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新世纪狂欢

墨泠动作轻柔的将怀中的可可放下，而后整理了下对方凌乱的鬓发，道:“今天辛苦了。”

        尚未从刚刚惊险的逃亡中回过味来，可可的神色还带着些许迷糊，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先前在路上，墨泠已经把为什么要带她离开可可号的原因告诉她了。虽然让哥哥担心让她略微感到愧疚，但她想，哪怕日后回想起来，她也依旧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你哥哥来了。”察觉到来者的异能波动，墨泠嘴角一勾，不愧是五大队长之一，速度不慢嘛。

        可乐几乎是踉跄着往前冲出来的，天知道，自从他当上鬼协会长之后，有多久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那人一上来就阻止了他发动异能不说，还一把把他推进了一个黑色裂缝里，力度大到让他怀疑人生，搞的他是他杀妻仇人似的。

        ——不会真是吧？

        话说这是哪里？

        刚刚他冲出来时好像看到了可可和墨泠，但那人既然不让自己伤害墨泠，又怎么会送他来见她们？

        脚下是草地特有的柔软触感，四下笼罩在一片黑夜里，不时有虫鸣声传来。

        他记得，魔罗城里有这种景致的，似乎就只有归来处了吧。

        一想到归来处，可乐的脸色不自觉的变得古怪起来。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的事物吸引了。

        星星点点的暖色亮光相继在黑暗中亮起，并逐渐占据了整片视线，成群的流萤汇聚在一起，恍惚间让人以为，这是人间通往银河的通道。

        “哥哥。”熟悉的声音从可乐身后传来。

        恐怕就连可可自己也没发觉，每次她呼唤可乐时，声音里总会不自觉的夹带着希翼和喜悦。

        感觉到可可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乐那点子存在了多时却始终挥之不去的烦躁情绪终于彻底灰飞烟灭，一切都变得安定下来。

        可乐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的画面。

        可可站在流萤铺就的夜里，双手捧着一个点满了蜡烛的蛋糕，眼睛里映着烛火暖融融的光，对着他说道:“生日快乐。”

        可乐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要一辈子守护这个笑容呢？

        ——他也记不清了，因为早在知道时间的概念之前，他已决意用一生去守候。

        “生日快乐——”

        各式各样的灯饰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暖黄色的灯光与萤火虫散发的微微光亮交相辉映，为摆放在长桌上的美食镀上了一层诱人的金边。

        放眼望去，除却可乐十分熟悉的鬼协成员以外，五大战队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五大竟然不是为了争斗聚在一起，这似乎是记忆中的头一回。

        可乐的目光短暂的掠过在场每一个人，似有所感般，他的目光定格在人群最外围那个落单的身影上。

        四目相对。

        忙活了这么久，墨泠总算能够停下来喘口气。

        其实墨泠想要举办这个生日会的原因并不复杂。她最初之所以会产生这个想法，只是源于她和可可一次寻常的聊天。

        先前我们曾说过，可可的身份很特殊。

        那么，要特殊到什么程度，才会让身为鬼协会长的可乐，需要因为可可有可能受到伤害而每日担惊受怕？

        其实，关于可可的身份，在圈子里已经是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但既然说是秘密，便意味着它无法轻易见光。

        放在末世的背景下，可可的真实身份，其实并不难猜——

        是的，可可是丧尸。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可可并不需要通过摄入能量也能够维持生命，但这并不代表，可可身为丧尸的隐患就会被消除。

        这也就是为什么可乐需要全方位保护可可的原因，一来是哪怕可可并不食人，她的身份也并不一定能够为外界所接受，二来是现在外面危险的因素太多，而丧尸的本性又是嗜血的，所以可乐的想法是，让可可完全杜绝杀戮，唯有这样，才能让可可长期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

        但这么做产生的结果便是，可可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她永远都呆在可乐以爱为名为她铸造的安全屋中。

        于是，在察觉到可可的情绪低落之后，墨泠自然而然的询问她最近是否遇到有什么烦恼？

        却没想到，可可在皱着眉冥思苦想一阵之后，唉声叹气道:“其实是哥哥生日要到了，但我还没想好要送他什么东西，因为哥哥好像什么都不缺。”

