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烽火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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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一个世界之中,  戚妄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奉献给了这个国家，在这个与自己原本所在世界非常相似的地方，戚妄并不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影响世界的发展,  有了他的参与和帮助,  这个国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发展，原本沉睡的巨龙醒了过来，它在千千万万人齐心协力地帮助下,  直冲云霄,  翱翔九天，成为世界所有国家所仰慕的存在。

        戚妄并不需要跟李婉桃和罗山两个多做纠缠，在他进入大学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成了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随着戚妄的名气越来越大,  他们所承受的痛苦也越来越多。

        他们每天都在后悔,  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做出那种背叛戚妄伤害戚妄的事情，现在他的那些荣光他们都能分享,  他们可以站在戚妄的身边,  陪着他一起受到世人的崇拜与敬仰。

        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如果,  有些事情是可以弥补的，但有些事情却是不可以弥补的，他们已经和戚妄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够不到那个已经成为骄阳一般的人，留给他们除了满腔的后悔之外,  在没有了其他。

        戚妄收到任务完成提示的时候还年轻，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这个世界百废待兴，他太忙了,  忙到已经没有时间去关注那两个微不足道的人，任务完成之后，他并没有选择脱离这个世界，而是以原主的身份继续活了下去。

        在戚妄一百零一岁的时候，他已经垂垂老矣，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他们梦想之中的样子，他在自己的家中闭上了眼睛，慢慢停止了呼吸。

        金陵城的春天有些难熬，天气忽冷忽热，变幻莫测，昨儿还是晴空高照的好天气，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换成了薄薄的春衫，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都穿上了漂亮的西洋裙，卷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带着一种与这个世道显得格格不入的优雅。

        不过薄薄的西洋裙还没有穿上两天，一场春雨突如其来，先前升起的燥热气息全都被这场雨带走，那些贵夫人娇小姐一边抱怨着这多变的天气，一边让仆人将先前收起来的厚衣服拿了出来，重新披在了身上。

        戚家大院里一间布置的极为雅致的小院之中，躺在床上的美貌少女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清丽出尘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恐惧之色，嘴里面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呓语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少女猛地从噩梦之中惊醒了过来，而此时她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女孩慌张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不是那个脏乱破旧的房间，那些□□自己的人也不在，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绣着暗纹的丝绸睡衣，舒适贴身的质感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了那个肮脏可怕的地方，就连尸骨都没有人收敛，跟其他那些跟她有着同样命运的女人们一起埋在了随便挖出来的深坑之中。

        女孩怔愣了许久，好半天后方才反应了过来。

        她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她还是戚家那个被千娇万宠的小小姐，那如同噩梦一般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女孩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她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钻心的疼痛感传来，她不是在做梦，这都是真的。

        女孩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被她咬出来的那一枚清晰的牙印，突然便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又控制不住地从眼眶之中滑落了出来。

        真的太好了，一切都重来了，她发誓，她再也不会让上辈子的一切重演，她要紧紧抓住自己的一切，不会让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夺走她的一切。

        就在女孩暗暗发誓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六小姐，时候已经不早了，你不是约了张家小姐出去听戏的吗？若是再不起来，怕是要迟了。”

        张家小姐？听戏？

        戚雨桐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了浓浓的茫然之色来，她皱着眉头想了很长时间，终于想起了张小姐是谁。

        张小姐是张局长家的小姐，她是张局长后来续的那个太太生的，在金陵的上流圈子里很少有人愿意跟她一起玩儿，只有戚雨桐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所以经常会跟她玩儿在一起，二人经常同进同出，因为戚雨桐的关系，连带着张新蕊的在太太小姐圈的位置都上升了许多。

        张新蕊也是戚雨桐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上一辈子她出事儿被赶出戚家的时候，是张新蕊私底下偷偷接济了她，才让她渡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

        只是后来张局长被人暗杀，张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张新蕊的母亲带着她回了外祖家，两人才断了关系。

        再后来战争爆发，金陵城沦陷，戚雨桐没有能逃出去……

        那噩梦一般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她涌了过来，戚雨桐的脸色发白，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将那些记忆全都摇了出去。

        上辈子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落得那样惨烈的下场，重活一次，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知道历史进程的她一定不会重蹈覆辙的。

        “六小姐，六小姐？你醒了没有？”

        门外又传来了女人的催促声，戚雨桐回过神来，急忙开口说道：“我醒了，你下去跟车夫说一声，让他准备一下，等我梳洗完毕就出去。”

