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巧，巧得不能用巧合二字来描述了。

        苏凌远轻声咳了两三声，摆了摆手说：“咳……如果这里没有其他的了话，就先回市局吧……咳咳咳。”

        祁言轻轻拍着苏凌远的背：“行，那你先回去歇着点，让你伤还没好就过来。”

        陆川翻了翻相机里的照片，发现没有缺漏的后，拉着白琛径直走向门口，扬声道：“苏队，祁言原先说过了，你出来要是出什么事情，让你自己承担。”

        省厅三人“噗嗤”一声，然后怕祁言掏出手术刀，忙不迭地也跟着跑了。

        祁言：“……”

        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咬牙切齿地说：“我回去，绝对要拿把手术刀，将陆川架在解剖台上，让他看着自己被，解，剖，分，尸，然后被丢给警犬当加餐。”

        苏凌远虽然咳得难受，但看到这幅画面，又乐了起来：“陆川再一次被你架上解剖台了。”

        祁言冷着脸看着他：“能走吗？能走就赶快迈开你的脚。现在都下午五点多了，你不回去打算等□□点张萱一个人回来发现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的在她家，然后报警让市局人把你抓走？”

        他说着，似乎还思考了一下那个场面：“那画面还挺可以的，就是你风评得被害。‘苏队深夜闯入未成年女生家里，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这句话也能在市局里传开。然后张文博也能猜到你跑去他家里了。”

        苏凌远听麻了，他纳闷地问道：“……以前怎么没见你嘴这么毒，想象力这么丰富？行了，走吧走吧，免得到时候又出现什么乐阳市局版的今日说法。”

        回市局途中，陆川悄悄跟白琛说：“我猜刚刚我肯定又被活活分尸然后做加餐了。”

        白琛无语片刻：“……这第多少次了。”

        陆川回想了一下，认真说：“两年间的第625次。”

        ……声音在车上来说，着实有点大。

        苏凌远“噗嗤”笑出声来。

        陆川怒了：“苏凌远你笑什么笑，据我所知，你次数也不少。”

        苏凌远认真说：“愿闻其详。”

        陆川：“你也差不了哪里去，596次。”

        苏凌远谦虚道：“惭愧，不止是他，还有我爸，我爸从我进市局就想这么干，估计说了有上千回了。”

        他从副驾驶座转过头来，问：“诶，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了，祁主任，这个是你们法医科的传统吗？”

        祁言似笑非笑：“是，啊，要不要你俩亲身体验一下？”

        苏凌远和陆川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纷纷将头缩了回去。

        祁言看了看手机，拍了拍白琛。

        白琛：“嗯？怎么了？”

        祁言说：“现在，去陆家巷。”

        白琛不明所以，边拐向陆家巷方向，边问道：“怎么了？”

        祁言催促：“快点，要来不及了。”

        苏凌远和陆川也看到了消息。

        苏凌远跟白琛解释：“陆家巷出现无差别伤人事件，全体人员配枪上阵。”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我操，我们是不是没带配枪？”

        白琛祁言陆川：“……”

        陆川看了看身边的工具箱：“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我们的目的其实是搜查的。”

        白琛猛地加速：“不管了，先过去。”

        当车停稳在陆家巷时，他们看到几辆公安局的车将路口全部封上。陆川干脆让苏凌远和白琛上阵，祁言在后面观察局势，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就在车上了。

        林瀚铭看到他们几个，打了声招呼：“哟？你们来啦？”

        苏凌远嘴角抽了抽：“现场什么情况。”

        林瀚铭跟着他们走，说：“刚刚救护车刚走好几辆，伤亡人数还没法确定，不过现场血流成河了都。受伤的大部分都是店主或者来往人群，好在这里人不多，不然事态更加严重。对面有枪，给我穿防弹衣去。”

        一路上紧赶慢赶跟着市局四个人的省厅三人看到这阵仗，十分默契地回了车上，以免被误伤。

        苏凌远大老远看见一个男人拿着枪抵着一个少年的后脑勺。他皱眉：“还绑架了一个人质？”

        林瀚铭点点头。

        苏凌远看了看道路两旁的建筑，不高，看上去视野还不错。他问道：“特警那边呢？”

        林瀚铭拿着个蓝牙耳机，说：“都到了，狙击手已就位。”

        这时，一个像是高中生的少年冲了进来，两边的警察连忙拦住他：“对不起，现在请不要进去。”

        那个少年哀求道：“求求了，让我进去好不好，那个被绑着的是我男朋友。”

