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苏凌远是在搜索尘埃落定后才知道何娟的消息。

        他骂了一句：“怎么又是绵山。绵山好歹也是我们省数一数二的城市，就排在那个省城青城市后面。怎么这犯罪组织一天到晚都在绵山，啊？”

        他一个电话打给了绵山。

        绵山那边的刑警队长嘀咕了一句：“非年非节，必有案子。”

        苏凌远开门见山：“盯着一点你们市里，有架直升机过去了，是一个犯罪组织的人，刚刚才把两个人从高空摔死。哦对了，有个手机号的踪迹盯着下，乐阳在逃嫌犯。多谢了啊。”

        刑警队长：“ok，我现在就安排人手，帮你们盯着。”

        那边说完挂断了电话。

        祁言看着苏凌远，微笑：“尸体呢？”

        苏凌远指了指后面：“袋子里装着，摔得都快身首分离了都。”

        王躲在厕所逃过一劫被铐住但命还在然还在瑟瑟发抖。

        祁言看他反应，给潘婷打了一个电话。

        潘婷那边接得很快，祁言特意开了免提：“潘小姐，有个人，想跟你说说话。”

        他把手机放在了王然嘴边。潘婷那边疑惑地问：“谁啊？”

        王然哽咽：“小婷，是我。”

        潘婷那边突然没了声音，过了几秒后，潘婷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然然，为什么要分手呢？”

        王然泪流满面：“没有，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分手。对不起，对不起……”

        潘婷笑了一声：“我等你，等你出来，等你出来我们就去结婚。你别想跑，这回我再也不会让你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去看你，约好了？”

        王然破涕而笑：“好，约好了。”

        祁言拿过手机，跟潘婷说：“王然这个情况属于被迫犯罪，而且他没有亲手杀人。并且在交代案情方面没有隐瞒，也闹着生命危险给你报了他的位置。综合下来，应该会关不了多久。别担心。”

        潘婷声音提了上来：“谢谢，谢谢你。”

        苏凌远插了一句：“该谢我国法律。”

        王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祁言挂掉了电话。

        苏凌远看着王然，给他看了已经死亡的两个人的画像：“谁杀的人，谁刻的字，谁泼的油？”

        王然抬起双手，用右手食指指了指其中一个人：“这个人杀的人，另外一个刻的字泼的油。烦内，我就一个破画画的，脑子抽了让我做这种事情。另外两个怕任务没完成活不下来，就把本属于我的那个揽了过去。哦，我的任务是泼油。”

        他总结：“烦内，那组织真的脑子有病。”

        苏凌远看着王然指认的两个人，饶有兴趣：“那个杀人的人，职业是杀猪的。刻字的那个，嗯，他喜欢雕刻。你一个画画的，怕是让你把油当颜料泼吧。”

        祁言：“……”

        王然：“……”

        苏凌远继续问道：“哟，没完，初见那把刀交代一下？”

        王然微笑：“我留的，每周五我带那两个去初见也是我干的。别问，问就是想活。”

        苏凌远赞许地扫了他一下：“牛啊，为了活命，蓄谋已久啊。”

        王然也看向他：“生存是一种本能。”

        他想到了什么：“哦对了，我留下这么多破绽，他们不是没发现吗？我听到他们一些对话，断断续续能推出来一些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个组织好像产生了分歧。”

        苏凌远和祁言同时：“啊？”

        王然夹在中间，淡定地说：“哦，那个什么king，应该是这个发音，原先包揽了什么牧师审判者两个职能，现在两个分家了，king前段时间从牧师变成了现在的king。然后呢，现在的这个牧师和审判者两个人虽然说继承了名号，又是情侣关系。但有时候嘛，就思想上有点分歧。牧师这个人好像不想干了，审判者又想继续搞事。”

        苏凌远和祁言对视：猜测对上了。

        苏凌远狐疑：“你是怎么听到的？”

        祁言嘴角抽了抽：“他都能做到在厕所里躲着不出来逃过一劫，能听到这些，我已经不奇怪了。”

        王然嘿嘿一笑：“好歹当年也是靠实力上的清美。”

        祁言跟着他：“好啊，我当年也是靠实力上的华西。”

        苏凌远：“……你们两个学霸，够了啊，我就上了一个公大。”

        兼任司机的一个警察，传来了痛苦的声音：“你们三个人能不能照顾一下学渣，本人只上了个警院。公大的分都是肖想！”

        后面三个为照顾真学渣，乖乖闭嘴。

        苏凌远看了看祁言，忍不住问：“你华西，江扬呢？”