        可可这条信息是用语音发的，虽然没看到真人，但光凭语气，墨泠也想象的出可可现在一定是一副纠结又无奈的表情。

        过一会，就又听可可发来了豁然开朗的一条语音:“我知道哥哥缺什么了！泠泠姐，你知道在哪里可以领到对象吗？”

        墨泠:“……”

        回想起当时那个画面，墨泠就颇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墨泠彻底明白，她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可可真的不会难过吗？

        ——不是的。

        说实话，不站在可可那个位置上，墨泠也无法做到完全与她感同身受，但是，这么善良一个的孩子，却不得不因为身处特殊的环境，变成一个食人的丧尸。怎么想，都是一件令人觉得难过的事。

        或许可乐布下的保护网有时候确实会让可可觉得透不过气，但墨泠想，可可是不会埋怨可乐的。

        因为这个孩子，从骨子里就是温柔的。无论是可乐还是可可，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爱着自己的家人。

        也就是从那时起，墨泠才琢磨着，帮助可可完成这个心愿，解决她的烦恼。

        但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为了完成今天这个生日会，他们前前后后奔走了好几天，鉴于可乐的身份地位特殊，细想了一下，他们还是决定将五个战队的人都邀请过来。

        随便战队由墨泠牵线，十字黑月则交给夏炎去办，洛生又刚好与小豆的人相识，花好月圆队内虽然他们没有相熟的人，但既然已经邀请到了三大战队，还怕没有人帮忙吗？

        虽然过程远比想象中的要波折，但结果总算还是圆满的。

        “不过，铃铛，你怎么会想到让随便战队的人来举办这个生日会的？”

        起初许湘寒知道墨泠打算让随便战队的人来举办可乐的生日会的时候还很诧异，因为她记得，鬼协和随便战队的人关系似乎并不好，不同于鬼协和十字黑月之间的相爱相杀，鬼协和随便战队，属于井水不犯河水。

        “这个嘛……”墨泠笑笑，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鬼协成员所在的位置。

        其实，墨泠一开始也纠结过要在哪里举办生日会才好，毕竟她对可乐了解不多，很难把握他的心意。

        但她不了解可乐，难道还不会找了解可乐的人吗？

        于是墨泠主动联系了鬼协内部的主力成员，对此他们一开始表现的很讶异，但很快，他们就和墨泠意见达成了一致。

        也正是鬼邪的人告诉墨泠，江慎一和可乐曾经似乎是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现在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

        由此他们提议，不如趁着这次可乐过生日的机会，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世纪大逃亡计划。

        就在墨泠看向鬼协成员的时候，那几位恰好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几人遥遥对她举杯，大家相视一笑。

        所以说，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都是一群戏精罢了。

        “好久不见。”此时生日会现场一片欢腾，唯独郑衍森这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墨泠还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她会怀疑自己来到了消音区，“上次的伤怎么样了？”

        墨泠指的是前阵子她和郑衍森比赛谁杀的丧尸多的事，当时郑衍森不慎负了伤，差一点，就输给了她。

        郑衍森面色如常的回应道:“试试？”

        墨泠闻言轻笑出声，不甚在意的换了个话题道:“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郑衍森闻言，眸中透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似乎是不明白墨泠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这表现反倒让墨泠疑惑了:“不是说你们战队和鬼协关系不好吗？”

        郑衍森倒是很直接的否认了:“没有过。”

        “那可乐对你有敌意这点，你怎么说？”

        郑衍森闻言，先是定定的看了墨泠好一会——哪怕郑衍森此时只是那种很平常的没有情绪的眼神，落在人的身上，感觉也是冷冽的。

        而后，他才用一种似是而非的语气开口回答道:“大概是……护食吧。”

        郑衍森的回答有些莫名，但他显然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眼见宋以宁似乎是打算朝着这边过来，墨泠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其实关于可乐对郑衍森有没有敌意，墨泠并不知道，她之所以会那么问，只是基于她对情况的掌握和自己的判断。

