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突如其来悲伤的背后还有温情和感怀

刘尊荣和桃子带着孩子回到三重阁时，大家已经在堂屋里围着大圆桌子坐定了，就等着他们回来开席。娜婶儿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子，堂屋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俩孩子一进阁门，就被香味所吸引，忍不住诱惑，径直跑向饭桌，操起筷子就要吃起来。

        娜婶儿用眼神一瞥，俩孩子立马会意放下了筷子。看到俩孩子垂涎欲滴的样子，她格外有成就感和幸福感。郭梦婷一家落户的事在她的帮助下顺利解决，村长正在帮他们调整土地。如果郭梦婷真的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刘尊荣和桃子就能顺理成章地旧弦再续，俩孩子就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娜婶儿笑着对庭康和庭娇说：“奶奶今天特别高兴，等奶奶先说几句话，再开始吃好不好？”

        大人们附和着俩孩子齐声说好。

        娜婶儿把围裙脱了下来，微笑着把大家扫视了一遍，正准备发表开场白。这时只见村长刘礼福领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进来。

        坐在正席的罗先枝一眼就认出女医生是自己多年不见的外甥女温志华，她连忙下席，走到跟前，搂着温志华，激动地说：“志华，好多年不见，把我们想死了，你今天怎么会来到这里呀？”

        温志华也认出了眼前站着的是姨妈，也吃惊地问：“姨妈，我是有重要事情过来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呀我爸爸妈妈还好吗？”

        罗先枝拉着温志华的手，强忍着眼泪：“孩子，先坐下来吃饭，等下我跟你慢慢说，今天你姨夫和表弟表妹也都在这里，几年不见，你现在可能都认不出来了。”

        温志华推开姨妈的手，郑重其事地对姨妈说：“我是过来通知刘尊华家属的。刘尊华在前线受了重伤，在我们战地医院紧急处理后，由我护送到湓城县医院继续治疗。如果他们家属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协助我们照顾，这样对他的康复有好处。”

        刚才满怀喜悦的娜婶儿，突然听到儿子身受重伤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温志华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瘫倒在地了。

        桃子和刘尊荣连忙把娜婶儿抱到床上躺下，温志华检查了一下没有生命危险，就让人赶紧补糖。罗先枝端来一碗糖水，一边喂，一边安慰着。

        梦婷和梦溪看到几年不见的表姐从容地给娜婶儿诊断，感到特别好奇。

        桃子看到娜婶儿已经缓过气来，把刘尊荣、郭梦婷、郭梦溪叫到房外，桃子把四个人进行了分工。桃子和郭梦溪今天随温志华一起去县医院，刘尊荣和郭梦婷留下来照顾老人和孩子，以后一天一轮换。

        看到桃子和郭梦溪顾不上吃饭急着赶往县医院，温志华也随着俩人一起往回赶。

        路上，温志华讲起了刘尊华受伤和抢救的过程。

        原来刘尊华的运输队在从湖南刚要进入贵州的路上，被敌机发现了，刘尊华指挥运输队藏进路边的深山老林里躲避。这时，一匹马被树林上空飞机隆隆的轰鸣声惊吓到了，拉着一车炮弹冲出了树林，往山岭上奔跑起来。由于山路崎岖不平，马跑了不远，马车就被乱石卡住了，马挣脱了套索跑走了。这时一架飞机正朝马车这边俯冲过来，如果车上的炮弹被敌机击中，发生连环爆炸，整个运输队和物资都将化为灰烬。说时迟那时快，刘尊华和两个队员跑出了树林。两个队员在前面拉，刘尊华在后面推，眨眼功夫，一车炮弹就推进了树林里。就在刘尊华快滚进树林时，飞机上的一梭子子弹打过来，打中了刘尊华的双腿。刘尊华血流不止，昏死了过去。

        刘尊华被随后赶到的战地救护队救起，刘尊华在送到战地医院抢救三天后苏醒了过来。由于战地医院是跟随大部队随时转移的，战地医院在开拔前，把伤员都留在了当地。

        刘尊华考虑到自己度过了危险期，当即提出了回湓城县继续治疗的想法，部队领导考虑到刘尊华是有功的支前模范，又过了感染期，加上温志华医生是湓城县人，受湓城县邀请紧急回老家办事，就让温志华一路照顾着，陪伴担架队坐船送刘尊华回到家乡。