        祁言又接上刚刚的话题：“华西啊。高考就比我低一分。”

        苏凌远觉得不对劲：“……诶，等等。你高中哪个学校？？”

        祁言一字一顿：“乐，阳，五，中。”

        苏凌远：“我靠。”

        王然直接蹭了上去：“学长！！！”

        祁言推开王然，疑惑地问：“咋了，乐阳五中怎么了？”

        苏凌远微笑：“你是不是，xx年高考的？”

        祁言点点头。

        苏凌远咬牙切齿：“难怪不得，我大三的时候，高考放榜，我高中老师在那狂笑，说是教出了一个694一个693，双华西。”

        他看着祁言：“然后我们这届全班时隔三年，又被批了一回。我们班最高的也只进了北航。”

        祁言想起了从前：“难怪不得，当初我们班主任说是要给他上届学生炫炫。”

        王然作为后来人，举手：“那一年，我初一还是初二，听了好几年，听吐了。哪个人选的什么科多少分哪个学校我都能背。”

        祁言：“来吧，背。”

        王然想了想开始背了起来：“田林理科698分市状元清华，祁言理科694分华西，江扬理科693分华西。□□文科696省状元北大，张宇杰理科698分市状元清华。哦，听说我毕业以后，因为我上了清美，也成为了校领导口中的人。”

        他想起刚刚听到的“低一分，华西”，看向祁言：“祁言，694，华西？”

        祁言点点头。

        王然瞬间正襟危坐，开玩笑，两个学长坐在两边，其中一个的名字还被迫刻进dna里。

        王然想了想：“两个在中学时代听说的风云人物来亲自抓我，值了。”

        苏凌远纳闷：“他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也能成风云人物？”

        王然只说了一个字：“脸。”

        苏凌远：“……”

        司机又闹起来了：“苏队是吧，高中大学时候我不知道，我进队还比他早两三年。他，刚一进来那张脸就开始祸害小姑娘了。呵，王然，你左边坐的那个，他进来的时候也是。我想想啊，你右边那个苏队，林副队还有你旁边坐的那个祁主任，三个人一进来就是来祸害小姑娘的。林副队还好，有对象，这两个，啧。到现在还单身呢，总有一些小姑娘在思考怎么跟当年贺兰一样倒追苏队。”

        苏凌远祁言：“……”

        王然算了算他俩年龄：“哇，年龄都三开头了吧，还没对象？”

        苏凌远祁言：“闭嘴。”

        苏凌远甚至示意了一下他手上的手铐：“你还记得你是什么身份码？头一次有这么嚣张的，在警车上聊天。”

        王然低头：“哦……”

        他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不是你们先挑起来的话题吗”

        乐阳市区到江竹的路程并不长，半个小时就回到了乐阳。

        白琛看到他俩就把他俩带进了苏凌远的办公室。

        刚一进去，就说：“你们刚刚进警局的时候，绵山那边传来了消息，直升机在绵山的山里坠毁。现场附近的监控显示，跳伞了，绵山那边在搜人，搜到了就送到乐阳这边过来。何娟那边的具体地址在绵山皓翎区的一个小区，目前还没装人脸识别，所以我们这边没消息。绵山那边表示他们想抓。”

        苏凌远：“……不是，绵山那边咋这么蠢蠢欲动？”

        白琛微笑：“可能，是绵山这段时间没出过案子了吧。”

        绵山刑警队长又接到了苏凌远的电话。

        苏凌远：“……不是，老赵，你们那边想抓，绵山那边是不是很闲啊？”

        “老赵”赵轲瑾：“嘿嘿，省得你们来回跑了，不开心吗？”

        赵轲瑾欠打地补充了一句：“绵山从年后就没出过大案子了，这就是法治的好处。”

        苏凌远泼了自己大学同学一身凉水：“那个犯罪组织大本营还在绵山呢，醒醒。”

        赵轲瑾的声音明显焉了：“哦，也是哦……到时候可能两市联合了。”

        苏凌远：“怎么说呢，我爸已经向上面申请这个组织由省厅带头，乐阳绵山两市联合一起抓了。”

        赵轲瑾沉默了一会：“省厅带头啊……行。等等别转移话题，那个什么何娟的谁来抓？”

        苏凌远一笑：“你们那边那么想抓，就交给你们喽。抓完记得送到乐阳来。”

        赵轲瑾喊了一声：“苏凌远——我给你打白工是吧啊？”

        喊完就挂了电话。

        白琛在赵轲瑾挂断电话后才说：“所以，绵山那边？”

