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5章 谁是大恩人

戚风沉默不语,  甚至避开了戚妄的眼神，她的头低了下去，摆明了不想说这件事情。

        然而戚妄却并不肯让戚风逃避这个问题,  继续追问了下去。

        “姐姐,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孙家那些人的，你为了他们做得已经够多了,  如果不是你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反正我不允许你继续为他们付出了,  他们根本就不值得你付出。”

        戚风苦笑一声,  低声说道：“你不明白的。”

        戚妄皱着眉头说道：“姐姐，如果你不说的话，我确实无法明白,  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  而不是让我在这里胡乱猜测愿意。”

        然而无论戚妄如何询问,  戚风却怎么都不愿意开口说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觉得,  到最后她甚至都开始低声祈求起了戚妄来了。

        “阿妄,  你别问了,  就算姐姐求你了好吗？”

        说着说着,  戚风的声音哽咽了起来，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滑落下来。

        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戚妄倒是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了,  他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否则的话戚风不会如此的。

        可是戚风的性格戚妄也很清楚，她的性子温柔，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之前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了，很多时候她宁愿委屈自己，都会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这样一个方方面面都在为其他人考虑，甚至为了让他们活下去不惜卖身为奴的姑娘，她怎么能做出害了孙家人的事情？

        还有，刚刚戚妄就发现了，孙家那姐弟四个人对待戚风的态度很不对，除了孙梓云之外，其他那几个人看着戚风的眼神都带着恨意。

        很显然，他们也认定了是戚风害了他们。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几个人怎么能理所当然地让戚风去卖身？

        或许他可以从那几个人口中得到问题的答案。

        想到这里，戚妄便也没有再试图询问下去，而见到戚妄不再问了，戚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两人正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旁边是刚刚燃起来的火堆，戚妄正掩埋着刚刚吃过的鱼骨头之类的东西，戚风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道：“阿妄，现在你也会捉鱼了，我们吃的问题暂时解决了，等明天我再去城里找找有没有做短工的……”

        今天戚风原本是打算要把自己给卖了的，她估摸着自己去卖身的话，能卖个三两银子，有了这笔钱的话，他们就能雇个马车去往冀州了。

        若是爹娘还在的话，到时候戚妄找了爹娘，就能安排人回来救她了，就算是爹娘不在了，至少还有叔叔伯伯可以接济一下，看在爹爹的份上，总不会亏了自己弟弟的。

        但是原本说好的事情戚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愿意了，如此一来，他们就要继续想法子来赚钱了。

        “小五小六病了，需要药来治，吃的话，你抓点鱼也能解决几顿，但我们还是需要买些粮食……”

        看着过去满嘴诗词歌赋的姐姐现在张嘴闭嘴想着的都是如何赚钱，戚妄感觉自己的心口处隐隐作疼，那是属于原主的情绪，他很显然也为自己的姐姐感觉到惋惜和痛苦。

        “我跟你一起去。”

        戚妄突然开口说道，然而听到戚妄的话后，戚风却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你在这里照顾弟弟妹妹，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哪怕戚妄只比她小了一岁，可是戚风却依旧觉得他还是要属于被自己照顾的范畴，她宁愿自己出去辛苦赚钱，也不想让戚妄抛头露面。

        戚妄吐出一口浊气，满脸认真地看向了戚风：“姐姐，你一个人能赚多少钱？这么多吃白饭的等着你回来养他们，我们以后的日子难不成还要这么辛苦么？我跟你一起去，有我在，姐姐你至少不怕被人给欺负了。”

        见戚妄坚持要跟自己一起去，戚风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二人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山洞里面休息，一直等到了天色擦黑，之前离开的那姐弟四人方才回来。

        戚风之前因为这几个人一直都没有回来，时不时地就要到洞口处瞧一瞧，生怕他们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人回来了，戚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凑了上去，细声细语地询问道。

        “云云，你们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她本事好心询问，结果却没想到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戳到了小四孙梓音的肺管子，她操着尖溜溜的声音说道：“怎么？你难不成还希望我们都不回来吗？我就知道，你早就把我们当成拖油瓶累赘了，巴不得我们死在外面，我可告诉你，你这样坏心肠的人根本见不得我们好，你就是个……”