        得了她的话之后，门外的女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了，戚雨桐从床上起身，走进浴室梳洗一番。

        戚雨桐看着镜中那个完美无瑕的少女，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生得很漂亮，这份美貌是其他两个姐姐都比不上的，过去她们两个人都很嫉妒她的容貌，因为她总是会得到那些公子哥儿们的青睐，很多文人才子也会写诗夸赞她的美貌，上学的时候她时常会收到情书，这样的待遇是其两个姐姐都没有的。

        其实那两个姐姐的容貌说不上丑，不过是因为她珠玉在前，有了她的盛世美颜做对比，那两人顿时就被她给压得黯淡无光。

        所以她们很是嫉妒她，时不时地就会找她的麻烦，但是因为大哥的存在，她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敢背地里使一些小动作。

        想到自己的大哥，戚雨桐面上的神情变得恍惚了起来。

        大哥其实很疼她的，两人的年岁相差的有些大，大哥足足大了她八岁，对她就像是对待女儿一样，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送来，她的很多东西在这金陵城里都是头一份的，其他的人都没有她的这种待遇。

        只是后来她的悲剧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大哥，戚雨桐的心情很复杂，可若说她恨着这个大哥，那也没有到那个地步，毕竟当初是她先做错了，如果不是她做的事情突破了大哥的底线，他怕是会一直护着她的，毕竟大哥一直都很疼她的……

        戚雨桐的神情变得恍惚了起来，直到感觉到身上有些凉，她才从浴室里面出来，裹着浴巾到衣柜那边儿去选衣服。

        她衣柜里的衣服很多，里面大步分都是大哥买给她的，那些衣服很漂亮，把她原本出色的容貌衬得更加清丽绝尘，每次穿上这些衣服出去，她都会成为人群之中的焦点儿，大家不由自主地就会注意到她，而忘记了宴会真正的主人是谁。

        不过有过上辈子那些黑暗记忆之中，戚雨桐不是很喜欢这些华丽的衣服，她挑挑拣拣了半天，总算找出了一件素色的连衣裙出来。

        这件连衣裙是母亲给她改的，买来的那件小洋装太过繁复华丽，她觉得累赘，但是又实在喜欢那个款式，母亲就连夜给她把衣服改了，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本的样式，但是却没有原本的那些累赘挂件，变得清爽简洁了起来，再搭配上大哥送给她十六岁生辰的钻石项链，简约之中却不失优雅，顺带着也压了一下她过于出众的容貌。

        换上这一声行头之后，落地镜中的少女身上多了几分温婉之意，戚雨桐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勾了勾嘴角，脸上多了几分清浅的笑意。

        等到她收拾好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伺候她的几个婢女一直守在屋外，见戚雨桐出来，便躬身朝着她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问道：“六小姐，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你要用膳吗？”

        戚雨桐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去我母亲那里用餐。”

        说着，她朝着那些婢女们摆了摆手，让她们不要跟着自己，而她则快步朝着小院外走去。

        戚雨桐所住的院子距离主院并不远，院子虽然不大，但确是母亲精心布置过的，别说两个姐姐了，就算是二哥三哥的院子也比不上她的。

        戚雨桐脚步轻快地朝着住院去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地方，这里的丫鬟女婢啥的都认识她，大家极有眼力，谁都没有拦着她，戚雨桐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上房的餐厅之中。

        屋子里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身着靛蓝色旗袍的温婉女子正坐在桌子旁边看书，听到有人进门的脚步声后，她将手中的书卷放了下来，抬头一看，正好瞧见了迈步走进来的戚雨桐。

        见到戚雨桐后，女子脸上绽放出了一抹明媚的笑容来，她朝着戚雨桐摆了摆手，示意她到自己跟前来。

        戚雨桐乖乖地走了过来，旁边的女仆很有眼力地搬了个椅子放在女人身边的位置，戚雨桐坐了下去，然后倾身过去，依偎在了那面容温婉的女人怀中。

        “母亲，我好想你。”

        说着，戚雨桐便感觉眼睛一阵阵的泛酸，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了泪意，没让自己在女人面前哭出来。

        她不断告诉自己，上辈子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有改变的机会，她不会让那些糟糕的事情发生的，母亲也会一直健健康康的……

        秦敏嫣拍了拍戚雨桐的后背，察觉到女儿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她柔声开口问道：“桐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打电话叫王医生来给你瞧一瞧。”

        戚雨桐轻轻摇了摇头，闷闷地说道：“母亲，没有生病，我只是做了个梦，我梦见母亲不要我了，我哭了好久，让母亲回头看看我，母亲都不肯回头，我好伤心……”