        苏凌远和林瀚铭听到动静过来，猝不及防地听到一个“男朋友”。苏凌远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林瀚铭，林瀚铭觉察到苏凌远的视线，无奈摊手，说：“别看我，我又不高中早恋。”

        苏凌远拍了下拦住少年的警察的肩膀：“放行。”

        少年听到“放行”后，眼中出现了一丝光亮。

        苏凌远提醒道：“不能莽撞，受伤了遭的是你的罪，我们还得被你家属骂上几句。呆在特警后面去，听到没？”

        少年摸了摸鼻子：“咳，我知道。我会小心。”

        他们带着身后的少年试图走近案发现场中心。

        男人看着他们的脚步，吼道：“别过来！”

        被挟持的那个人看到少年后，惊讶地喊了一声少年的名字：“江时暮？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江时暮”的少年一脸急切：“唐朝槿，你是不是有病啊，非要来这，非要来这，结果你看，出事了。你姐非杀了我不可。”

        唐朝槿见状，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还没说完，就被劫匪威胁地吼了一声：“说够了没？”手中的枪摁了一下唐朝槿的头。

        唐朝槿乖乖闭嘴，对面的江时暮显然想说些什么，但看这情况也没法继续说。

        苏凌远观察了一下血流成河的现场。

        他稍稍问：“对面是逃跑的时候被我们围堵了，然后抓了一个人当人质？”

        林瀚铭点点头。

        苏凌远皱眉：“啧。他脑子有病吧，跑这条平时没几个人的地方来，别的无差别伤人案件都是在闹市区。”

        林瀚铭整个脸都抽了一下：“在这里，在这里你就知足吧你，至少影响不大，真在闹市区就不好办了。”

        苏凌远低头咳了几声。

        对面的男人带着唐朝槿一起缓慢地往后退，对面防线则围得更加密不透风。

        男人只好停下来。

        苏凌远拉住林瀚铭：“要不要以人换人？”

        林瀚铭脱口而出一句“卧槽”：“你疯了？以人换人？”

        苏凌远看了看周边环境：“也不是不可以，我过去，然后换唐朝槿，他肯定不会绑住我，到时候估计就是拿枪抵着头而已，我找个机会把他的枪打掉就行。”

        林瀚铭担心道：“那万一，你背对着他呢？”

        一直在现场的一个警察说：“啊没事，估计现在拿的是空枪，我刚刚看到他打出一枪后好像发现没子弹了才挟持的人质。我们怕他还有其他可以伤害人质的东西，就没贸然向前。”

        林瀚铭看了看对面：“纸老虎啊这。”

        苏凌远松了一口气，说：“那就以人换人吧，那枪是空枪更好办了，突然掏出一把刀也能把它打飞。”

        林瀚铭：“……”

        一直旁听的特警队长：“……苏凌远，我日你仙人板板。你以为你自己还是受伤前啊。”

        对面的男人见警察似乎毫无动静，只是在喊道“放下武器，举起双手”，他嘲讽一笑，将自己身上藏着的刀拿了出来，架在了唐朝槿的脖子上，然后反手将把没子弹的枪放回了背包里。

        苏凌远和林瀚铭：“……我日。”

        苏凌远纳闷：“他藏在身上不怕被刀划伤？”

        林瀚铭麻了，他望天：“……我刚看到了，他好像穿得特别厚……”

        对面的男人嘲讽地对他们说：“放了他？不可能，除非你们过来一个人来换。”

        苏凌远马上回喊：“好啊。”

        男人：“？”

        他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么积极的人。

        男人：“……那你过来，别拿枪，否则我可以把这个男生给杀了。”

        苏凌远拍了拍林瀚铭：“交给你了。”

        他把枪放在林瀚铭手上，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挟持唐朝槿的男人。

        男人将刀放在苏凌远肩上，然后出其不意地踢向他膝盖。

        苏凌远内心：“……我他妈，我的腿”

        他一时撑不住，跪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林瀚铭看到这动静，用手薅了一把头发，他忧伤地说：“完了，我回去绝对要被苏局架在解剖台上，活活分尸然后大卸八块，送给警犬当加餐。”

        在他们后面跟江时暮站在一块的祁言：“……”

        他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把手术刀，林瀚铭一看他，大惊失色：“祁主任，这要不得要不得。”

        祁言颇为可惜，他慢慢将手术刀放回去，说：“我觉得这个人，特别适合架在解剖台上，活活分尸然后大卸八块，就不用给警犬当加餐了，直接丢垃圾桶就行。”

        江时暮看到他俩对话：“……警察哥哥们，这是你们特色吗？还有你们真的不担心那位哥哥吗？”