        然而孙梓音的话还没有说完，戚妄却突然走了过来，将戚风给拦在了身后，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孙梓云，低声说道：“孙梓音，你要是再敢这么对待我姐姐，小心我对你不不客气。”

        此时戚妄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孙梓音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原本想要说的那些话此时也卡在了嗓子里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孙梓云急忙打圆场道：“阿妄哥哥，小四年纪小，她性子急躁，这些话都是有口无心的，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她不是故意的。”

        说着，孙梓云又朝着戚风道歉：“风姐姐，小四她原来不是这样的，只是家里面突然遭逢巨变，小四一时间适应不了，所以才说出这些话来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计较好不好？”

        戚风被一个表妹指着鼻子骂了，心情原本难受得厉害，戚妄为她出头，她心里面自然是十分高兴的，现在孙梓云又说了这么一番话，她当然不好计较了，正想说没事儿的时候，戚妄却截断了她的话。

        “孙梓云，一句不懂事儿你就想把这些事情给糊弄过去了吗？你想得也太简单了。”

        戚妄不是原主，他自然能看出很多问题来。

        孙梓音和孙梓逊孙梓玉他们这三个人对孙梓云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她说的话对于那三个人来说跟是圣旨也没有什么区别。

        孙梓音不是第一次对戚风不敬了，但是孙梓云却从来都没有真正训斥过孙梓音，反而每一次都是和稀泥说什么孙梓音遭逢大变性子不好，她不是故意的之类的……

        但是戚妄记得在原主的记忆里面，当初还在漳州城的时候，孙梓音就是个刁蛮跋扈的性格，她经常会抢夺戚风的东西，就算那样东西她不需要，她也会从戚风手里面抢走。

        而孙梓音最常说的就是：“姐姐又不需要这些东西，我什么都缺，还是给我的好。”

        那个时候孙梓云也不是没有看到这一切，但是她每一次跟戚风所说的话都差不多。

        “风姐姐，四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儿，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风姐姐，四妹妹就是这样子的性格，她其实是无心的，就是小孩子脾气，等她缓过劲儿来就好了。”

        在孙家衣食无忧的时候孙梓音是这个样子，现在他们逃难，靠的戚风养着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

        之前原主也是混混沌沌的，加上姐姐一直让他不要跟弟弟妹妹计较，说他们失去爹娘已经很惨了，要让他让着他们。

        “阿妄，弟弟妹妹们没有家了，我们要多照顾着他们一些。”

        “阿妄，这都是小事儿，我不委屈的。”

        “阿妄，照顾弟弟妹妹本来就该是我应该做的，不妨事儿的。”

        这是戚风经常跟原主说的话，再加上孙梓音又是个小姑娘，原主真不好跟她一般计较。

        不过现在戚妄并没有这种不能和小姑娘一般计较的想法。

        在原主的记忆之中，戚风的卖身钱根本不是弄丢了，而是被孙梓音给藏起来了，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戚风做更长时间的丫鬟，越晚被救出来越好。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孙梓音将戚风的卖身钱给偷了，他们雇马车前往冀州城的话，完全来得及将戚风给救出来。

        然而更加可悲的是，纯真善良的戚风无辜惨死，而孙梓音因为孙梓云嫁了个位高权重男人的缘故，她跟着鸡犬升天，也嫁了一个不错的人家，一辈子跟丈夫和和美美，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面对着这样一个间接害了原主姐姐一生的女人，戚妄又如何能有好脸色？

        “孙梓音，既然你这么瞧不上我姐姐的，那以后就不要靠着我姐姐来养，别一边吃着我姐姐赚回来的粮食，还一边对着我姐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有自尊有骨气，那就什么好处都不要沾我们的。”

        孙梓音被戚妄的话堵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气急之下，她大声说道：“你以为我稀罕吗？要不是因为你姐姐的话，我爹娘怎么会死？我们家怎么会被人灭门？我大姐姐二姐姐又怎么会无辜惨死？这些都是你姐姐害得，她欠了我们的！”

