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7章 谁是大恩人

孙梓云心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安感来,  她躺在扎人的干草垛子上，却始终都没有睡意，想到刚刚戚妄和戚风那对姐弟看自己时候的眼神,  孙梓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就在这个时候,  孙梓音突然翻了个身，抱住了孙梓云,  嘴里嘟囔着说道：“包子好吃……还想吃……”

        孙梓云吓了一跳，急忙扭头朝着另一边儿看了过去，见那姐弟二人没什么反应,  她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过逃亡了这么长时间,  孙梓云的精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漫长的一夜时间过去了，第二天早上,  孙梓云是被孙梓音的叫声惊醒的。

        “云姐姐，糟了糟了,  戚妄和戚风两个人不见了,  他们两个是不是丢下我们走了？”

        听到孙梓音的声音之后,  孙梓云慢慢睁开了眼睛,  刚刚醒过来的她大脑还没有恢复正常运转,  她看着满脸焦急的跟自己说话的妹妹,  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云姐姐，你之前还不让我针对他们两个，你瞧瞧他们做了些什么？我就知道他们就是嫌弃我们是累赘,  只要有机会他们肯定会跑,  你看他们现在就不这么见了踪迹。”

        孙梓音气急败坏地说道，早上她醒来出去方便的时候还没注意到一旁的干草垛子上没人了，等到回来的时候,  她就着洞口照射进来的天光才发现另一边干草垛上睡着的那两个人不见了，孙梓云气得要命，又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便把孙梓云给喊醒了，想问问她该怎么办。

        “云姐姐，那两个人身上一定藏着钱呢，戚风那个女人的心眼坏得很，她怎么可能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我们用？昨天他们一定是故意找理由跟我们吵架的机会，如此一来他们才能正大光明地甩了我们。”

        孙梓音越说越生气，脸上的表情跟着扭曲了起来，她抓起一把干草狠狠的往地上一摔，提高了声音说道。

        “早知道那两个没良心的会这么丢下我们，昨天我就该狠狠地把他们骂上一顿，也好解解气。”

        孙梓音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大堆，而此时的孙梓云也终于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揉了揉眉心，看了一旁空了的干草垛子，面上的神情也不大好看，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小四你不要误会风姐姐和阿妄哥哥，或许他们两个人是进城干活了，又或者风姐姐是想通了，要给我们换来回冀州城的银子也说不定。”

        虽然孙梓云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除了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理由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孙梓音冷嗤了一声道：“给我们换回冀州城的银子？云姐姐，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以为风姐姐像你一样，为了我们什么都能去做吗？明明自己家已经败落了，却偏偏还装成一副千金小姐的模样，我看到她那样子就想吐。”

        “好了，别说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孙梓云说着，摸了摸小五小六的额头，确认他们额头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了，孙梓云方才松了一口气。

        “我相信风姐姐和阿妄哥哥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他们一定是出去赚钱了，再等等他们就会回来了。”

        孙梓云笃定地说道，坚信那两个人不会丢下自己姐弟四人离开的。

        若是他们想要丢下姐弟四人，那之前他们有无数的机会可以丢下他们，可是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那二人一直带着他们这些人逃亡，以那两个人的性格应该是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

        至于戚风是不是去把自己给卖了……此时的孙梓云有些不敢确定了。

        如果昨天没有发生自己和那姐弟二人的谈话，她相信以戚风的为人的是绝对可以做得出来将自己卖了换来银两让他们上路的事情来。

        毕竟现在他们这些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姐弟几人饿的饿，病的病，根本撑不下去，为了让他们活下去，为了让他们可以尽早赶到冀州城，戚风一定会选择卖了自己换银两的。

        可是昨天戚妄先是死拦着戚风不让她去卖身，晚上又跟戚风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戚风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孙梓云咬了咬嘴唇，面上露出了挣扎之色来，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怪异。

        孙梓音看到自家姐姐这个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

        “云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大夫？”

        听着孙梓音关切的话语，孙梓云回过神来，她朝着自己的妹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用浪费钱了，我的身体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明明孙梓云难受得厉害，可是为了省钱，就连大夫都不敢看，孙梓音的心里面难受得厉害，对戚风的憎恨又升到了顶点——如果不是因为招蜂引蝶的戚风，他们孙家现在还好端端的，他们这些人依旧是孙家的公子小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像是现在一样，每一个铜板都恨不能掰成两半花？

        “云姐姐，他们两个人对我们这么不好，等到了冀州城，他们能为我们说话吗？姨父和姨母他们会接纳我们吗？”

