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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鬼谷余孽


  待折扇扇面上墨汁晾干,小心收起,刘章下楼而来,就要返回大理寺去。刚要出门,发现楼外天色阴暗了下来,一阵狂风卷过,“刷刷刷”豆大雨滴争先恐后扑了下来。

  急着回大理寺公干,待楼内仆役找来一辆马车,刘章弓腰钻了进去,冒风顶雨向大理寺驶去。走了盏茶工夫,狂风势头减弱,雨水却由滴而线,由线而注,狂泻而下,整座圣都完全笼罩在无边无际水雾之中。

  刘章把玩着手中折扇,掀开马车帘子,悠然赏玩着车外雨景,一边与一身蓑衣、头戴斗笠赶车的车夫扯着闲话。

  “死人了!死人了!……”

  道路一旁,忽然有行人惊恐尖叫传来,透过水幕,就见三五行人像是受惊的驴子,一边惊叫着,一边四散冲入水幕逃窜而去。

  刘章抬眼望去,对面道路旁,一具人身一动不动躺在那儿,状若死尸。

  刘章心头一沉,身为大理寺官员,自然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喝令车夫停车,将折扇留在车内,顾不得大雨,就此跃身而出冲向那人。

  冲到半途,刘章颓然放缓脚步,见那人胸口端端正正插着一根箭矢,身旁鲜血混合雨水横流,——见惯死尸的刘章,一眼看去,已知这人已然死的透了。

  而下一刻,当空一到雪亮闪电划过,刘章瞳孔骤然收缩,借着闪电光芒,他看清那人衣着穿戴,一声怪叫,顶着当空霹雳巨响,身形陡然再次加快,几乎兔起鹘落间冲到了那人身前。

  接下来,他再无侥幸,僵直站在那尸身跟前,——这人,正是刚才与他在“太白楼”分别的骆斌万!

  “嗡!”

  半空中,一声鸟雀振翅般巨响传来,一支与射杀骆斌万一般无二的箭矢穿过重重水帘,闪烁着锋利冷酷的光芒,激射而来,就在刘章反应过来、躲避之前,自他头顶发髻之上洞穿而过。

  刘章梳理整齐的发髻一下粉碎,巨大惯性带着他重重倒在地上泥水中,被射断的头发满天飞舞,剩余的头发混合雨水低垂下来,紧贴头皮、脸颊,狼狈不堪……

  大理寺。

  公务之余,小脸疲乏中带着一丝乐在其中的孟户,自公廨漫步而出,负手站在回廊中,静静欣赏着院内“雨敲芭蕉”景致。

  经过一番凶险万分、无比激烈的明暗争斗,成功挫败了和国公阴谋,不仅将怀顺王唐贞扶上太子宝座,更让和国公狼子野心直接暴露在圣皇眼前,最终被赐死,给了姬氏宗族重重一击,可谓大获全胜,孟户这段时间想起就不免得意,处理起枯燥乏味的公务都不免激情十足。

  “刘章大人呢?”

  “回禀大人,刘章大人今日前去“归林居”,说是缉拿和国公府漏网之鱼、隐匿逃走的那首席谋士徐靖宗去了。”孙科弓一本正经地道。

  “放屁!还不是馋人家葡萄美酒?偷着去喝酒就说去喝酒,还打着捉拿徐靖宗的旗号,——这一个多月他来大理寺公干几天?回头去问他,侦查缉拿徐靖宗这个借口,他打算用上一辈子?”孟户鄙夷地道。

  这话孙科弓自然不敢接,一缩脖子,一声不吭了。

  孟户刚要再说,忽然“哐啷”一声,大理寺大门被重重撞开,在大雨浇灌之下、落汤鸡一样的刘章,披头散发,状若疯鬼,手臂还横抱着一具尸身,就此闯了进来。

  顾不上大雨淋湿锦绣官服,孟户纵身冒雨冲了过去,下一刻已然扶住了刘章肩头,吃惊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而孙科弓也看出不妙,撮嘴一声尖利呼哨响起,紧接着,大雨笼罩下无比安静的大理寺,像是被捅了马蜂窝,无数缇骑自四面八方冲出,围拢而来。

  刘章在大理寺一干缇骑中威望无双,特别在诊断疑难案件上更是神一样的存在,而今这尊令盗匪歹徒闻风丧胆的神居然变得如此狼狈,显然遭了暗算,一干缇骑看着刘章样子,不免心头惊怒交集。

  “大人,徐靖宗死了!”刘章话语满是悲愤伤恸,双眼骇人光芒闪烁,像是被逼到极限的恶狼,几欲择人而噬。

  丢下孟户与一干缇骑不理,刘章抱着那具尸身径直向大理寺“停尸房”走去。

  孟户面色肃穆起来,与刘章共事这段时间,对他已然大为了解,显然徐靖宗身上另有隐情,并非仅仅和国公首席谋士、朝廷通缉犯那么简单。

  挥手让一干缇骑散去,仅仅留吴奇、孙科弓看守停尸房门户,自己跟随刘章进停尸房而来。

  刘章一边将骆斌万尸身放在木架上,一边仔细检查他的致命伤势,一边将骆斌万为了朝堂社稷,化名徐靖宗,十年来卧底和国公身边,取得他的信任后,扇阴风点鬼火,蛊惑和国公造反,最终又在最后关头给了他致命一击,导致他功败垂成的事迹,详尽叙说一遍。

  末了,刘章也检查完,丢下手中工具,费力将射中骆斌万胸口,导致他死命的那支箭矢,拔了出来!

  孟户听完,不免肃然起敬,随之也是怒不可遏:“是谁,将骆先生射死?”

  “鬼谷一脉,——应该是田虎师父、鬼谷余孽鬼垠子!”

  见孟户半信半疑,刘章阴沉着嗓音解释道:“这鬼垠子显然暗中蓄谋策划已久,田虎被骆斌万给逼死,将骆斌万给一举射死,用意是给田虎复仇;田虎勾画的阴谋,是被我给侦断识破,因此射我一箭,用意是在对我下战书,接下来就怕要继续设计阴谋疑案,与我交手见个真章!此人如此心切田虎之死,又行事老谋深算又老辣霸道,并如此自傲,只能是田虎师父!”

  孟户皱眉道:“即使是田虎师父,胆敢在圣都街头悍然杀人,也太嚣张了!”

  “不嚣张,背后,应该有周王,或者确切说,有整个姬氏家族的鼎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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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户大为动容。

  “正因为此,射杀骆斌万,一切线索被齐齐斩断,我全力追查下去,也毫无所获。”

  “这一切,那怕是真的,也不过是你的推测……”

  “我说过,这鬼垠子极为自傲,根本没有想过隐藏,因此,大人,战争并没有结束,接下来,恐怕将更加激烈!”

  刘章将手中那根带血的箭矢,重重放在孟户手心,转身离开停尸房而去。

  孟户低头一看,那根箭矢之上,赫然刻着“鬼谷”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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