        孙梓音此时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满脸愤怒的嘶吼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她的眼睛像是淬了毒似的，死死地瞪着戚妄，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你姐姐造的孽，如果不是你姐姐的话，我们的爹娘根不不会死，我们还是孙家的公子小姐，你以为我们愿意跟着你们颠沛流离吗？”

        戚妄的眸光闪动着，沉声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姐姐害死了你爹娘，但是你的爹娘分明是被山贼给害死的，这跟我姐姐又有什么关系？你休要空口白牙污蔑人。”

        戚妄厉声说道，锐利地目光看向孙梓音，像是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看透了似的。

        孙梓音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可是却仍旧倔强地没有移开目光：“你姐姐只是在赎罪而已，她没有什么好委屈的，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就算她现在立刻死了，也抵了不我们爹娘的债！”

        “够了，孙梓音，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是意外，跟风姐姐没有关系，你不要这么说了！”

        一直温温柔柔的孙梓云突然爆发了，朝着孙梓音吼了一句，她的身体都在颤抖着，显然已经生气到了极点，孙梓逊和孙梓玉两个小的害怕孙梓玉被气出来个好歹，急忙出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云姐姐，你别生气，音姐姐不是故意的。”

        “都是那两个人的错，音姐姐没说错，云姐姐你别骂音姐姐。”

        孙梓音也觉得委屈，她不甘愿地闭上了嘴巴，扑倒在干草垛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孙梓云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安慰孙梓音，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她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了护着戚风的戚妄，轻声说道：“阿妄哥哥，小四不是故意的，你别跟她生气，我会教训她的。”

        停顿了一下后，孙梓云又看向了面色惨白的戚风，轻声说道：“风姐姐，我们都知道那件事情其实不怪你的，你也不想要被那些山贼给看上的，要不是为了得到你，他们也不会闯入我们家……”

        说到这里，孙梓云惨然一笑：“长得漂亮不是风姐姐你的错，是那些山贼心怀歹意，他们为了抢夺你才杀进了我们家里……你不用自责，也不用内疚，我们其实都知道的，这一切并不怪你，真的。”

        说完这番话后，孙梓云没有再说什么，牵着自己两个弟弟的手回到了干草垛前面，然后和自己的两个弟弟一起，轻声细语地哄着自己的妹妹。

        “音音，你别哭了，姐姐不该那么吼你的，可是你也不该对风姐姐说那些话的，长得漂亮不是风姐姐的错，也不是她故意想要招蜂引蝶的，一切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然而此时的戚风脸色却白得仿佛见了鬼似的，听着孙梓云所说的那些话，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险些摔在了地上。

        眼见着她的情绪不对，戚妄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戚风从山洞里面拉了出来，直到带着她走出去很远，听不到山洞里面的那些话了之后，戚妄方才停下了脚步来。

        “姐姐，你怎么了？你别这样，山贼杀人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姐姐，你清醒一点。”

        刚刚从孙梓云她们的话里面，戚妄终于弄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同时他的心里面也觉得异常荒谬可笑。

        然而戚风却大受打击，她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喃喃地开口说道：“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这张脸惹的祸，孙家也不会被山贼给杀了……都是因为我……”

        眼见着戚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完全听不到外人再说什么，戚妄抓住了戚风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姐姐，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

        戚风那双没有丝毫焦距的眼睛与戚妄的对上了，她呆呆地看着戚妄，眼神涣散得厉害。

        “姐，山贼灭门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孙家人会死也只是意外，你不要将一切责任揽在你的身上，你不欠孙家的。”

        山贼闯入渝州城可不是只抢了孙家一户人家，他们也攻击了其他的富户，只是那些人家养着打手护院，山贼才没得逞，只有孙家因为家里面没有那么多的护院，才被山贼给杀了的。

        如果真如孙梓云所说的那样，他们是冲着戚风去的，那些山贼又何必大费周章去抢其他的富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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