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三年后。

        “哥哥，哥哥，”门外传来稚嫩的声音，轻轻地敲着门，“妈妈今天叫我们一起去上学。”

        “不要，我不和你一起。”许回风几乎是下一秒就拉开了房门，目不斜视地和不到自己腰高的小人鱼擦身而过。

        “哥哥，等等我。”小人鱼仿佛习惯了被许回风拒绝一样，眼神只是黯淡了一下便马上跟着他下楼，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楼下餐桌上摆了一大桌清淡早餐，蓝白色格子桌布被洗得非常干净。

        这是小人鱼来这个家的第三年，许回风暑假一过完马上就要上一年级了，小人鱼在上幼儿园大班。

        自打许回风那次说爸爸妈妈经常回来陪他之后，夫妻两个自我检讨了后决定多抽时间陪陪儿子，周姿一边感叹着自己从一个时尚摩登女郎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一边麻利地端着盘子进进出出很快就把食物摆满了餐桌。

        “妈，爸爸呢？”许回风跳上板凳坐着，拿着包子就吃，也不管那个还没靠背椅高的小人鱼怎么上去，吃得麻麻利利的。

        “你爸爸还在睡觉呢，他昨天很晚才回家，让他多睡会儿。”周姿从厨房出来，把容清禹抱在怀里喂他吃饭。

        许回风就顾着低头吃，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搞不懂为什么要自己和这个拖油鱼一起去学校。

        “宝贝儿啊，你今天帮妈妈一个忙，”周姿喂了小人鱼一会儿就把他的小碗给他让他自己吃，自己去沙发上收拾他的小书包，“帮妈妈送送弟弟啊，妈妈今天约了朋友做美甲。”

        “妈……”许回风这会儿得在门口玄关处换鞋了，“宝贝儿帮帮妈妈，小禹乖乖听哥哥话好不好？跟哥哥去学校乖乖的啊，放学哥哥带你回来你在滑滑梯那里等哥哥噢！”周姿把小书包递给靠着门口上很无语的儿子，俯下身嘱咐着小人鱼，人鱼看看她又看看许回风，低下头软软地说知道了，跟着许回风出了门。

        容清禹上的幼儿园是许回风他们学校的，就隔着一道不到一米四的小铁门，许回风幼儿园的时候经常翻过去小学操场上面玩。

        他带着小小的人鱼往学校走，那个小小的人鱼宝宝跟着他，走的很慢，他实在太小了，而且人鱼在陆地上行走到底也不如水里面方便。

        “哥，哥哥，”许回风被小人鱼拽住了衣角，不得不停下来。“水……”他白嫩软乎乎的小脸上干得起皮的嘴唇显得那样可怜，但是许回风蛮不耐烦的，从自己书包里面拿出一个白墩墩的大水壶递给了他。

        这是许回风他爸给买的，专门给人鱼宝宝补充水。

        他伸着小手接过，很明显太重了，手臂颤抖着抱不住了，水壶嗖地一下滑落掉下去。即将摔在地上的时候许回风懒懒散散地伸手一把捞住了那个大大的水壶，自己书包尽是拿来放这个憨玩意儿了。

        “张嘴。”他半跪着，打开水壶凑到小人鱼嘴边觉得真的麻烦。

        容清禹还处在刚刚被他表现出来反应速度和敏捷的震惊中，听话地张开嘴含住了吸管小口小口地喝水。

        许回风看着他喝那么一小口水脸嘟嘟就涨得圆鼓鼓的挺好笑的，就伸手戳了戳人鱼鼓起来的小脸蛋，看看会不会漏水出来。

        漏了，一滴。

        水珠消失在了人鱼因为喝水变得红润润湿漉漉的嘴唇上，看起来像他昨天晚上吃的西瓜小布丁。

        容清禹扑闪着大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软软的，随着他眨眼而垂起又掀开。他心里没什么想法，就单纯地喝着水，鱼尾上因为口渴而干燥的鱼鳞又开始像平时那样水波粼粼，美丽起来。

        许回风带着他从小学门口进去，把他送到铁门把他放进去了就走了，等他看见自己书包里面的憨玩意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坏菜了，这小人鱼天天在家没事就泡水里喝水，今天一天没喝水肯定会变成小鱼干的吧……他这样想着，看着自己同桌嬉皮笑脸的样子越来越烦，就给了他两下。

        “你是不是没打狂犬疫苗”他同桌是他幼儿园就一起玩的好朋友，是只德牧，他曾经真诚地劝告每一个小伙伴：不要和不打狂犬疫苗的犬科类小朋友一起玩。

        “我忘记把这个水壶给他了。”许回风给他传纸条。

        “水壶老实说我刚开始以为这是个炸弹，砸砰的一声，当时给我吓坏了。”徐艺洋小声地说着，又看了一眼他书包里面那个铁疙瘩，今天中午他甩着许回风的书包玩，不小心松手甩出去，在墙上砸出个浅浅的坑。

        “我爸给买的，你还不知道我爸，他选了个又大又沉的，巨耐造，装的水还特别多。”

        “叔叔品味挺好的，”徐艺洋看了眼讲台，做贼一样，“马上放学了你快点去接他呗，他们幼儿园这会儿早放了。”于是许回风鸽了约好放学一起玩儿的朋友们，一放学就去幼儿园那里找鱼。

        幼儿园确实早都走光了，他站在小铁门那里往里看，教室里面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一手撑着铁门顶边沿作为支点，轻轻松松翻了进去。

        “诶那小孩几年级的？怎么跑幼儿园来玩了”幼儿园保安老远看见他翻墙就扯着嗓子吼了一声，许回风根本不听，倒退着跑对保安笑得特别灿烂：“我来接我弟弟，你当没看见我就行！”