        苏凌远不在意：“老赵啊，喊归喊，但人照抓不误。估计没个一两天就送过来了。”

        白琛：“……”

        白琛：“哦，好的。”

        林瀚铭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甩给苏凌远一份文件：“王然的证词。”

        苏凌远点头快速翻了翻，发现与车上所说相差无几，便放在了一旁。

        林瀚铭叹了口气：“绵山那边听说一个分局正在骂娘，那个直升机坠毁的地点太巧了，正好砸在他们刚刚接到的一个案子的案发现场旁边一公里不到，山火都快把案发现场烧完了，只剩下先前搬走的尸体。”

        白琛抢在苏凌远前面问：“哪个分局？那个直升机砸在了哪个区？”

        林瀚铭想了想：“皓翎分局。”

        白琛脱口而出：“我操。不是，那个案发现场在哪？”

        苏凌远皱眉，又一个电话打给了赵轲瑾。

        赵轲瑾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苏凌远，你不是乐阳的刑警队长吗，这么闲？”

        苏凌远严肃道：“别扯了，赶快去你们皓翎那边，那个直升机砸在皓翎区了。听我们副队说，刚刚好砸在一个案发现场旁边，山火都烧起来，你们不知道？”

        赵轲瑾一听事情不对劲：“我操，我们市局所在的区跟皓翎几乎对角线。不是，皓翎那边怎么没消息过来？我去了解情况了，待会再见啊。我真的操了，山火都烧起来了，市局都没消息。”

        苏凌远听到绵山市局没消息时，发出了一个疑问的单音节，他提醒赵轲瑾：“乐阳这边不是大本营都有那边人，我觉得绵山那边可能……”

        赵轲瑾听出来后面没说出的话是什么：“ok，行，我们这边也查查。谢了啊，兄弟，真的挂了。”

        赵轲瑾再次挂断了电话。

        林瀚铭看着苏凌远：“绵山市局没消息，有三种可能，一种是绵山市局跟我们之前一样，有人有问题。第二种，就是皓翎分局有问题。第三种……”

        苏凌远白琛还有林瀚铭三人异口同声：“绵山市局和皓翎分局都有问题。”

        苏凌远抿唇：“如果是第三种，那么问题大了。”

        白琛分析了一下，说：“我现在很倾向第三种。皓翎都有问题了的话，南川那边估计十有八九有问题。我们当初查到的那些，基本在南川。而且，他们都能让在乐阳的张文博潜伏两年，那么他们也能……”

        白琛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在他们的大本营，把根系蔓延得很广。”

        苏凌远揉了揉眼睛说：“这是又要跟犯罪的斗，又要跟给犯罪的叛徒斗。”

        他语气扭曲得与前一天晚上的林瀚铭如出一辙并且阴阳怪气：“我这个小乐阳何德何能啊，引来这么一尊大佛过来搞事情。”

        祁言刚进来就听见苏凌远扭曲且阴阳怪气的那句话，表情变得一片空白。他嘴角抽了抽，表情管理一度失控。

        他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指了指林瀚铭，又指了指苏凌远，最后看向了白琛：“你们刑警队都喜欢用这么扭曲，听起来还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话吗？上次还听见方旭也这么说话来着。”

        苏凌远丝毫没感到尴尬，反而直接上手，两手揉了揉祁言的脸：“祁主任，表情管理，表情管理。”

        林瀚铭一脸嫌弃：“你俩凑一对算了，都上手了还。”

        白琛附和：“确实。”

        祁言扒拉开苏凌远的手，瞪了一眼林瀚铭，没说话。

        苏凌远觉得他的反应挺有趣：“所以，祁主任来这有什么事情吗？”

        祁言按耐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出大问题了，那两个尸体dna不是画像的那两个人。那两个人是绵山皓翎区的。”

        苏凌远失声：“什么？”

        这时赵轲瑾的电话打了过来：“苏凌远，出问题了。刚刚皓翎区分局说他们带回来的尸体的dna显示不是案发现场的住户，而是你们乐阳那边的人。”

        苏凌远连忙问：“一个是不是叫什么，田麟，另一个叫邓星耀？”

        赵轲瑾语气非常急：“对对对，你们那边也有问题？”

        祁言给他看那两个人名字。

        苏凌远看了一眼，答道：“嗯，我们这边两个尸体是皓翎人，一个叫郑强，一个叫邹文斌。”

        赵轲瑾那边好像在翻什么东西，随后传来了他的声音：“我靠，案发现场的两家住户就叫郑强和邹文斌。”