        甭看孙梓音平常张牙舞爪的，可实际上那都只是她的伪装罢了，小姑娘的心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安和恐惧，想到未来到了戚家之后过的那寄人篱下的日子，孙梓音便浑身难受。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面就带出了哭腔来：“云姐姐，我真的好害怕……”

        孙梓云看着自己向来娇蛮的妹妹变成这个样子，心里面也是难受得厉害，她伸出手将妹妹拉进了怀中，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

        “小四你别害怕，姨母是个很温柔的人，她最疼我们了，一定会对我们好的。”

        至于姨父那里，孙梓云也不担心他会对他们不好。

        戚盛坤是个厚道的人，他十分爱重他们的姨母柳惜雨，对他们这些孩子也挺好的，知道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后，也只会心疼他们，而不会对他们如何的。

        更何况戚家家大业大的，那么富豪的一个家庭根本就不缺他们几个人花用的钱，就算是为了面子，为了说出去好听，戚家人也要对他们几个好的。

        不过这些话孙梓云倒是没有跟孙梓音详细说，只让她放心就好。

        很快孙梓逊和孙梓玉两个小家伙也醒了过来，病好了之后，他们胃口比之前好了不少，醒过来之后便嚷嚷着说饿了。

        “云姐姐，我们饿了，昨天晚上的包子好好吃，你不是说还剩了一些给我们当做早饭的吗？”

        见两个弟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孙梓云的心都要软了，她叹息了一声，揉了揉两个弟弟的头发，让他们在这里等着，自己很快便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之后，孙梓云四下瞧了瞧，没发现什么人，便快步走到了一棵树跟前，然后拿起一旁的树枝就在在地上挖了起来，她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便从挖出来个小洞，然后她将昨晚上埋进去的东西拿出来。

        这里面埋着的是四个包子，包子外面用油纸严严实实包裹着，并不会被土壤给污了，孙梓云去溪边洗了洗手，然后拿着四个包子回来了。

        凉掉的包子并没有昨天刚出炉的时候好吃，但是比起那些草根芋头之类的已经强上太多了，两个弟弟狼吞虎咽，很快就将手中的包子吃光了，不过他们也是非常懂事的，吃完了包子之后哪怕还馋得要命，也没有找孙梓云和孙梓音要。

        孙梓云和孙梓音两个人的胃口不太好，只吃了一般包子，就将剩下的一半给了两个弟弟吃。

        吃过包子之后，他们看了看孙梓云，小声地问道：“云姐姐，我们今天还能进城去吗？”

        要是云姐姐带他们进城去的话，那肯定还能吃上好吃的包子，要是留在这里等着戚风回来的话，他们顶多能吃一些干得要命的粗饼。

        过去在孙家的时候，身为孙家的小少爷，他们两个人吃的虽不是珍馐玉食，可也是厨子精心烹饪出来的美食，吃包子就已经算是委屈他们了，更别提那难以下咽的粗饼了。

        两个小家伙不想吃粗饼了。

        看着自己两个弟弟的模样，孙梓云如何能不心疼？但是她手中的银钱有限，用一分便少一分，而且这还要防备着之后可能会有的意外，绝对不能乱花的。

        “对不起，都是姐姐，没用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你们，对不起……”

        孙梓云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一副因为没办法满足弟弟而伤心的模样。

        孙梓逊和孙梓玉见状，也不敢再提进城吃东西的事情了，急急忙忙地安抚起了孙梓云来。

        “姐姐，我们可以忍的，姐姐你别难受。”

        “姐姐，是我们说错话了，姐姐，你别怪我们……”

        孙梓云将两个弟弟往怀中一抱，眼泪流得更凶了。

        “对不起，现在姐姐让你们受委屈了，但是姐姐保证，只要日子好过起来了，到时候你们要什么姐姐便给你们什么，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姐弟四人抱在了一起，一副相依为命的可怜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戚妄已经和戚风进了漳州城。

        昨天晚上和戚妄说开了之后，戚风便觉得一直绑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掉了下来，先前她一直都觉得孙家被灭门跟自己有着推卸不开的关系，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孙家才会没了的，所以不管那孙家姐弟四个如何闹腾，说话如何不好听，戚风都生生忍了下来，并且加倍地对他们好，那个时候的她只想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又哪里会想着孙家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去的那一个多月，戚风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里全都是孙家的那些人，自己的姨父姨母，以及熟悉的那些下人们血淋淋的面庞在自己的面前不断闪现，他们一直在让自己偿命，说是她害了他们。

        每天晚上他都休息不好，白天还要想尽办法的赚钱维持他们几个人的生活，戚风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若不是要带着弟弟妹妹回冀州城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她早就倒了下去。

        昨天晚上被戚妄解开了心结之后，噩梦随之消散，戚风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她依旧会照顾那姐弟四个，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像是过去一样抱着赎罪的心理，只是单纯地照顾他们罢了。