        按照当时的规定，伤员回地方治疗是要通知家属的，还要送来部队签发的表扬信或立功证明。所以温志华把刘尊华安置到湓城县医院后，就马上来马嘴通知娜婶儿了，并带来了刘尊华的立功嘉奖令。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医院，桃子走进病房，看到刘尊华靠在床上，眼睛还是肿着的，忍不住流着泪问：“尊华，你还痛吗？你不要紧吧。”

        刘尊华睁大了眼睛，对桃子说：“你别以为我鼻青脸肿的好可怕，其实是我躲飞机时摔肿的，现在好多了，腿上的伤口也不痛了。我命大，受伤昏迷不醒时碰到了温医生，是她把我抢救了过来，她还一路精心照顾我，把我送了回来。”

        桃子看到刘尊华的精神还不错，就对刘尊华说：“今天温医生去了我们家，把你立功的嘉奖令送回了家。我们今天同温医生一起过来，就是根据温医生的建议来照顾你的。明天我让你荣哥给你打几条乌鱼炖汤送过来，让你补补身体，让伤口早点愈合好不好？”

        刘尊华看着桃子，眼里充满了感激。刘尊华对桃子说：“是温医生救了我的命，不用给我炖鱼汤，有什么好吃的多带给温医生一些，为了抢救我，她给我输了血，一路上把我照顾得特别好，温医生太辛苦了，明天让我妈和荣哥多给温医生带点好吃的过来。”

        看到刘尊华越说越激动，温志华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能太激动了，你受伤失血过多身体还很虚弱，还要好好静养。你是为解放大西南负的伤，是为了全中国的彻底解放洒下了热血，我们都是为革命工作，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没有什么值得感谢的。你要感谢就感谢首长和救护队吧，是他们救了你。”

        温志华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在病房门口大声称赞起来：“我外甥女有水平，说得不错，抢救伤员是大家的功劳，要感谢是得要感谢首长和救护队”

        温志华看到舅舅来了，一下扑进舅舅罗先良的怀里。

        三年前，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杀，就是舅舅安排姨妈把她送到江北根据地，从此她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在解放战争中磨练成一名合格的战地医生。

        罗先良把温志华带到院长办公室，对温志华说：“你知道这次我们花多大的精力找到你，把你找回来是干什么吗？”

        温志华看到舅舅脸上严肃的神情，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兆：“是我爸爸妈妈生病了吗？”

        罗先良也控制不住自己，流着泪说：“他们不是病了，是牺牲了。我们刚刚找到他们的尸骨，把你叫回来，就是为了安葬他们。”

        温志华听说爸爸妈妈牺牲了，禁不住伤心，扑倒在舅舅怀里痛哭起来。

        罗先良扶起温志华说:“孩子，你要坚强，不要伤心难过。为了新中国的解放，有多少孩子的父母抛头颅洒热血，有多少父母的孩子血洒疆场。你只是他们中的一个。你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未完成的事业完成好。”

        温志华从舅舅怀里抽出身来，停止了哭泣，擦干了眼泪。

        罗先良问温志华：“你父母的尸骨是葬回老家，还是安葬在烈士陵园呢？这次县里通知你回来，就是征求你的意见。”

        温志华悲痛地回答：“就安葬在烈士陵园吧，让他们和自己的战友，永远长眠在一起。”

        温志华说完还是止不住泪如泉涌。

        罗先良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孩子，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县里和你部队领导考虑到你是烈士的遗孤，加上县里的重建急需要人，部队已经安排你转业回到老家工作，县里已经安排你到县医院当副院长。”

        温志华对部队安排自己转业感到有些突然，就对舅舅说：“等大西南解放了，我再回来吧。”

        罗先良劝温志华：“解放大西南战役势如破竹，四川和云南先后起义，其他省份也是指日可待，我们国家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战后重建，你回地方不是先走一步，而是上级的长远布局和安排。”

        温志华点了点头，她能理解上级的高瞻远瞩。一年多来，她跟随部队转战了大半个中国，每夺取一个城市和乡村，都有不少战友留在当地，参与新生活、新秩序的重建工作。

        罗先良接着把外甥郭梦溪叫了过来，让姐弟俩再熟悉下。罗先良对郭梦溪说：“你和姐姐今晚住在我家，你明天陪姐姐去横岗，姐姐的爸爸妈妈，也就是你的姨夫姨母明天下葬，你一定要照顾好姐姐。”

        郭梦溪蛮有把握地回答舅舅：“我一定能照顾好姐姐的。”

        姐弟俩自此在共同生活和照顾刘尊华的过程中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因此常常让刘尊华醋意大发，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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