        林瀚铭装作不在意：“害，弟弟，哥哥跟你说，那边那个哥哥他腿现在受伤了，所以他被踹跪了，估计现在脑子还是昏的，让他缓缓就行，缓完了，他作为市局战斗力top1，相信哥哥我，肯定送绑你小男朋友的那位进警局。”

        祁言和善地对江时暮笑了笑：“至于解剖台那个嘛，是我们市局法医特色，说着玩，听听就行。”

        江时暮：“……”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震惊了，他选择去迎接唐朝槿。

        林瀚铭看了看时间：“？都快半小时了，苏队他缓完了吗？”

        特警队长微笑：“我们队的狙击手都要被晒成人干了。”

        林瀚铭敲了敲自己的蓝牙耳机：“喂，苏队，活着吗？”

        很快，他就看到苏凌远有所动作。

        那个男人似乎因为五月晚上六点的太阳仍然有点毒，精神恍惚了一下，刀锋偏移了一厘米左右。

        对于苏凌远来说，一厘米距离已经足够。

        他左手使劲将男人的右手往远处移，男人吃痛，刀被松开，掉在地上。

        苏凌远硬撑着站起来，咬着牙将男人的双手控制在男人的身后，并且把他铐住。

        林瀚铭一看，连忙过来把那个男人押走。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唐朝槿和江时暮一起过去鞠了个躬：“谢谢。”

        苏凌远摆了摆手：“快回去吧。”

        祁言看到苏凌远状态不太对，连忙走过去。果不其然，在江唐二人身影消失后，苏凌远眼前一黑，向前倒了下去。

        祁言抱住他，在他耳边担心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苏凌远闻到熟悉的薄荷味，笑了一声：“没事，还没死。跪久了腿麻，脑供血不足，现在看什么都是黑的。好像还有点低血糖。哎哟我的妈，那个男的踢哪不好，非要踢我腿。”

        祁言和赶过来的林瀚铭一人一边，将苏凌远扶了回去。

        特警队长鼓了几下掌：“好，我终于在旁边摸鱼了一回。”

        苏凌远虽然现在状态不怎么样，但嘴上不饶人：“哟，你想摸鱼想疯啦？”

        特警队长：“……”

        特警队长他指着苏凌远喊道：“祁言林瀚铭，把这人形部件放回你们车上不要让他出来诋毁人好吧。”

        祁言：“……苏凌远，安静点，你头不晕？”

        苏凌远连忙：“晕晕晕。”

        林瀚铭翻了个白眼，然后认命地将苏凌远扔给车上的陆川。

        祁言翻了翻万能的后备箱，翻出几支葡萄糖。他确定没过期后，丢了一支给苏凌远：“不是低血糖？先喝了。我再去翻翻有没有水和吃的。”

        苏凌远点点头。

        也不知道这后备箱多久没补充过吃的了，祁言翻了很久都没翻到，他空着手回到车上：“没救，先回去，后备箱多久没塞过零食了？”

        林瀚铭想了想：“过年就没加过东西了。”

        苏凌远有气无力：“很好，五个月了是吧。”

        陆川即使一直在车上，也能远程ob了全场。他翻了几下手机微博，点开了热搜榜单，指着第42名说：“苏队，你上热搜了。”

        苏凌远没看手机：“？”

        陆川念道：“热搜标题‘乐阳市一警察为解救人质以人换人跪近半小时，目前已成功解救。’”

        苏凌远：“……我靠？”

        他掏出自己手机，飞速点开热搜。

        陆川火上浇油，他继续念道：“‘这就是我们大□□的警察，与某些国家就是不一样！不得不说，这警察长得好帅哦，有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的。我可以我可以。’”

        祁言听到陆川矫揉造作的“我可以我可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说：“陆妹妹，你要把这个名号落实了是吧。”

        陆川给了他一手肘，祁言吃痛，连忙往远离陆川的方向坐过去一点。

        陆川狡黠一笑：“嘿嘿，还有呢。‘在现场在现场，不止那个警察非常帅，现场还有好几个警察也特别帅！长得好看的都贡献给国家了。说一条后续，那个警察看到人质和他男朋友身影消失了才放松下来，整个人看一眼过去都能知道一直在强撑着，这个时候！没错，就这个时候，从警察那边出来了一个小哥哥，抱住了没站稳的警察！！好像还特别担心地问了一句什么，然后那个警察笑了一声然后在小哥哥耳边说了句话，小哥哥才神情变缓！这两位绝对是一对，我磕到了磕到了！！！’”

        陆川在念“磕到了磕到了”时成功破音。

        车里一片寂静，陆川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了？”