        说着说着，戚雨桐的声音里面多了几分哽咽之意，因为她知道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在上辈子的时候，秦敏嫣最终还是放弃了她，到死都不肯见她一面……

        只是现在她哪里敢说那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只好说那是一场噩梦。

        秦敏嫣轻轻拍着戚雨桐的后背，柔声安抚着她的情绪：“桐桐，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哪里能不疼你？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

        然而听到这话后，戚雨桐的身体却僵硬了一瞬，过了许久后，她的声音才闷闷地传了过来。

        “假如我不是母亲的女儿，母亲还会这么喜欢我吗？”

        秦敏嫣愣了一下，脸上带出了几分无奈之色来。

        自己这女儿怎么总是有这些奇思幻想，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又会是谁的女儿？总不会像是戏本子里面唱的那样，被人狸猫换太子地换掉了，再说了，人家换也换个男娃娃，谁会换一个女儿家的？

        这么想着，秦敏嫣便带着几分笑意安慰起了她来：“你且放心，就算你不是我的女儿，我也会疼你，我养了你十七年，从一个小团子养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如果赶你出去了，那我多吃亏呀？你放心就好，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

        戚雨桐呜咽了一声，抱紧了秦敏嫣，小声说道：“我永远不会离开母亲的，就算母亲赶我走我都不走，我会像是一条癞皮狗一样，永远都赖在母亲的身边，生生世世都不离开你。”

        眼见着戚雨桐似乎越说越不像话，秦敏嫣拍了拍她的后背，佯装生气地说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撒娇？快些起来，马上桌子上的这些早饭都凉了，你吃了闹肚子可没人管你。”

        而此时的戚雨桐也终于调整好了情绪，她恋恋不舍地从秦敏嫣的怀中爬了起来，看向对方那宠溺地眼神时，戚雨桐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道：“母亲，你可别笑话我，我平时不这样的，就是因为做了噩梦，所以我才……”

        秦敏嫣自然不会真跟戚雨桐生气，她笑着刮了刮戚雨桐的鼻子，宠溺地开口说道：“吃饭吧，我知道你今天要过来，所以特意让人做你爱吃的，桂花酿和八珍糕都是刚拿出来的，依照你的口味做甜了一些，你尝一尝。”

        戚雨桐乖乖地拿起一旁的筷子吃了起来。

        其实算起来她已经有八年多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了，被赶出戚家之后，虽然有张新蕊的接济，但是日子过得依旧紧紧巴巴的，张新蕊的零花钱也不多，自己也不好意思一直张口向对方要，所以吃穿用度自然不能跟在戚家时候的相比较。

        后来战争爆发，金陵沦陷，想要活下去都已经成了奢侈，更别提吃这些好东西了。

        再次尝到这些美味，戚雨桐的心情很是复杂，她几乎是用一种虔诚地姿态品尝着这些美味，每吃一口，脸上都会露出满足的神情来。

        她这样子看着倒是有些稀奇，秦敏嫣笑盈盈地看着戚雨桐，总觉得现在的她变得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就在母女二人温馨用餐的时候，嗒嗒嗒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那是军靴踩在青石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听见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后，戚雨桐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刚刚用筷子夹起来的那块栗子糕滚落了下去，柔软的糕点跌落在红木桌子上，瞬间被磕掉了几个边角，软哒哒地瘫在了桌子上。

        戚雨桐拿着筷子，愣愣地抬头看了过去，当看到那个大步从门外走进来的男人时，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冻结了一般。

        哪怕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无数心理准备，哪怕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要表现的正常一些，不要让人怀疑，但是当看到那个间接造成了她上辈子凄惨下场的男人，戚雨桐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外面似乎下起了雨，男人并没有撑伞，黄褐色的军帽沾染了雨水，多了几分暗沉的颜色，他带着淡淡的水汽进来，房间里的温度都因为他的存在而下降了几分。

        秦敏嫣没有注意到戚雨桐的不对，在那个年轻军装男人进来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便已经被吸引了过去。

        “阿戚，你回来了！”

        秦敏嫣面上露出了几分惊喜之色，她站了起来，快步朝着那个年轻男人走了过去，素白的手在男人的身上拍打了几下，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哽咽之意来。

        “你还知道回来，一走就是三个月，就一个电话，一封电报都不往回发，我还以为你忘记还有我这个母亲在呢。”

        戚妄任由着秦敏嫣拍打自己，他不闪不避，看着对方的眼神充满温和之色。

        “母亲，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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