        “短工并不好做，一般像是酒楼那边能找到短工，绣楼的话偶尔也能接到活儿，不过绣楼需要押金，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根本没办法去做绣楼的活，不如到酒楼去碰碰运气。”

        短工不是那么好找的，加上他们两人现在身上破破烂烂的，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显得很破旧，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来的，一般像是酒楼找做工的也不会选他们这样的，所以两人在漳州城晃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戚风饿得肚子咕咕作响，不过还是强撑着当没事儿人的模样，戚妄见状，不由分说地花了两个铜板从小贩那里买了一个包子递给了戚风。

        戚妄身上的二十个铜板就是他从小溪里面捞的鱼卖的钱，这是他们身上仅剩的家当了，戚风根本舍不得花，见戚妄毫不犹豫地花钱给自己买了包子，戚风心疼的要命。

        “阿妄，姐姐不饿的，你不必买包子给我吃。”

        戚妄看着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戚风，不由分说将对方往自己手中塞的包子推了过去。

        “姐姐，你一个姑娘家可得要好好补补身体，这段时间你的身子亏得厉害，要是病了的话，还得花一大笔钱看病……你把包子吃了垫补一下。”

        “再说了，我已经把包子买下来了，你就算拿回去退，人家也不会把铜板给你的，还是吃了吧。”

        戚风见状，便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她还是将包子掰成了一大一小两块，自己只吃带皮的那一点，剩下连皮带馅的给了戚妄。

        “阿妄你也吃姐姐的胃口不大，吃这么一点就可以了……唉，阿妄你干什么？”

        只见戚妄没接连皮带馅儿的包子，而是飞快地拿过戚风另一只手中的那一小缕包子皮塞进了嘴巴里。

        “你是我姐姐，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你快吃吧，我吃这个就已经可以了。”

        戚风嗓子里像堵了一块棉花似的，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戚妄，默默的将手里的包子吃了下去，这是弟弟给她的，她不能辜负弟弟的好意。

        戚风的胃口确实不大，这么一块包子吃下去，已经将胃给填满了，一直火烧火燎的胃部有了食物的抚慰，终于舒服了许多，而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跟着舒展开了。

        吃过包子之后，两人继续找工作，最后戚妄在码头那里找了一份力工的活计——其实如果依照戚妄自己的本事，他有无数种赚钱的法子，分分钟可以赚到几百两银子，可问题的关键是他现在是戚风的弟弟戚妄，姐弟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自己的这个弟弟有几斤几两没有人比戚风更加清楚了，他陡然间展现出不属于原主该有的能力，到时候又该如何跟戚风解释？

        力工的活儿虽然辛苦，但是一下午的时间里，戚妄一刻不停地干着活，等到结束了之后，他拿到了五十文钱，这便是他忙了一下午赚到的钱。

        戚风看着满头大汗的弟弟，心疼的要命：“阿妄，你明天别来做了，这样的苦你吃不了。”

        自己的弟弟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活，就算之前寄人篱下的时候，顶多被人说上两句不中听的，可是身体之苦是从没有受过的，天知道自己刚刚看到戚妄扛着比他体型都大的麻袋时，她的心有多疼。

        戚风宁愿自己多辛苦一点，也不想自己的弟弟受这样的罪。

        看着眼睛红红的戚风，戚妄笑了笑，温声说道：“好了姐姐，这些活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弟弟我可是有一把子力气呢，卖力气而已，人家能做我也能做的。”

        戚风还是心疼，一直嘀嘀咕咕地说着话，不想让戚妄再做这样辛苦的活儿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这活我明天不用做了，刚刚我听码头的老板说，明天有船到冀州城，我们可以坐顺风船前往冀州城。”

        “人家肯让我们搭船过去？”

        戚风感觉一切都像是梦一样，她睁大眼睛看着戚妄，喃喃地问了一句。

        要知道从漳州城到冀州城，走水路搭船的话，一个人得需要二钱银子，他们现在身上的铜板加起来也就只有六十八枚，就连一个人的船资都不够，人家如何能愿意让他们搭船？

        “不对，我们没有钱，人家哪能让我们搭船去呢？”

        戚妄笑了笑，回答道：“刚刚我搬货的那家老板是做布料生意的，他最近想要往冀州城卖布料。”

        戚家做的生意很大，家里是有几家成衣铺子的，戚妄说了可以将对方的布料收下，而且如果他的这些布料质量过关的话，这笔买卖可以长期做下去。

        戚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人家老板相信你的话了？”

        之前他们遭了贼，身上能证明自己信物的东西全都丢了，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像是现在这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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