        祁言和苏凌远显然也看到了这条微博。

        祁言轻声道：“热度还挺高嘛，嗯……没法删了，可以用乐阳市局官方号说一句我们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吗？”

        陆川作为常年跟自己的女性耽美写手老婆生活的人，深知这种情况：“恐怕不行，会说你俩在特意隐瞒，反而适得其反。”

        苏凌远和祁言：“……”

        陆川无意之间拉了个郎配：“直接不管就行啦，这热度过去，估计就没人想起来了。”

        苏凌远继续刷着微博：“但愿如此。”

        事与愿违，在这事情后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这事出圈的两位在一堆素颜男神的话题中经常出现，热度……堪比流量，然后乐阳市局不得不亲自下场，把这件事压了下去。直到六七年后，已经成为国内有名男团队长和主唱的唐朝槿江时暮把这件事翻了出来写了首歌，于是又火了一把。

        这都是后话了。

        事实上是苏凌远回到市局时，看到他爸亲自下来，莫名其妙有点怂。

        苏城打量了一下苏凌远，确定没少条胳膊缺条腿的时候，才放心下来。他故意沉着脸：“能耐了是吧，敢一个人上去跟对面对抗？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腿受不了这个刺激，啊？这回还怂呢，刚刚怎么不怂？早知道就在你进市局的时候，把你架在解剖台上活活分尸然后大卸八块，送给警犬当加餐！”

        苏凌远听到前半句还以为他爸真的生气了，直到听到法医科流传下来的名句后，意识到他爸只是找个宣泄口，没真的生气。

        苏凌远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错了我错了，爸。我也没想跪啊，对面一脚踢我腿，我腿又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

        苏城这才笑了笑，大手一挥：“走，省厅那边知道这件事了，喊我带你们去吃一顿，有什么案子吃完再说啊。”

        苏城看了看全程吃瓜的省厅三人，喊他们一起来：“小戴小黄，好久不见，一起来啊。”

        戴建然摆摆手：“先等等，我们先把今天收集到的那些东西保存到电脑上再过来，给我们地址就行。”

        苏凌远抢先丢过去一个钥匙：“放我办公室电脑里面，别上传到市局云文档去了。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戴建然：“知道知道，好歹我也是省厅待了好几年的。”

        苏凌远这才放心地把他爸连带着身后的兄弟们。

        苏城知道他什么意思：“张文博真的有问题？”

        苏凌远小声回道：“没问题怎么家里会有一箱现金还有一张写着什么‘报酬，你知道怎么做，否则你想想你的女儿’的纸条？”

        苏城点点头，沉思了一下：“搜查证我特事特办给你们发下来的，张文博现在你们应该确定有问题是吧，那现在先追踪他的行踪，等他回乐阳以后，把他请到审讯室里喝茶。省厅那边因为420，正好趁着今天发生这事还有二队那边案子破了，喊我带你们出去一趟，名为庆功，实为让张文博那边不知道你们白天去了哪里。哦对了，跟后面人说一声，今晚你们自己吃火锅去，火锅店就我们家经常去的那家，座位我都定好了。”

        苏凌远小声说：“行。”

        他大声跟身后的人说：“兄弟们，我爸刚刚跟我说了，今晚去吃火锅啊，想吃随便点。”

        后面一队二队混合体传来一阵欢呼，苏城笑了一下：“臭小子。”

        姗姗来迟的副局长这个时候打了个电话：“局长——我也想去。”

        苏城冷漠地说：“你又没参与这个，你来干嘛，我又不去。”

        副局长：“？？？你不去你走了干嘛？”

        苏城忍着挂断的冲动：“我家跟我定的火锅店顺路。我直接回家了，火锅太辣，我受不住。人家一群年轻人，你个糟老头子去干嘛，别让他们不痛快。”

        副局长：“……”

        苏城挂掉了电话。

        苏凌远忍笑：“爸，到时候报销。”

        苏城扶额：“……知道了，今晚你先结账，明天拿着账单烦我办公室来报销。”

        苏凌远点点头，他想到了什么，看向他爸：“我记得那家店附近就是陆家巷的另一头起点吧。”

        苏城也想起来：“啊好像是。”

        苏凌远嘿嘿一笑：“那头起点好像就是张文博拐进去的那个地方，说不定还能去查查张文博他那个小票呢。”

        苏城：“……”

        苏城：“我到底干了什么，把你培养成工作狂。强行出院不说吃个饭都想查案。”

        苏凌远挠头：“爸，你以前三天两趟不在家的，估计得算是我自己长的。”

        苏城：“……你妈妈要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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