        他一个班一个班地看了真的没看见容清禹，慢悠悠走到幼儿园小花园就看见了坐在花坛上抱着尾巴垂着头的人鱼。

        他的头发不再有光泽，干巴巴的。他的鱼尾巴掉了几片鱼鳞，在旁边地上散落着，鱼尾也没了光泽，小书包在旁边放着，里面装着今天早上周姿放给他的爱心便当他也没吃。

        “小鱼”许回风挺愧疚的，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我们回家。”

        容清禹抬起头，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掉下来，变成了一个重重的东西掉在地上。

        确实很可怜，连那双绿莹莹的眸子都像蒙了灰一样。

        “喝水喝水。”许回风这会儿真的良心不安了，半跪着从书包里拿出水壶给他喝。

        容清禹双手放在水壶上，含着吸管一直喝，又怕他想快点回家，喝得太急了差点呛到自己，“慢点慢点，”他拍了拍人鱼的背，“等你喝完了我们再回去。”

        等人鱼喝完水又变成了平时那样，他抱着人鱼又翻出去，出了校门口去了小吃街，给他买了好多吃的才带着他回了家。

        他爸妈没在，家里就他们两个，他们把买回来的东西分着吃完了就各自回了房间。

        许回风上床的时候感觉自己脑袋混混涨涨的，一片浆糊，迷迷糊糊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爸爸妈妈在自己床边互相依偎着抱头痛哭。

        许回风有点不知所措，马上又把眼睛闭上了。

        “老公，我们家宝贝不会死吧？”周姿哭的梨花带雨的，画的妆也花了，活脱脱一个女鬼样。

        “老婆别哭，发烧而已很快就好了啊。”他爸显得平静多了，就是眼睛哭的哄哄的，那张凶悍帅气的脸上显露出了脆弱的神情。许回风闭着眼睛想了想，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生病，还很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发烧了，想着想着他就又睡着了。

        后面他是被眼皮子感受到的光给弄醒的，他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看见了绿色的光，像精灵族的光源。

        不对啊他家哪来的精灵！

        他猛地睁大眼，容清禹和他头抵着头，闭着眼的面容显得安静柔软，他的鱼尾散发着绿色的光。

        “快醒醒，你尾巴怎么变成绿色的了？！”许回风这会儿真的吓到了，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了，他摇着容清禹，生怕他死掉了。

        “嗯哥哥你醒了……”

        “哎呀别管这个事你的尾巴名字变绿色了？！”

        “我给你看了看病，你现在还难受吗？”面前的小人鱼坐起来仰着头看他，那双眼睛也变成了蓝色，剔透的海洋颜色。

        许回风这会儿回神过来好像自己真的不难受了，好像浑身都有力气了。

        “怎么回事啊？你的眼睛也是成蓝色了。”

        “我的天赋可以治疗别人，使用的时候尾巴会变成本来的颜色。”人鱼神情天真柔软，眨了眨眼睛，颜色又变回了绿色，“我的眼睛本来就是两种颜色呀，哥哥喜欢蓝色还是绿色，我都可以变噢。”

        “绿色挺好看的，你平时用蓝色吧，安全些。”许回风想了想，他就说嘛怎么会有人鱼眼睛尾巴颜色不一样，绿色的人鱼太少了，万一有人想把他拿去做标本岂不是很危险？

        “尾巴本来就是绿色吗？我一直以为是蓝色。”

        “嗯！”人鱼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天赋是治疗，颜色自然是绿色，治疗系人鱼特别少，有鱼贩子就抓治疗人鱼关着做活体实验，人鱼实验，因为治疗系本身就可以一直恢复自己，拿来做实验手术什么的特别方便。本能让他下意识用其他颜色来保护自己，人鱼种族的治疗系人鱼天生双色，他被领养的时候考虑没那么多所以眼睛颜色没变，后面又怕自己眼睛颜色换成蓝色被当做怪物，就一直保持着蓝尾绿瞳这种违和的形象。

        总之两个人没有互相理解到对方的点，但是还是达成了一致。

        第二天许回风还是被带去医院检查了，检查结果就是他发烧是因为他发育开始分化精神力等级了。

        “所以你昨天只是开始发育了啊……”许重年显得有点失望，“我当年分化的时候闹了好几天肚子，你为什么就只是发烧啊？还被人鱼治好了。”他们领养人鱼的时候倒是知道他的天赋，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影响也不大。

        周姿显得很高兴，因为许回风分化到了s级，她摸了摸许回风的脑袋说他和自己一样天赋异禀。

        “如果遗传到狐族的神级能力叫天赋异禀的话，”许回风指了指他的尾巴，“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为什么呀？”周姿坐在病床上问他。“因为我想遗传到爸爸的那个能力，就是可以变成机器狼的那个。”许回风显得很苦恼，“这样很酷的。”

        “你爸那个是个变异来的，你靠遗传分化是分化不出来的乖儿子。”周姿很能理解他，因为许回风从小就很喜欢机械这种，于是她安慰许回风：“不过你很厉害呀，你都分化成s级了，据我所知你们班的小朋友还没有谁是s级哦。”

        “周末和徐艺洋也不会吗？”许回风睁着他的大眼珠子问，“他们也没有s级。”周姿这样回答他。

        “那我会好好做老大罩着他们的。”

        “儿子真乖，”周姿亲了亲他的额头，“不过下次不要再忘记把水壶给小禹了好吗？”

        许回风躺在病床上看着周姿，好半天才转动着他的眼珠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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