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做梦

别墅很大，也很干净，里面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拎包入住就行。

        装修风格也简单清爽，跃层的设计，上下两层，足够他们三人加两只宠物居住了。

        景念念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刚坐下准备休息一下，手机就响起来了。

        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顾佳予。

        她一按下接听键，立马就传来了大大咧咧的声音，“念念，我接到桃花朵朵了，你们现在住哪里，我送它们过去，顺便给你温居。”

        景念念犹豫了，“你这么忙，我自己”

        “少跟我客气了，以前上学那会你可没少跟我扯头花，这会晓得客气了？别磨磨唧唧的了，赶紧把地址发来，我现在就赶过去。”

        景念念哭笑不得，顾佳予还是跟从前一样，一点没变。

        也幸好，她没变。

        大约半小时后，一声巨大的刹车声划破天际，芋圆直接吓得窜进景念念的怀里，“妈咪，外面有怪兽。”

        景念念把她交给布丁照顾，起身开了门，“外面不是怪兽，是漂亮阿姨。”

        门一开，一辆酷炫的渐变绿色跑车斜着停在门口，车门呈90°打开，一双黑色过膝长筒靴率先伸了出来，再然后是一头紫红色的茂盛秀发歪着脑袋钻了出来。

        “啊——念念——我好想你！”顾佳予夸张地大喊一声，小跑着过去，给了景念念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顺便还锤了两下，以示自己的激动。

        “噗——”景念念差点要内伤，她拍了拍她的背，“冷静点，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

        顾佳予放开她，奇怪地打量着她，“你怎么跟我妈一样，说话老气横秋的，你不也”话还没说完，她就瞄到了房内两个小小的身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景念念。

        景念念知道她想说什么，点了点头。

        “ka”o还没成型，她就及时捂住了嘴，在小孩子面前还是要做个文雅的阿姨。

        她绕过景念念，径直走到两个小人儿面前，拿出这辈子最温柔的笑容，“嗨，你们好啊，你们看，我是不是你们见过最漂亮的阿姨？”

        布丁：“”

        芋圆：“”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布丁来承受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他点了点头，“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

        顾佳予笑得嘴角咧到后脑勺，又听见他说，“目前为止，我们就见过一个张叔，以阿姨来说，你还是第一个，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你是最漂亮的。”

        笑容戛然而止。

        倒是身后传来景念念忍不住的憋笑声。

        顾佳予捂着胸口，心碎状，“念念，我受伤了。”

        “噗嗤”景念念憋到快要掐大腿了，能见到顾佳予吃瘪也太好笑了吧，要知道在以前可是只有她让人吃瘪的份，从来没有她吃瘪的份。

        她实在忍不住了，冲着里面喊，“我去抱桃花跟朵朵下来，你们跟阿姨好好玩，不准欺负她啊！”说完，转身跑到屋外笑个痛快。

        等景念念带了桃花跟朵朵回来，就见到顾佳予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

        “怎么了？”

        “布丁把黑板都搬出来了，说要充实自己不能再执着于皮囊，要给我上课，我立马想起了被高中老师们支配的恐惧，吓得我浑身都不好了，我得回去休养一阵子了。”

        “”

        “我回去了，车上给你买了些必需品，你自己去搬吧，”她怂着肩膀，一副被霜打了的茄子模样，“我得好好想想，为什么会被8岁小孩教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景念念提醒道，“你不开车回去吗？”

        “不了，一会保安会来把车停好的。”

        “？”

        “你有没有想过安保这么严密的小区，为什么我连招呼都不打，他们肯放我进来？”

        景念念抬眉，“难道你也？”

        “是啊，”她有气无力，“你家老爷子眼光不错，这里的别墅的确挺好的，我为你验证过了，放心住吧，有事吼一嗓子，我就住在你后面那幢。”

        送别了顾佳予，景念念抱着东西进门。

        “景芋圆，快看黑板，别睡了，喂！”

        “嗯嗯”被点名的芋圆眼皮子已经粘住了，头一点一点的。

        “景芋圆——”

        “嗯”

