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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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赫连氏所料,翌日清晨,都到了将要下朝时,有人启奏道:“臣近来听闻诸多传言,说太后娘娘与摄政王的关系非比寻常。可据臣所知,太后娘娘已立下誓言绝不再嫁,不知娘娘对此作何解释?”
冯锦坐在珠帘后头,蹙眉瞧出去。看清了说话的人,虽有些诧异,却也立马明白过来。
说这话的不是陆丽等一派老臣,而是前几日才叫她张贴在宫墙上、丢足了人的济南王慕容白曜。
她正了正身子,淡定地开口反问:“那显然是毫无根据之言,济南王要哀家作什么解释?清者自清罢了,还望诸位休要妄自揣测。”
慕容白曜被她收拾了,自然记恨在心,这点她也早有准备。
本以为自己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却没想到那慕容白曜还顺着杆儿往上爬:“娘娘,依臣之见,空穴来风,那必是有原因的。摄政王在马场英勇救下娘娘的事儿可是传遍了,宫女太监也都瞧见了,怎么能是毫无根据呢。”
一直未曾说话的拓跋子推回身瞧了他一眼,冷冷问道:“慕容大人今日在这儿质问本王与皇嫂的关系,想必是十分在意太后再嫁之事,也认为太后不可再嫁。那便请扪心自问,当日送男子入禁宫,是不是故意往娘娘身上泼脏水?”
拓跋子推开口替冯锦解围,这下原本不甚关心此事的老臣们开始交头接耳,一时间,朝堂之上乱作一团。
“太后娘娘既已决心不再改嫁,那您与摄政王此事,确实有失体统。”陆丽不顾身旁陆隽的阻拦,往前迈了一步,与冯锦隔着珠帘对望。
冯锦一拍桌子道:“哀家原还指望着陆大人主持公道,看来您也对那荒谬的传言深信不疑。我这本就是在先皇棺椁前的火盆里捡回来的一条命,若有二心,当日何苦折腾自己!”
“陆大人也只是好心提醒娘娘,娘娘急个什么劲儿啊。”慕容白曜看真有人帮腔,心里又记着李茉儿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便越发地放肆,一副纨绔子弟幸灾乐祸的样子。
尴尬的气氛之下,太华殿的空气宛若凝结了一般。
拓跋弘怔怔地坐在龙椅上,听下面的人同母亲大呼小叫,眼窝里蓄了一汪泪,小手绞着身下的坐垫,却不敢出声。
冯锦稍一偏头,瞧见拓跋弘满脸委屈害怕的样儿,泛上一阵心疼,只想快些结束这场闹剧,好好儿安慰孩子一番。
正欲开口,却瞧见拓跋子推上前,背对了她,向着满朝文武。
“诸位大人,子推不肖,替亡兄照顾嫂嫂,却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当日传言中的暧昧,其实是子推一厢情愿,太后娘娘并不知情。在娘娘心里,我只是路过救她下马,并非出于爱慕。子推骗了娘娘,骗了诸位大人。娘娘一心为国操劳,实在无辜,若要说不成体统,只是做弟弟的僭越了。”
此话一出,四下皆是瞠目结舌。
冯锦坐在里头,也着实怔住了。
慕容白曜原本以为她要继续辩解,却没想到拓跋子推几句话将冯锦择得干干净净,他已到了嘴边的反驳说不出来,只能恨恨地望着拓跋子推。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儿,臣弟今天就问问皇嫂,就当您立下的誓不作数,您可愿屈身嫁与臣弟?”拓跋子推转过去望着珠帘里的她,满目真挚,“臣弟也当着满朝官员许诺,娶得皇嫂,绝不称帝。仍与皇嫂一同辅佐幼主,早日还政。”
慕容白曜彻底傻了眼,陆丽叹了口气,站回了原位。
一阵沉默过后,大殿上是冯锦带着颤抖的声音:“王爷玩笑开过了。”
“臣弟没有开玩笑。”一不做,二不休。既已当着众人说了出去,他拓跋子推就没有给自己留下反悔的余地。
方才的一番话里三分假七分真,单恋嫂嫂是假,可想娶冯锦是真。
他自个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动了心思,或许是她日复一日为大魏的辛苦打动了他,又或许是除夕夜里她认错了人,缠绵的拥抱迷了他的心智。
总之,从那日的马场到今日的朝堂,他瞧见她有危险会担心不已,瞧见她被众人指责又会忍不住想解围。
有一个不理智的声音在拓跋子推满心里叫嚣着,开口吧,娶了她,护着她,她便不用再受这些窝囊气,让她安安稳稳做回一个小女人。
“够了。”冯锦心烦意乱,猛地站起身拨开珠帘,“从没有立下誓言不作数的事儿,若连哀家都不把自个儿说的话放在心上,又指望谁把哀家当回事儿呢。王爷今日所言,冯锦感激不尽。然你我之间,只有叔嫂情谊,再无其他。刚才的话王爷只当没说,我也只当没听见。”
话音落下,满室的寂静又被拓跋弘忍不住的啜泣声打破。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冯锦放下帘子,示意哲海先安抚拓跋弘,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清冷。
拓跋子推站了一会儿,率先行礼道:“臣弟无事,先行告退。”
也不顾众人或嘲讽或可怜的目光,得了冯锦点头,便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本也没事了,又无笑话可看,纷纷行礼告退。
待人都走完了,冯锦跌在宝座的椅背上,一串泪无声地落下,许久也没缓过来。
好不容易站起来,也不知怎么回到的太和宫,一进门,只瞧见拓跋子推静静等候在暖阁里。
“侍中说正殿炭盆坏了,刚巧拿去换,便让臣弟在这儿等了。”他有些局促地躲闪着冯锦的目光,全然没有了方才在殿上的气势。
冯锦清了清嗓子:“多谢王爷在朝上替我解围,还让你担了个不清白的名。”
“母后召我回京,本就为护皇嫂与小皇帝周全。没什么清白不清白,真心话罢了。瞧着皇嫂没事,臣弟也放心了。”
拓跋子推瞧了她一眼,不等人回话,默然鞠了一躬,落荒而逃似的离去。
冯锦盯着他刚才站过的那块地方,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卿砚已在门口瞧了多时,进来轻轻扶她坐下:“奴婢都听说了,王爷今儿真不像是开玩笑,这竟还追来了。其实,娘娘若也有那心,应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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