嗤妖，似乎心情很低落。

        他还不解，这三是干了什么事，能变成这样？

        戚娜没有来得及给他通信说明这边发生的事情。猛然一看到谯辞，还不知道该如何传达。

        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给他讲一声，“那什么，老大啊，刚刚……”她梳理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有凶残派的人来了，呃——然后，然后……就苏美人被掐了一下脖子，可能留了点印记……”

        她越说越虚，瞄了一眼苏幕遮脖子，又转回视线，玛德，那可不是一点儿印记啊！

        谯辞走近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苏幕遮脖子上的勒痕。

        他今天没有穿高领毛衣，脖子露出来，白嫩的皮肤上染了红，特别显眼。

        但出乎意料，谯辞并没有多做什么，也没生气，只是把那盒拔丝蛋糕递给了苏幕遮，“你的拔丝蛋糕，自己拿着。”

        苏幕遮愣愣的接过，道了句谢。

        谯辞收回一直落在他脖子上的视线，转向了戚娜他们俩，“说说？怎么回事？”

        戚娜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们老大才不是没有生气呢，只是压抑着情绪，没有暴露出来而已。

        她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老老实实地讲述了刚才的事情，在讲到苏美人被掐脖子那段时，还有些后怕。

        她快速地报备完，眼神闪躲也不敢看谯辞，等着他的指示。

        苏幕遮一直没有说话，他不想说，他如今的心情有些许复杂。

        总觉得心里堵着点儿什么。

        谯辞在戚娜提到他时，眼光就时不时地扫量他，戚娜每描述一点，他的脸色就更沉重一点。

        最后，他像是总算从那里缓过来了似的，又对着戚娜说：“屈艳艳的事抓紧一点，李啸林怎么想的？”

        李啸林就是屈艳艳的现男友，她如今的目标，是个富二代，但洁身自好，谈恋爱也很认真，至少对于屈艳艳他是认真对待的，就像当年的谭梓瑞一样。

        也不知道屈艳艳是如何勾搭上的。

        谭梓瑞之前对于这个女朋友可是死心塌地的，在别人眼里，他们郎才女貌，是一段佳话。

        后来屈艳艳不知所踪以后，他也等了很久，可最终杳无音信，他只能放弃。

        旁人看来，估计也是因为他有艾滋，所以才吓走了他女朋友。

        起初，他也以为是这样子的，甚至没有怀疑过屈艳艳，可后来他才知道，他感染艾滋正是拜屈艳艳所赐。

        不过他也难得寻她，报复她，自身的风度不允许他这么做。

        这是之前苏幕遮和谭梓瑞聊天的时候偶然听他讲起的。

        他曾认真的爱过屈艳艳，可她回以他的不过是一场只有他一个人认真参与的游戏而已。

        戚娜说：“李啸林不相信，他觉得我们在骗他。”

        谯辞眯了眯眼，道：“你想办法让屈艳艳漏点马脚，让他看见她的检查单。”

        “好。”

        “现在就去查来看看，段文龙留下。”

        戚娜点点头，去联系李啸林了，听话地没有拉走段文龙。

        段文龙也没问，因为老大肯定会说。

        谯辞沉着脸，动作轻盈地抚了一下苏幕遮染红的颈侧，他顺着那圈红痕温柔的摩挲着，眼神由低沉逐渐变得温柔。

        “疼吗？”他嗓音喑哑，倾下身子，眼神里含着懊恼，“对不起。”

        谯辞其实是害怕的，若是刚刚那个凶残派下了死手，那小嗤妖极有可能窒息而死。

        他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后怕不已。

        明明之前下定决心要保护好他的，可他居然没有做到。

        差点……差点就没有——保护他的机会了。

        他低下头，双手圈上了苏幕遮的脑袋，虚虚抱了抱他。

        苏幕遮感到谯辞有些颤抖的手，摸不清楚状况，他觉得很难受，他不想看见谯辞这个样子。

        他宁愿谯辞是那个调戏他，欺负他的人，也不想他这么……这么卑微，像是希望他不要消失，对他放低了姿态似的。

        他埋在谯辞肚子那块儿的衣服上，感受到隔着布料，却从他身体里传出来的热源。

        像个小火炉一样，在这一月份的冬季透过他的脸颊滚烫的滑入他的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谯辞，他就想安慰他一下，告诉他自己没事，自己还在。

        “谯辞，我没事，没事的，真的没事。”他一连重复了三遍“没事”，就是想告诉谯辞自己很好。

        他又探手去拉住谯辞的衣角，扯了扯。

        抿着唇，他抬头向上看。

        谯辞没有松开手，反而圈着他的后脑勺，他低着头。

        小嗤妖水灵灵的眸子一抬就盯住了那双勾人的丹凤眼，谯辞的眼睛似海里的珍珠明亮。

        它幽邃而深沉，可却一直装着这颗耀眼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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