        景念念失声笑了笑，捧着东西忙活去了，这样的画面在他们家每天都要上演好几回，每回都以芋圆的插科打诨或者耍赖结束，虽然看起来芋圆很怕布丁，但是实际上，布丁也拿芋圆很头疼。

        ——————————————————

        这里好眼熟，这里是哪里？

        景念念推开一扇老旧的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的声想，虚掩着的门开了。

        她走了进去，愈发觉得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有人吗？”她问。

        无人应答。

        她走上木质的台阶，年久失修的楼梯发出年代感的啪嗒声，仿佛踩得再重一点就要宣告罢工。

        二楼有三个房间，也不知道为什么，脚自动走向了中间的房间，门没关，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走了进去。

        原本昏暗的画面这是变得明亮，像是一束光突然照进舞台，四周仍是昏黄，唯独床上两个人影她看得清清楚楚。

        “念念——”

        “是谁？谁在叫我？”

        “念念——”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是记忆里的声音，也是唤醒回忆的声音。

        是妈妈！

        她蓦然醒悟，快步走到床边，欣喜却在这一刻凝结。

        妈妈半躺在床上强撑着身体，艰难地挤出笑容，轻轻拍了拍扑在她怀里哭泣的小女孩，“我们念念长大了，怎么还哭鼻子呢？”

        “妈——我不想去景家，一点也不想去。”怀里的小女孩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瘪着嘴，委屈得不行。

        “傻孩子，那不是景家，那是你的家呀。”

        “没有妈妈，哪里都不是家。”

        “妈妈知道念念乖，”妈妈温柔地哄着，“但是妈妈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所以你先在爸爸那里住着，等着妈妈回来好不好。”

        “妈，我也去。”

        “傻孩子，”妈妈笑了，“那个地方念念不能去呀，不然妈妈也不想离开念念的。”

        反对无效，小女孩哭地更加伤心了，她抽泣地问，“我会想你的。”

        “想我的话，念念就把想说的话都写下来寄给妈妈，妈妈会看到的，每个月妈妈也会给念念寄信的，把思念写在信里。”

        “好——”

        画面一转，原本老旧的散发木香的老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课堂的画面，在一个写满板书的黑板面前，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嬉笑着怪腔怪调地念着手里的纸张。

        “妈妈，我的数学测试考了95分，有5分失分的原因可能是粗心了，太不应该了，我可以更加细心的，下回”

        堂下的其他同学哄笑声不断，纷纷起哄，“下回怎么样，下回怎么样，继续读啊！”

        “太不应该了，的确不应该！哈哈哈哈！”

        “怎么这么大了，还要给妈妈写信啊！”

        坐在台下角落里的女孩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浑身忍不住战栗发抖，指甲嵌进肉里汨汨地沁着血，她抬头死死盯着讲台上的双马尾女孩。

        讲台上的女孩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冲着她挑衅一笑，笑容里满是得意，扬了扬手里的信纸，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对台下的同学们说什么。

        不行，不能让她说，不能让她开口！

        景念念呼吸一窒，莫名感到紧张，却又浑身无力，不能制止这一切发生。

        忽然，有个低沉的男声从门外响起，打断了这一切。

        “景茉，出来。”

        被点到名字的双马尾女孩第一时间皱了皱眉，似乎是不满表演被打断，可是仔细一回想这声音，马上就换上了开心的笑颜，也顾不上信了，直接丢在讲台上冲了出去。

        信——

        景念念下意识地要去拿信，然而此时，一只纤细且骨节分明的手率先伸了出来拿走了信。

        不行！

        不能让人拿走！

        不行——

        “妈咪！妈咪！妈咪——”

        “妈咪！”

        景念念睁开了眼，看见两个小宝贝以及桃花跟朵朵都围在她的床头，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她松了口气，意识到只是做噩梦了而已。

        “没事没事，妈咪只是做噩梦了，吓到我的宝贝们了，对不起。”

        布丁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过来，放在景念念的手里。

        景念念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布丁像个老父亲一样照顾着自己。

        “芋圆，过来，妈咪要休息了。”布丁牵过芋圆的手，另一只手招呼着桃花跟朵朵出去，顺便带上了卧室的房门。

        景念念长舒一口气，缓了缓心神。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回国之后老做这些陈年旧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她早就放下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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