        起身的时候，墨泠借着头顶半昏半明的光线，深深地看了一眼郑衍森，她突然就有点明白了，为何郑衍森总是独自一人的缘故。

        郑衍森这种人，似乎生来就是孤独的，哪怕他已经身为魔罗城第一强者，看起来似乎拥有了一切，却没有人能够真正抵达他的内心。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来人见墨泠落单就来到了吧台边，顺便再跟调酒师要了一杯酒。

        墨泠勾唇浅笑，她是背对吧台坐着的，因此跟对方并没有视线接触，但她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的声音，“那这次，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了吧。”来了这么久，墨泠想必已经对魔罗城的事有过一些了解，那么关于十字黑月的事或多或少也会知道。

        墨泠闻言笑意不减:“从别人嘴里知道你的名字，和你亲自告诉我，是两码事。”

        官月觉得，墨泠似乎总是会做出人意料的事，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时不转，当时墨泠正在帮助一个素未谋面的苏燃人，而这一次，她费劲心思聚集了五大战队的人，竟然只是为了给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星期的人，过一个生日。

        官月想，这人挺有意思的。

        “官月，我的名字。”道了声谢从酒保手中接过酒，官月转过身来面对墨泠。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官月看过去，而后转过头来对墨泠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意思是，她必须离开了。

        墨泠无可无不可。她注视着官月走向了十字黑月成员所在的区域，那些人自然而然的将她纳入了群体之中。

        而那被十字黑月的成员簇拥在中心的，正是墨泠那一日在永生泪见到的，对着圣母像祈祷的少女，杰克。

        在魔罗城人眼中，杰克二字，便等同于张狂。

        墨泠看着看着，突然不悦的皱起了眉——未成年人，喝什么酒？

        “夏炎为什么今晚一直戴着个墨镜？”墨泠狐疑的问身旁的余还。

        “他眼睛肿了。”余还撇了墨泠一眼，说起来，墨泠也算是半个罪魁祸首。

        “别说，他带的这个墨镜还挺好看。”

        余还很给面子的换了一个话题，于是墨泠的表情更尴尬了，“听说你今天差点把可乐气死。”

        刚走过来的许湘寒十分认同道:“毕竟在这方面铃铛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其实也不怪可乐会暴走，实在是墨泠用的法子太阴损。毕竟有几个哥哥能忍受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家伙把自家妹妹给拐走的？还给他发含义那么深重的信息？

        墨泠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她那明明是战略性需要，而且她相信可乐能够理解的。

        嗯……应该……可以吧？

        其实墨泠白天闹这一遭，对可乐来说也不完全都是坏事。

        可乐切实的意识到，他应该在保障可可安全的同时，也尽可能的让可可拥有自己的生活。可可的安全，不应该是以自由为代价的。

        说实话，可乐在开口之前，也做了很久的心里预设，“可可，我不应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以后在安全的前提下，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一切都交给你自己来决定。”

        可可闻言眼眶泛红，颇有一种我家有兄初长成的沧桑感。

        “但，前提是，你不可以和墨泠呆在一起。”可乐表示，铺垫了这么多，终于提到了重点。

        可可当下就意识到了不对，酝酿了半天的情绪也瞬间烟消云散，陷入生气状态的她气鼓鼓的拿起桌上的蛋糕，一股脑的拍在可乐的脸上——

        “哥哥是笨蛋！”

        可可说完这句就气冲冲的离开了，全然不顾像按了暂停键一般骤然安静下来的现场。

        鬼协众人缓缓背对可乐，然后齐齐爆发出了无法压抑却又不得不死命隐忍的笑声。

        而作为鬼协的宿敌，十字黑月的人压根就没打算压抑，毕竟能够嘲笑鬼协会长的机会，一辈子恐怕也没几次。

        现场很快被淹没在一片势不可挡的笑声当中。

        而作为被众人嘲笑的中心，可乐竟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意思，他反而表情凝重的在沉思着什么——可可竟然因为一句话就跟自己置气。

        于是可乐更加坚定了刚刚的想法。

        “不过，会长，你为什么对墨泠意见那么大，毕竟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伤害可可的样子？”