        苏凌远拿着电话就往外走：“问问皓翎那边，什么时候接的报案，还有什么时候到的现场，报案人都问一遍。我真的是，两边尸体都换了。”

        赵轲瑾答应：“ok，我们这边有消息跟你说，尸体就由两边法医解剖吧，拉个群把数据共享一下，这案子现在都算两边一起的案了。你们那边有幸存的人吗，问问。”

        苏凌远：“行。”

        他挂断电话，边往审讯室走，边跟祁言说：“那两个皓翎的尸体你们法医那边解剖了，把数据给绵山那边看看。绵山那边解剖完了也会把田麟邓星耀的数据发过来。”

        祁言点头，往解剖室跑。

        林瀚铭和白琛跟着苏凌远，进了监听室。

        苏凌远坐在王然对面，把两张画像放在他面前：“你被绑的时候看到过他们吗？”

        王然点点头：“看到过啊，天天看。”

        苏凌远收起了画像：“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王然想了想说：“今天。”

        苏凌远不确定地重复：“今天？”

        王然肯定：“我确定是今天，开玩笑，我一个美术生对人脸特别敏感的。”

        苏凌远语气有点急：“那你能不能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具体的时间段？”

        王然疑惑：“啊？”

        苏凌远看着他：“山上那两个人不是你见过的这两个人。你见过的这两个人，死在了绵山。两边死亡地点对调了。”

        王然被吓到了：“我去，我想想，当时光线不强，好像是刚刚升起的太阳光。那边没钟，反正我记得应该是刚刚日出没多久，一个小时以内。我对光线比别的人敏感一点。”

        苏凌远松了一点点：“行，谢谢。”

        王然笑了笑：“我可以，走了吗？交代完了都。我不想坐这里了。坐这里也行，拿个纸和笔让我消遣一下？”

        苏凌远跟他对视了一会：“……行，我马上让人带你去看守所。”

        说完就离开了审讯室。

        苏凌远吩咐了手下的两个人带王然去看守所后，跟刚刚出来的林瀚铭说：“今天日出是什么时候？”

        林瀚铭拿起手机点开了天气预报，划拉几下后回答：“早上六点三十五。”

        苏凌远点点头，继续走：“王然说是日出没一个小时，那就是在六点三十五到七点三十五之间。这个时间段王然最后一次看到他们。我们是十点左右到的江竹县，然后到达关人的地方大概是十点二十左右。然后同时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搜山的那个时候已经声音小了。现在得看看绵山那边什么时候接到的报案了，看看能不能连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赵轲瑾的消息发了过来：“问清楚了，上午九点十八分接到的报案，报案人说那会他出门，看到那两家开着门，就进去看，然后发现了两具尸体，好像刚死不久。”

        苏凌远回复：“谢了。我们这边差不多可以连起来了。”

        赵轲瑾：“？整理一份发给我。”

        苏凌远：“行，等我先开个会先。”

        苏凌远在白板上画了一个时间轴，写下了一系列的时间点。

        他圈了一下六点三十五到七点三十五：“据王然说，他最后一次看到田麟邓星耀是在这个时间点，然后那两个人就被带走了。他也就没看到他俩的身影了。”

        他随即点了点九点十八分，说：“这个时间点，绵山皓翎分局接到报案。这个时候田林邓星耀刚死不久，也就是说，在他们被带走以后，就到了绵山皓翎，按照车程，大概，一小时左右，这么充足的时间够杀两个人了。”

        苏凌远收起了笔，面对着所有人：“然后，我们十点到达了江竹县，这个时候那边应该收到消息说我们到了江竹县。然后带着郑强和邹文斌跑了。在我们到江竹县和到达现场的时间差里，他们多次把郑强邹文斌从高空丢下去。造成了我们根本没注意到那两具尸体不是田麟和邓星耀。我们到达以后，他们也开着直升机到了皓翎，并且把直升机丢到了他们杀害田麟邓星耀的案发现场旁边。估计是趁着山火想毁尸灭迹。”

        他严肃着说：“绵山市局的刑警队长透露了一个消息，皓翎山火烧了案发现场，市局根本没人知道。经过以前的一些线索来看，这个组织很有可能，已经蛰伏在整个绵山大大小小的警局里。”

        他闭眼了一会，然后睁开，扫了一眼面前所有人：“所以，这一次，我们将会和绵山那边一起，不光和这个组织斗，而且还要和一些绵山那边自己都不知道身份的卧底斗。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战争，请各位同志准备好。”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整个会议室里只有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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