        可乐闻言诡异的沉默了几秒，而后冷冷道:“你不觉得她很会招蜂引蝶吗？举止轻浮不说，还很擅长花言巧语，更别说可可现在年纪小定力不足，刚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拐走——你说这样的人，我怎么放心可可跟她交往？”

        句句在理，无可反驳。

        开口询问的那个人突然面露难色，示意可乐看向身后。

        于是，可乐转头就看到了身后陷入风干石化状态的墨泠。

        可乐:“……”

        “铃铛怎么了？”夏炎一脸懵逼的指着一旁窝在沙发上面如死灰的墨泠。

        洛生撇了墨泠一眼，而后用一种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回答道:“大概是在怀疑人生吧。”

        就在大家以为墨泠会消沉一段时间的时候，墨泠的注意力却突然被人群中爆发出来的喧闹声给吸引了。

        墨泠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突然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

        沿着墨泠的目光看过去，除了洛生勉强还有点定力以外，其他人无一例外陷入了呆滞状态。

        只见那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正是那个凭借一己之力，统一了全球审美标准的，可爱值爆表的熊猫人大飞。

        大飞是当今魔罗城里人气最火的人，无需过多解释，熊猫二字足以说明一切。

        而此时，大飞友好的与周围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正在大快朵颐的图南身边，开始用不知名的语言与他交流起来，两人气氛十分和谐。

        看着看着，墨泠突然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他俩聊的什么语？”

        其他人:“……”

        生日会是在官氏姐妹清越的歌声中结束的，官姒的歌声就如同她的人一般温柔，官月则主要负责吉他伴奏，高潮时大家跟着一起合唱。

        头顶暖黄的灯光洒落而下，恍惚间让人觉得，似乎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满希望似的。

        墨泠站在角落处，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过来，她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当初叶洵得知墨泠落入虚妄海后，本想尽快赶回来，却在中途被墨泠阻了下来，毕竟，为了留在自己身边，叶洵找能量石的进程已经慢了许多。

        最后，拗不过墨泠，叶洵还是按照原计划继续寻找能量石，并在任务完成后的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墨泠的眉眼弯成温润的弧度：“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你带着可可满世界跑的时候？”叶洵歪着头沉思了一下，而后道:“看样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过得很滋润啊。”

        “冤枉啊，我可是一直都在想着你呐。”

        叶洵表情略带一点惊讶，笑容也多了几分戏谑，“嗯？你对那些小姑娘也是这么说的？”

        墨泠：“哈哈哈哈哈哈哈。”

        待可乐终于抽出身来，来参加生日会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他目光淡淡的扫过一遍过往的人群，未能找到自己的目标，就在可乐准备放弃的时候，转身却在偏僻的角落处看到了江慎一。

        “为什么答应墨泠？”

        江慎一看到来人是可乐时并不意外，只淡然的应道:“为什么不？”

        而后两人自然而然的沉默了。

        打火机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江慎一的注意力，他侧过头，就看到可乐点燃了一根香烟，火光映着他那无暇的脸，“这几年过的如何？”

        “就那样吧。”末世沉浮近三年，换来的也不过这一句。

        “嗯，你倒是没怎么变。”

        江慎一注意到，可乐拿烟的指甲是黑色的，“你倒是变了很多。”

        可乐眉一挑，刚想说这很正常，就听江慎一又道：“不过脸还是一样的臭。”

        “你大爷的。”他自然而然的顶了回去。

        江慎一的烟是从可乐那里拿的，自己没带火机，可乐见此，凑近了一些打算帮他点烟，结果试了好几次，打火机都没有动静。

        “哈，坏了。”可乐的语气略带着点讶异——不会这么巧吧？

        江慎一表情同样有点意外，但很快就转为波澜不惊，他刚想把嘴上的烟拿下来，就看到身旁的可乐突然倾身凑了过来。

        两个烟头抵在一起，就在可乐垂眸为他点烟的时候，江慎一的目光落在近在迟尺的可乐身上。

        就着这微妙的距离，江慎一低声道：“常联系？”

        可乐闻言下意识与他对视了一眼，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然后他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嘴角微勾。

        “常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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